第6章 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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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祭坛不大，四周有如枪戟般的岩柱高高耸立，上面陈列了数十个如红衣人的身边一模一样的颅灯，而祭坛中间，勾画着一枚极为复杂的图形，它通体晶莹，呈现水晶光泽，随着其中血光流动，宛如鲜血喷涌。

喝！

红衣人不断掐动手指，大量血丝布满的他的双眼，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气机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一声轻喝，缠绕在他身边的数个颅灯呼啸着朝祭坛盘旋而去，整齐划一，地落在岩柱上，恰恰将所有岩柱填满。

刹那间，岩柱上浮现出无数挣扎的手臂，这些不断蠕动的手臂全都朝着顶端颅灯无助地伸去，可怎么也无法触碰到。同时祭坛中间的图案缓缓转动，它时而分散，时而聚拢，无数细小的符箓从中诞生，红光愈耀眼，不一会，那枚复杂的图案转变成一张鬼脸，寥寥数笔，极为生动。

罗艺凝视着那张鬼脸，眉心急剧跳动，某种不详的气息正从其中散出来，让人十分不安，她赶紧倒退数十步，不再看到那张鬼脸，方才感觉好受些。

“这是什么？”罗艺心里盘算着，但不打算细想，修士手段千变万化，他可不想因好奇而死于非命。

“这种气息，这是……这是！”

鬼脸出现的瞬间，长叟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神无比惊恐，若非此时他身体僵硬无比，不能动弹，他早就逃跑了！

“是厉鬼的气息，你……该死，你是邪修！邪修！”长叟惊声尖叫，他瞪大双眼，浑身气血涌动，想要挣脱，但不管他如何做，都只是徒劳！

“邪修，你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修！”

长叟惊恐的叫声在红衣人听来分外悦耳，他来到长叟身前，静静聆听，不放过其中一点一滴细节，听见兴奋处出甚至舔舔嘴唇。

真是好久没有听到如此动听的恐惧，感受到如此舒畅的惊慌，难得，难得。

长叟的惊慌失措给红衣人带来极大快感，他忍不住拍了拍长叟那张老脸，夸赞道：“老家伙，你真是聪明！世家底蕴真是深厚，随意出来的小小奴仆也有这等见识，令人羡慕。为了以表敬意，我准备了上好的大餐，老先生，你可要好好享用哦。”

红衣人的语气从不屑到惊叹，最后到恭敬，转化得分外生硬，使人不由竖起鸡皮疙瘩。而说话间，红衣人双眼彻底被血红替代，他的脸变成简陋而狰狞鬼脸，与祭坛中央的鬼脸图案别无二致。

轰！

阵阵脆响中，无数血线从鬼脸图案中汹涌而出，如喷泉耸立，遮蔽半空，而后又倾泻而下，彻底将长叟淹没，噗噗声中，血线穿透了长叟的肌肤，皮肉，骨骼，甚至内腑。强烈的疼痛使得他浑身战栗，想要尖叫，却怎么也不出声音，因为血线已经灌满他的口腔。下刻，悉悉索索如蚕噬桑叶的声音从长叟体内传出，

“阿艺，我的表演如何？是不是极为精彩！”红衣人瞪着血眸，注视着罗艺，两排白牙上下敲击，散着森冷的气势。

罗艺不由神色肃穆，但并无惧意，反而直接与红衣人对视，缓缓开口道：“我并非修士，自然无法体会到其中的精彩之处，对我来说，如此场景只感觉有些好玩罢了！”

“哈哈哈，好玩，哈哈哈，只觉得好玩吗？阿艺，你是我修行百年以来，遇见过合我胃口的人，假若早些时候遇到你，我定要与你结为异性兄弟，哈哈哈。”

不知为何，红衣人听见罗艺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里没有嘲讽，没有不屑，唯有真诚，他是真的想与罗艺结为异性兄弟！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红衣人笑够了，十指成爪，对着长叟用力张合，一个小巧玲珑的袋子从其怀里飞到罗艺手上。只听红衣人道：“闲话不多说，按照约定，你替我做诱饵，而他们身上的东西都归你所有。这乾坤囊是你的了，至于里面是否有你想要的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手握小袋，罗艺心中火热，这些年数次与虎谋皮，出生入死，不正是为了这修行之物，希冀找到修行之法，现在终于到手，难免激动。

“多谢。”罗艺拱手诚恳道。

他必须要感谢红衣人，若非有他，事情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虽然他也许只是看在张颉的面子上才会如此帮忙，但恩就是恩，罗艺从不含糊。

红衣人盯着罗艺，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不由笑起，随意摆摆手，而后转过身，猛然向祭坛出一步，数道血线在他脚下游走，凝聚成绳，缓缓跟那鬼脸图案相连，顿时他全身开始颤抖，但很快恢复平静。

