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公爵和傀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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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大人！”

趴在伏案上的女人被惊醒，她快速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拨开发髻缠绕的秀发，紧张地对跑进帐篷的传令兵问：“怎么样了？”

“计划成功了。”传令兵喊，“公爵大人神机妙算，影宵和他的影魔们被诱进了水泽谷，他们在修整。”

疲惫的女人呼地松口气，露出迷人笑容。

“你可以先好好休息一下了，冰女。”一直守在身边的男人说，“你已经四天没休息了。”

“影宵不死，我怎么睡得踏实？清波，夕颜侯爵的援军什么时候到？”

“三小时十五分钟后。”清波指了指冰女的右脸颊，“呃，你这里有脏东西。”

冰女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自己抹掉了脸上的墨汁，“那我真的可以先睡一觉了，三小时后叫醒我，这之前千万别吵我，不然我可是会吃人的。”

又趴在伏案上的女人一头盘起的发髻乌黑柔顺，清波看的口干舌燥，每每看到她的睡姿，清波都觉得心痒难耐。他忍不住靠近，深深地嗅了一口她的香气。

他觉得刺激，非常地刺激，尤其是冰女盘起的发髻，显示出她人妻的身份，她是个未婚的人妻，清波每每对她幻想时都仿佛真的把这个人妻推倒了，莫名的征服感。

冰女，早晚你是我的。

……

威尼斯小镇是一座普通的城镇，这里的双子座人过着平凡稳定安宁的生活。可是现在他们感觉到一股寒流席卷了这个城镇，水桶里的水一大早起来发现都冻结了，天空灰蒙蒙的，像是披上了一层影的外衣。起初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大批的空影军团突然就驻扎在此，沿着威尼斯山脉排兵布阵，驻起魔法的城池。那些空影军团身体是透明的，他们是由现任女王苏念徊一手创建的强大兵种，专门用来对付灾影族，也因此被称为影魔猎手。灾影族，是双子座现在最大的敌人，而讽刺的是，灾影王池渊也曾是双子座一员，曾经的未来星。

空影军团出现在这里，那也就意味着……镇里的人都猜到了，平凡的威尼斯小镇现在成了抵御灾影族的最后门户。

北河二星已经沦陷了，五分之三的领地都被灾影族占据，这些魔鬼所过之处带来寒流，把大地冻结成冰原，万物凋零。

小心！

夕颜眼疾手快地拽住一个士兵，把他拖上山脉。

谢谢侯爵大人，太谢谢了，您救了我。士兵感激不尽。夕颜望了望身后的侦察兵，他们都很疲倦了。他们都不习惯在冰天雪地里行动。

夕颜捧着个黑匣子，她迟疑了一下，仍是打开它，忍住心悸感。

你好啊，夕颜。匣子里的头颅阴阳怪气地说。

您好，夜火圣女。

匣子里只有一颗被砍下的头颅，光看这头颅的脸时，你会沉醉于她的美貌，可是当视线落到脖颈处的切痕时，便让人不寒而栗了。这样一个单独的头颅，就这样被自己捧着到处跑，夕颜觉得自己要疯了，尤其是这颗头颅并不友好。

“如果你厌恶带着我上路，那你就把我丢进山谷里好了。”

不不不，属下不敢。夕颜当然不能承认，我只是在想，我们绕过灾影族的视线，真的能找到影宵吗？

池渊杀死了我，把我变成这幅模样，我永远不会忘记他那身恶臭的灾影气味！夜火咆哮一声，我比你们这些空影更加对灾影敏锐。

冰女对苏女王很重要，她的部队虽然全军覆没，可是生命珠显示她还活着，我们一定得找到她。

“我才不在乎她，我只想看到影魔们一个不留。”

夜火在说着话时，夕颜看到她的眼睫毛上漫起的冰霜。

“影魔来了！”夜火喊。夕颜急忙关上匣子，听见无数声暗影编织，她飞快地掏出光剑帮助士兵们杀死他们的影子。有一个士兵手速慢了，被他自己的影子杀死，他倒下去了，而他邪恶的影子则变得强壮，开始杀戮其他的士兵。夕颜忍住悲痛，喊：快召唤猎手们！

士兵朝天空发射出印记的火花，火花变成一只像生翅膀的老虎形象，那是神兽穷奇。

“没有人能阻止死亡，就算你召唤援军也没用。”

影宵！

高大的影魔把一团暗影揉在手心里投出，被暗影击中的人立刻变成一具枯骨。

“快跑，退到峡谷里。”夕颜一边喊一边对影宵释放击杀咒，她竭尽所能地用最快的速度毫不间断地发动攻击，士兵们钻进了峡谷的隧道里。

“影杀！”

“血骨无锋术！”

夕颜被嘭的一下掀飞，她战栗着趁势钻进隧道，全身都在发麻。影宵就在外面虎视眈眈，夕颜不知道隧道能挡住影宵多久，只能祈求猎手们快点增援。外面砰砰砰的一阵响，间或有爆炸声和嘶叫声。是援军到了吗？

