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节 坐而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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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你也厉害。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徐刀正色道。

棋逢对手，到了徐刀这个层次，本该有英雄见英雄的惺惺相惜。可他此时面对的却是个十七八岁的娃娃。

若要一个古稀之年的老者，战功赫赫的将军，隐门徐氏第一人，面对一个少年还要保持谦逊，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倒不是放不下架子，而是觉得太过古怪。特别是林一那张比他孙子还稚嫩的脸。

难不成真让徐刀坐在桌前，平辈相称的一人一杯茶，谈经论道一整晚？

所以相比林一的赞许和之前提及的“道”，徐刀还是对少年师承何处更加好奇。

林一明白老者的心情，但他没法解释，只能硬着头皮问：“如果说都是我自创的，您相信么？”

徐刀先是一愣，继而摆了摆手：“师门不便外露，老夫也不强人所难。相逢是缘，你我之间虽无师徒之缘，但仅一面之缘也弥足珍贵，让我知道华夏英才辈出，后生可畏...”

说到这，徐刀想了想，继续道：“而且既然你已有师门，自然也不会被胡安那老东西招揽，这么一想，倒也无所谓了...哈哈，哈哈哈...”

老者仰面长叹，有些欣慰，也有些寂寥。

“胡安？”听了徐刀的话，林一反而糊涂了。

“哦...”意识到少年困惑，徐刀笑着解释：“你应该是见过了，一个张口闭口和平文学的老混蛋！”

“......”

一听“和平”、“文学”，林一立马想起那晚路灯下戏剧化的场景，老者一步一诗，步步紧逼，举止神态如痴如狂，一切历历在目，不由得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说那个老大爷啊...倒是见过了...”林一说道，“只是不知他是谁。”

“胡安，仗着从龙之功，混出几分名堂的老装逼犯...”

“装逼犯...？”林一有点懵，怎么也想不出老者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位老先生虽然举止有些荒诞，但心性纯粹，好像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吧...”

徐刀哈哈一笑，说道：“你小子眼睛毒辣，胡安这老东西，我有四句十六字评价，以后你大可印证一下。”

林一一听，也来了兴趣，问道：“什么？”

徐刀食指虚点，眼睛微眯，说道：“修为不低，情商不高...

心性纯粹，乃是真人!”

林一想了想，了然的点了点头，但又觉得奇怪，问道：“您对胡老爷子的评价并不低啊...”

徐刀嘿嘿一笑：“胡安那老东西，和老夫比了一辈子，也没落后多少，这种人怎么能差的了？”

林一更糊涂了，“那为什么一提到他您就嗤之以鼻？”

“问到点子上了。说白了，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徐刀激动说道。

“道不同...”

不知不觉，两人又绕回‘道’的话题。林一想了想，很快明白了原因，分析道：“您是兵伐之道，胡老爷子却是平和之道，一冲一淡，还真是不同。”

徐刀笑笑，“道不同，但并非必然不可谋。可偏偏这老东西天天把文学爱与和平挂在嘴边，好像我们这些人就是战争贩子一样，你说气不气人？”

“恩...”林一了然的点点头，“虽然您的武道饱含杀伐果决，但也存了分仁厚悲悯，说是战争贩子确实过分了些...”

徐刀看着林一，有些不敢置信：“小子，你确定不是在蒙我？真看出了仁厚悲悯？”

林一点点头：“世人只见兵家锋芒，却不知刀锋向外，护的确是刀背之内的黎明百姓。况且兵戈之道，极易入魔，若想不被杀戮之意侵蚀心性，就必须胸怀天下，心系苍生。”

林一这话说的平静自然，没任何矫揉造作，眸子里全是了然透悟的自如。可落在徐刀眼中，却成了不可言明的高深！

“好一个‘刀锋向外，护的是黎明百姓’...好一个胸怀天下，心系苍生！”

老者嚅嗫频频点头，心下却正掀起惊涛骇浪！

且不说与自己不分上下的武道实力，单是这份眼力眼界，就令人肃然！

能透过简单几招，看出自己的兵伐之道，不仅如此，还点明了杀伐果决背后的‘仁厚悲悯’！这就不是区区眼力所能概括了。

武道之别，下者较力，中者比招，而到了徐刀林一这个层次，除了真元积累之外，看得就是举手投足间的道韵。

什么是道韵？外在看来，是足下的力，是指间的虚划，是眉眼飞扬时的刹那灵犀。

可内里看去，一切的一切，乎本心。

以心向道，道，亦由心生。

在少年眼中，徐刀的‘道’被看得透彻。可在徐刀眼中，少年的‘道’却犹如一片迷雾。

因此不论功力深浅，单是这份眼力比拼，徐刀已经输了。

这个时候，徐刀还能再说什么？

是后生可畏的感慨？还是得见此子，死而无憾的坦然？

都是，也都不是。

此刻徐刀满心念想的，竟是伯牙遇子期的知音之喜！

“好小子...老夫活了一辈子，没想到被个娃娃道出了心声...被胡安那老东西骂了一辈子武夫，还口口声声谈人间大爱，可谁能明白我们刀间舔血背后的寄托？倒是你，区区数招就对老夫践行数十年的心道、武道看的清清楚楚，难得...真是难得！”

看着老者激动的神采飞扬，林一却有些意外。

他并非有意为之，只是心怀敬意后的坦诚相告，没想到引起老者如此大的反应。

林一之于徐刀，算不上惺惺相惜，但也把他的心情心境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还有那么丝同病相怜的感觉。因为上一世的林北辰，走的就是兵伐入道的路子，而且更加彻底，更加血腥。

也正是如此，才对徐刀凌冽杀意背后的仁厚悲闵格外珍视。

然而，这一世，他却不同了。

古人曰一命二运三风水。又说成事当需天时、地利、人和。

七域战将林北辰，于阴谋之下陨落，乘苍茫天道重生，这一世可以说占尽天时。

心有万千道法，占尽百年天机，这等情况若还要靠兵伐之道杀入七域，于他重活一世的契机而言，岂不太过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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