“一入修行深似海，阿艺，对此你要考虑清楚。”沉默片刻，红衣人再次开口，“当初你用命求我就小颉的时候，我便跟你说过，慎入修行，但你心坚如铁，有着自己的意志与理念，纯粹至极，且为此一往无前。现在这样，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罗艺摇摇头，沉声道：“哪有什么对错，难道你认为当我等凡人见识过那如梦似幻的修士后，还能回归常人的生活？不可能的，光是百年不死，足以让我们凡人为之疯狂！”

罗艺语气斩钉截铁，有理有据，红衣人不由哑口无言。是阿，谁能拒绝强大，谁能拒绝长寿，谁能拒绝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诱惑。

同样他深知无论是罗艺还是张颉都因亲人之气而心中藏有疯狂怨恨，若不修行，怎么向尹川张氏报仇，唯有修行阿！

可修行真得那么好吗？红衣人沉吟，也许它好吧，希望它好吧。

“既然你执意踏上那条路，阿艺，作为前辈给你点忠告。”

“谨受教。”罗艺再次拱手，他知道修行对他这样的陌生人肯定千难万难，十八爷曾经说过，进入陌生环境，先必须要了解它的规矩。红衣人作为修士，哪怕一言一行，都能让自己受益匪浅。

红衣人微微点头，身子再次靠近祭坛，他的脸不在变化，血线从其眼眶溢出，流淌过脖子，一路往下。他接着道：“修行五要，法侣财地运，既然踏入修行，最好拜入宗门，在那里，你才能明白一切。”

“宗门？”罗艺喃喃道，将其牢记心中。

“世家宗门起修行，驰骋天地任逍遥，道理长生握手中，我辈修行为那般，为那般，哈哈哈哈”

吟诵间，红衣人周身突然泛起道道红光，见状，他嘴角掀起，也不去管它，反而接着道：“阿艺，朝东北走吧，唯有那里才有逃出养蛊地的一线生机，言尽于此，能不能抓住，就看你的运气了。”

红衣人开始清场逐客，罗艺将袋子揣进怀里，望着红衣人重重点头。

“去吧，我也该完成我想做的事了。”说罢，红衣人用力踏入祭坛中央，血光顿时如沸水，翻滚不休。

罗艺深深看了红衣人一眼，似乎想要将其模样印在心中，说到底，他是自己这些年遇到仅有的好人之一。

噼里啪啦！

长叟身上的蚕噬声逐渐变为爆竹声，他的四肢与头颅已肉眼可见的度干瘪下去，可他的腹部却变得晶莹剔透，只见他的五脏六腑在血线下，竟都化为道道符篆，同样与祭坛相连。

鬼脸，红衣人，长叟，三者循环相连，就在刹那，四周刮起阵阵阴风，沉闷的气息弥散，使人心口闷。

他绝对要做大事！罗艺想道，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再次朝着红衣人拱手后，头也不回，扎进山林，按照红衣人所说的东北方向奔去。

轰隆隆，轰隆隆。

祭坛处的响声更加大了，血光彻底将红衣人三者淹没，最后化为血雾，在四处去浪般涌动，地面上勾勒的纹路此时缓缓凸起，似乎有大量邪异要突破地表。

呜呜呜。

阴风怒号，血光沸腾间，天空中传出阵阵鬼啸，它掠过山林，穿破山石，响彻云霄。

“魂灵魄物，归来，归来兮……”

红衣人高喝，声音萦绕于祭坛之上，飘渺尖锐，顿时凄厉的鬼啸更加惨烈了，似乎无数厉鬼正从祭坛中缓缓爬出。

噗！

已奔出老远的罗艺只觉得自己头皮麻，那鬼啸嘶吼宛如在他耳旁嘶吼，使得他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眼里露出骇然。没想到红衣人所建立的祭坛有如此威力，他不敢停留，度更快，奋力奔跑起来。

轰隆隆。

响声更加急促，祭坛上的红光剧烈翻滚，嘭的一声，朝着天空而去。原本明朗的天空被血光占据，巨大的血影突兀地矗立再在天地间，仰天咆哮，随后消散，流入天地之中，顿时空中无数奇异的符箓显露出来。

“哈哈哈，天理昭昭，魂灵荡荡，张天恩，当年欠下的债，今日也该了解了！”

鬼脸图案极旋转起来，散出无以伦比的威压，气息诡秘，令人有一种自内心的胆寒。

轰！

蓦然间，整个大地都在颤抖，血光冲往云霄，似要将此地打破，与此同时，整个养蛊地都混乱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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