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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说,”花满庭看着黑衣女人拿胳膊碰了碰谢子隐,“合你我二人之力,能不能把她给绑了,严刑逼供一下。”

“这个僵尸,虽然年头长,道行却不怎么高,都不用你出手,我一个人就能把她给收拾了。倒是那个幽冥鼎,十个我和你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它,还关键时候就出来作妖。”谢子隐说。

花满庭听了咂了咂舌,“这么厉害?”

“嗯。”谢子隐笃定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怕咱们抓了那女人,它会有什么动作,到时候,咱们就被动了。不如再等等看,随机应变。”

“这么厉害的铜鼎精,怎么还肯让你把它当成炭盆?”花满庭的关注点有点儿清奇。

“可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谢子隐说得一本正经,“主人怕你冻着,所以叫它不要动。”

“呵,”花满庭冷哼了声,“他要是真那么在意我的感受,怎么会随便把我抓到这个鬼地方来?”说着身体还特别配合地打了个喷嚏。

“你没事吧?”谢子隐急忙又把帕子递过来,“这个季节,我出门也没带披风什么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以盖的东西,刚才你昏着,也就只能点个炭盆。你是不是着凉了?”

花满庭接过帕子捂了口鼻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你这还没事儿,”谢子隐有点儿着急,却又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你,有没有带药?”

“我就是出来逛个街,怎么会带一堆瓶瓶罐罐的。”花满庭一边擦着鼻子一边翻了个白眼,“再说,我又不是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随身带着风寒药干嘛。”

“我,我这不是以为,咱娘是药宗的,平时会把药备得齐点儿么。”谢子隐有点儿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确实是给急傻了。

本来应该最多吃完晚饭就回去的,还有车马跟着,她又是个公主,自然不会自己随身带着那么多东西。

却又鬼使神差地问了旁边站着的黑衣丫鬟一句,“有热水吗?白开水。”

说完就觉得自己更傻了,真当这儿是普通的戏院呢么。

没想到那个黑衣丫鬟一躬身就走开了,不多会儿还真捧了一大盎热水过来。

谢子隐摸了摸,有点儿烫,便施仙术降了温后才端给了花满庭,“先试着喝,小心烫。”

“谢谢。”花满庭随手把两面都擦脏了的帕子往地上一丢,接过水盎,喝了两口,“你还真有我哥婆婆嘴的潜质。”

谢子隐盯着地上的帕子愣了愣,“那还不是因为在意你,要是换个人,你看我们会不会多说一句。”

“呵,”花满庭转过头去边看戏边喝热水,不再说话。

谢子隐也沉默地看着戏,却有些失神。

“你看,”花满庭碰了碰谢子隐,“我说得没错吧,那个奴隶立了大功,打了胜仗,帮太子顺利继承了皇位。那个小皇帝居然破格给他废了奴籍,还封了将军,在那个年代可真是独一份儿了。看来,小皇帝还真是挺拿他当兄弟的。”

“当兄弟是没错,但更多是因为,他爱那个贵族女子。”谢子隐喃喃地说。

“啊?”花满庭感觉自己完全没看出这层意思来。

“我也是猜的。”谢子隐说。

“呵,”花满庭笑着拍了谢子隐一下,“你倒是挺能想象,不如让这位黑大姐把你留下来当编剧得了,再写几本续集。”

这话说得声音高了些。

“谁黑了?谁是大姐?”黑衣女人转过头来,那双略有些直愣的眼睛里,噌噌往外冒着火。

“她!”谢子隐伸手指着戏台方向。

黑衣女人看了一眼,还真的正好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性配角,一口怒气一时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还压不下去,就卡在那儿了。

“哎,你说你,一个好几百年的僵尸,怎么还这么八卦呢。”花满庭转过身,把谢子隐往椅背上一推,看着黑衣女人说,“偷听人家说话不说,居然还喜欢对号入座。没错,我们说的就是你!”

谢子隐立时惊得瞪圆了眼,这是要开打呀,赶紧暗暗聚了一团白雾在手上,准备在黑衣女人出手的时候随时应战。

“你……”黑衣女人倒了好几口气儿,如果她有气的话。转过头盯了花满庭半晌,胸口剧烈起伏着,“谁让,谁让你们说话那么大声?我耳朵又不聋!”

