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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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义，我害死了我妈。

虽然我爸一直没说，还一个人把我拉扯长大，但我知道，他其实很恨我。

撕破这一切的是我初中毕业的那个夏天，我们家来了一个脏女人。

那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女孩儿，看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只是穿着很土的衣服，一点也不好看，蓬头垢面的，女人身上的衣服也很脏了，看起来就像是一大一小两个乞丐。

可我爸却把她们带进了家里，让她们去洗澡，拿我妈以前的衣服给她们穿，还跟我说，以后她们就住在家里了，要我喊那个女人妈，喊那个女孩妹妹。

我很震惊，因为这是我出生十六年来，我爸第一次有了另娶的心思，不过我不愿意喊，特别是看着那个畏畏缩缩躲在女人后面盯着我打量的丑女孩，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是我妈！”

我毫不掩饰我的厌恶，很是嫌弃的大喊。

在我吼出这句话后，一直站在我爸旁边的女人颤抖了一下，然后假惺惺的偏头对我爸说：“永胜，要不算了吧……”

我恶心得不行，只觉得这女人不仅脏，还装。

我爸却瞪着我，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冰冷语气说：“你喊不喊？”

“不喊！”我咬着牙，恨恨的盯着那个女人，倔强道：“她不是我妈！”

‘啪！’

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客厅。

我呆住了。

我捂着火辣辣痛的左脸，眼泪在眼眶里面直打转，我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爸，这个十六年来从未打过我的男人。

他竟然为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动手打我？

“永胜！他还只是个孩子！”女人也愣了一下，然后瞪了我爸一眼，跑过来心疼的看着我说：“疼不疼？”

“不用你管！”我狠狠的打掉她的手，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我倔强的盯着我爸，咬牙道：“我只有一个妈，就是那个因为生我难产死了的母亲！”

那天，我哭着跑出了家。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爸会因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动手打我，当时我是真的觉得伤心欲绝了，觉得我爸对我的恨意，终于藏不住爆发了出来，而这也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

我甚至想就这么一直离开家，再也不回去了，因为想到以后就要跟那个女人生活在一起，我就觉得特别对不起我妈。

那天我走了很远，从村子走到了镇上，然后在镇上漫无目的的待到傍晚，随着天慢慢黑下去，我开始慌了。

我等着我爸来找我，像以前一样喊我回家吃饭，可是他没有。

我等到了天黑，他依旧没来。

真的，那时候我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也越发对那个突然闯进我家里的女人嫌恶，是她，导致我爸对我的态度改变这么大的。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镇上的那些商店也陆续关门，那些还亮着的路灯成了我唯一的依靠，街道上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偶尔风吹起一些杂物又落下，发出的声音都让我吓了一个激灵。

我蜷缩在路灯下，又饿又怕的情绪不断的侵袭着我的脑海，尽管我开始困了，眼皮子开始打架，我也不敢闭着眼睛，我怕我一闭眼，就会有什么东西从我背后冒出来。

我开始后悔离家出走了，我应该待在家里，大不了以后当那个女人不存在就是了，为什么偏要一时冲动离家出走呢？

我只能祈祷路灯不要那么快关掉，一旦我唯一仰仗的路灯都关掉，那么整个街道都会陷入一片漆黑。

从未有过这种经历的我，因为害怕，浑身都有些颤栗起来。

终于，在我不知道第多少次闭上眼睛又因为一点异响睁开眼睛后，头顶上的路灯，吧嗒一声熄灭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吓得大叫起来，浑身都哆嗦着，像是一个迷了路陷在森林深处被一群毒虫猛兽包围着的落难者，即将死去。

这时候，街道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很轻，慢慢加重，像是在往这边奔跑，还带着一丝光亮。

“谁？”我大喊“谁在那？”

没有回应，只有街道两旁因为商店的阻隔而传来的我的回音，那丝光亮一上一下的，像是深夜里的幽灵，一点一点的靠近我。

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在寂静的黑暗里，我能清晰的听到我的心跳声跟咽口水的声音，那越发加重了我的恐惧，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哥？”

一道空灵清脆的声音传来，那丝光亮也照在了我的脸上，相比于眼睛上刺眼的光，我更加震惊那突然响起的陌生却悦耳的声音。

哥？

“哥！真的是你！”

光亮靠近，那奔跑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当那丝光亮照射在她身上时，我才看清楚，居然是那女人带来的那个丑女孩！

她身上穿着今天我看到她时的那身破衣服，我记得她明明洗了澡后穿着我妈的衣服，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换下来。

“你来干什么？”我冷冷的盯着她问。

因为那个女人的关系，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丑女孩，尽管她此时看起来格外的让我安心，至少她是在黑夜里除了我之外的另一个活人，就像是稻草。

她被我问得愣住了，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我，兴许是因为营养不良的关系，她抓着手电筒的右手非常非常瘦小，同样瘦小的左手抓着破烂的衣角，不安的来回搓动着，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第一次注意到她的眼睛，哪怕是在这么漆黑的黑暗中，依旧那么明亮，像是星光。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心里莫名软了一下，但还是用冷冷的语气说：“我爸让你来找我的？”

“不、不是……”她摇了摇头，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甚至有些颤抖。

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你走吧，告诉我爸，他要是不来找我，我就再也不会回去了！”

这句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可在她面前，我不想让她小瞧，觉得我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觉得我那么不中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在她面前露怯。

想想还真是可笑，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那个…是、是叔叔让我来的。”她迅速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完这句话后，又快速低下了头。

“真的？”我喜形于色，想到她刚才骗我说不是，我越发反感她，觉得她肯定是不想让我回去才故意那么说的，然后被我逼问，才不得不说出真相。

“嗯。”她点了点头，只比我矮半个头的身子在黑暗中看起来格外纤细羸弱。

“行了。”我浑身都神清气爽的站起来朝她走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手电筒，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往家里赶去。

她？死在外边才好呢！

当那熟悉的房子映入我的视线中，我心里的那一丝不快全都消散一空了，特别是客厅里面还亮着灯，我喜滋滋的想着，肯定是我爸不放心我，睡不着觉在家里等我。

“爸！我……怎么是你？！”我推开门，满心欢喜的以为我爸想通了，结果却看到那个女人穿着我妈的衣服站在客厅，见我回来，还露出一脸欣喜的表情，我心里反感得不行，装给谁看呢？

女人欣喜的脸色很快就变了，她一脸焦急的越过我走到外面，又回头冲我问道：“小艾呢？”

“她不是在……”话到一半，我一愣，才发现那个丑女孩并没有跟在我后面回来，外面一片漆黑，夏天的晚上风很大，吹得那些树木竹子飒飒作响，像是鬼叫，格外瘆人。

我生平第一次因为担心一个人而害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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