“我们小点儿声。”谢子隐坐起身来,截住了两个人雷电交加的视线,看着花满庭又用口型说“别着急,再等等看。”

愣了半天,黑衣女人这才尴尬地自己转回了头。

这要是活人,估计不是掀桌子,就得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你拉我做什么?”花满庭重重地拍了一下谢子隐,“要是她先动手,或许就不算咱们违规,那个铜鼎就不会有什么动静了。”

“你这什么逻辑啊。”谢子隐叹了口气,“要是万一那个铜鼎有了动静怎么办?是打算让它活生生把咱们俩吸成肉干吗?”

花满庭不说话了。

“这个环境暗藏着很多的危险,我希望可以带着你全身而退,而不是逞一时之勇,白白送掉了性命。”谢子隐紧紧拉着花满庭的胳膊,“虽然,我还不够强大,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保护你,哪怕是……”

花满庭捂住了谢子隐的嘴,“不要说。在话本里,一般说这种话的,大多会变成男二。”

谢子隐在花满庭的手心里笑了起来。

“你别笑!怪痒的。”花满庭说。

红晕又从脖子漫上了谢子隐的脸和耳朵,他拉下花满庭的手,“你这意思,是想让我当男主角吗?”

花满庭愣住了,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好像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对,明明是那个人奸猾!

“哎呀,你看看你,怎么又脸红了。”花满庭故意扯了别的话题,“像个熟透了的大西红柿,还像只蒸熟了的,大螃蟹!”

“若是哪天,你对着哪个男子也会脸红心跳,或者会明白的。”谢子隐笑吟吟地说。

他知道,花满庭只比她哥哥小了两岁,从小是一块儿闹着长大的,家里对她也没有太大的约束,养得性子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不拘小节。

“无聊。”花满庭抽回胳膊,转过头去看戏了。

谢子隐扳着花满庭的肩膀把她又转了回来,“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再冲动了,我要把你好好地带回去。”

“噢。”花满庭说。

“你认真一点儿!”谢子隐有些急了,“这儿可不是五律山,也不是临仙镇,不是你可以肆意玩闹的地方。”

“好啦,知道了知道了,”花满庭戳了戳谢子隐的胳膊,“你抓疼我了。”

“啊!”谢子隐赶紧松开了手,“我,我可能,我是,我是太着急了。”

“看戏吧,不是要找线索么。”花满庭说。

“好。”谢子隐的手还悬在半空。

这段戏的情节很温馨,是奴隶受封了将军后,和贵族女子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跟她在一个叫桃花坳的地方过了一段男耕女织、无忧无虑的日子。

桃花坳是贵族女子的秘密基地,从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会跑到那儿呆几天。奴隶自从被她收留后,跟着她来过很多次。

这次,是呆得最久,也是最开心的一次。

“真想不出来,这种爱情戏里会有什么线索。”花满庭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托着脑袋打着哈欠皱着眉。

“来,”谢子隐拍了拍自己的肩头,“借你靠靠。”

“不用了,”花满庭懒洋洋地摇了摇头,“我再挺会儿,估计这就快结束了。”

“你怎么知道要结束了?”谢子隐问。

“话本的结尾不都是谁和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吗?”花满庭指了指戏台,“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谢子隐不置可否,心里觉得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

“啊!”

一声尖叫给花满庭吓了一激灵,“怎么了怎么了?”

尖叫的是瘦高个,人已经从椅子上跌了下去,花满庭和谢子隐的位置,只能看到椅子倒翻在地,人四仰八叉地在地上,具体情形看不真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却看到年轻母亲捂着怀里女娃娃的眼睛,也是一脸惊恐。她旁边的姑娘正捂着嘴,边抖边无声哭泣,眼睛都要瞪掉了。

顺着两人的目光转头看过去,是一幅触目惊心的景象。

黑衣女人的半边脸黑纱没有遮住的部分,快速地变得斑驳破裂,一块一块地往下掉着,露出了白惨惨的骨头!

或许是整张脸都是这样,但他们的位置只能看到她半张脸。

她感觉到了人们的异样,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摸之下暴怒不已,将桌子上的物什都扫到了地上。

大喊着“拿来,赶快拿来!”

三个丫鬟快步跑了出去,片刻之后,一人提了一只大肥兔子回到了黑衣女人身边。

黑衣女人抬手放在了兔子的头顶上,一股红色烟雾随之从兔头中流出,传进了黑衣女人体内。

同时她的脸上也瞬间起了变化,干枯掉落的皮肉开始慢慢恢复。

吸干了三只兔子之后,面庞便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丫鬟捧过一面铜镜,黑衣女人仔细照了照,大大舒了一口气。

“啊~”瘦高个大叫着从地上蹦了起来,“妖怪吃人了!妖怪吃人了!”

边喊边冲了出去,撞翻了挨着他坐的姑娘。

“哎!”花满庭刚抬手要用仙术拖住他,他却已经一溜烟跑出了后殿。

众人都起身追了过去,却只见到一个冲出大门,冲进了大雨中的背影。

人刚没进黑夜,便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哀嚎。

众人的心一紧,都加快了脚步朝大门跑过去。外面依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比门关着的时候,听到的声音大得多。

刚到大门,就看到趴在台阶上,艰难往殿里爬的瘦高个。

整个人鲜血淋漓,扭曲的面目在雨水的每一次冲刷下,慢慢溶化。

没错,是溶化。

像是雪人遇到了热水一样,融化掉。

骇人的场面,加上一声声凄厉的嚎叫,给人们视觉和听觉上极大的冲击。

即使是花满庭和谢子隐,也一样被震撼得像是石化了一样,一动都不会动了。他们虽然都是修士,但实战经验却少得可怜,亲眼所见并不多。

年轻母亲也忘记了捂上女娃娃的眼。

“娘,叔叔化掉了。”女娃娃惊奇地说。

她大概是所有人里最淡定的一个了吧,还在觉得好玩。

瞬息之间,瘦高个化成了一摊血水,没多久就被暴雨冲刷干净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只有一只侥幸伸进了门内的手掌残存了下来,还在提醒着人们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只手掌皮肉斑驳翻裂,裸|露着森森白骨,血水殷殷,令人视之触目惊心。

谢子隐一脚把残肢踢进了雨里,瞬间化作一滩血水,消失了。

“走,我们去里面坐坐。”谢子隐半拖半架地把花满庭弄到了榻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别害怕,有我呢。”

花满庭靠在谢子隐的肩上,怔怔地发愣。

男孩坐在原来坐的椅子上,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花满庭。

“关门关门。”黑衣女人呼喝着,“晦气!白白浪费了!大惊小怪!他哪只眼睛看见我吃人了?可不是我的错啊,是他自己要冲出去的。”

“居然还有这么唠唠叨叨的僵尸,真是开了眼了。”花满庭懒懒地说。

“还以为你给吓傻了。”谢子隐揽在花满庭肩上的手用力收了收。

“你才傻了。”花满庭说,“你之前出去的时候,雨还是普通的雨,怎么这时候却变成了这样。”

“可能是时间的问题,也可能是什么事情或者动作触发了改变机制。”谢子隐说,“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当时都没有试探一下,也是那么冒冒失失就走了出去。”

花满庭拍了拍谢子隐的膝盖,安慰道“谁都想不到,竟连雨都会是杀|人利器。”

“嗯。”谢子隐拍了拍花满庭的手臂。

“我们以后都小心着点儿就行了。”花满庭又说,“我,我也,我也会注意的。”

“好。”谢子隐把花满庭揽紧了些。

虽然危险重重,旁边还有一只呱噪个不停的僵尸,但谢子隐依然觉得,此刻岁月静好。

“好了好了。”黑衣女人拍了拍手,“今儿不看戏了,分房睡觉去。败兴的玩意儿!”

年轻母亲抱着女娃娃和姑娘缩在一起,愣愣地看着黑衣女人。

“别杵着了,坐那边儿去,等着分房。”黑衣女人指向已经收拾干净的饭桌,扫了屋子一圈,最后目光定格,“你们听到没有!赶紧过来!”

“走吧,去看看。”谢子隐说,“需要我抱你吗?还是背?”

花满庭立马直起身瞪着谢子隐。

“好好好,不用,走吧。”谢子隐起身拉了拉花满庭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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