夕颜试着往外探，一眼就看见影宵高大的暗影熊熊的身体，她急忙又缩回头，忽觉不对，疑惑地再度探出头去。这下看清了，影宵正在跳着毫无规律的舞蹈，他滑稽的舞步快到令人眼花缭乱，有一缕缕的黑色线条穿在他身上，被握在他对面一个人手里。那个人身体上黑色滚滚，夕颜看不清他的脸，猜测他应该是个傀儡师，正在操纵影宵。什么样的傀儡师能操纵影宵这种帝羁绊的魔鬼！

影宵的跳舞速度越来越快，他身上的暗影在崩溃一样消弭，忽然他的身体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操纵他的线条断裂了。影宵的身体重新汇聚，他和对方拉开距离，审视他的对手：你是谁？

“你的主人在哪里，影魔。”男人的声音问

“你想找灾影王？愚蠢的家伙总是爱找死。”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无形中又生出四根线条卷向影宵，影宵朝天上幻影移形躲避，召唤来很多的小型死影扑向那些线条，小死影们被线条搅碎。

“让小弟们送死可同样救不了你。”

天空变得昏暗，夕颜听见虫鸣吼叫声，遮天蔽日的阴影外飞过来数也数不清的飞蛇，飞蛇们组成密不透风的网，堵死了影宵逃窜的路径。傀儡师手里飞出更多的线条，当那些线条越来越多时，夕颜感觉到从命格里生出的不由自主的恐惧，怨恨，狂怒和怀疑，这四种负面思想让她隔得老远仍肝胆俱裂。

线条们全部卷住了影宵，拉着他砸在山崖上，又卷着他砸进大地，影宵奄奄一息。

“说，灾影王池渊在哪里？”

“你休想我会告诉你。”

“不要紧，等我杀进你们的大本营，他自然会出现，先让我送他一份礼物。”

傀儡师手里忽然发出黑色的闪电，穿透影宵的身体，影宵的惨叫在山谷里回荡不绝，他忽然挣脱了束缚，变成细小的黑点逃跑了。

傀儡师发出笑声，朝他追去。

夕颜再也抑制不住，冲出隧道：“你是卡卡？”

傀儡师转过头，清秀的脸不可一世又疑惑：“你认识我？”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也想毁灭双子座，对不对？”

“你是谁？”卡卡落在夕颜面前，凑近打量她如花似玉的脸，“这位姐姐，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夕颜下意识地退后，无论任何时候她都觉得卡卡分外危险。手里的黑匣子在抖动，夕颜紧紧按住它，绝不能让夜火看见卡卡，而在她犹豫时，卡卡已经幻影移形继续追击影宵了。

“你站住！”夕颜喊，喊声在空旷的山谷显得无力。黑匣子抖动越发厉害，夕颜心惊胆战地打开它……

“你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果然，夕颜预感到狂风暴雨的怒火。

“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要我露面？”

“刚才……有一个战士……打败了影宵。”

“这和我现身有关系？”

“他。。。他是个丑八怪，我怕您嘲笑他，惹恼他。”

“那你还真是了解我。”夜火说，“能打败影宵的人，不同凡响，我们应该拉拢他。”

“不行！”夕颜下意识的喊，拉拢卡卡，开什么玩笑，她避之唯恐不及。

“夕颜，我命令你，去找到他，现在立刻去。”

“现在？可我还要等大主教来……”

“留下踪迹就好，他们自然会来找你。快去找那家伙，这是命令。”

“是。”夕颜咬牙说。她取出一只三栖虫，录下一段话，三栖虫很快消失在视野。无论如何，疑似卡卡的家伙再度现身双子座的消息，必须让苏女王知晓，卡卡是一个可怕的能兵不血刃毁掉双子座的人，苏女王必须得到警告。

然后她循着卡卡的方向追过去，可追到之后呢？逮捕他？质问他？夕颜拿不定主意。

北河二星大半沦陷，夕颜发现她正在深入灾影族的领地，卡卡是故意深入灾影族的腹地吗？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到处都是灾影，而卡卡消失了踪迹。夕颜一时间如无头苍蝇，不知道该往哪去，在一条河边时，忽然看见一大片的影魔在空中。她正要躲避时，却看见河边一个小女孩，天上的影魔全都是在追击她。

“这边，来这边！”

夕颜一边招呼她，一边冲上去杀死那些影魔，她的身体转化为透明，这样影魔们的暗影编织绝技便奈何不了她。但是小女孩是个普通人，她的影子还在，影魔们的暗影编织全部对着她释放。夕颜不得不替女孩杀死她的影子，但是每杀死一次便又有第二次第三次……杀之不尽，夕颜疲于应付。

“跟紧我，来这边，来啊。”

但小女孩根本不听她的话，只对着天上喊，“哥哥，哥哥。”

她在喊谁？夕颜疲惫地应战，她已经许多天没有休息了。忽然夕颜发现那些影魔的身体变得僵硬又迟钝，紧接着她自己感觉到恐惧在心底蔓延，她知道了，他来了！

影魔们怪异的舞蹈速度超越了他们的身体极限，纷纷爆炸，爆炸掀地夕颜一个趔趄倒地，黑匣子掉在地上，露出夜火的脑袋，她没有发觉，因为卡卡已经牵着小女孩来到她面前。

卡卡俯下身，“美女姐姐，你干嘛跟踪我？”

“我没有。”

“姐姐，你这么漂亮是好事，可骗人就不对了。下次可别骗我了，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不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花木，我们走。”

卡卡牵着女孩离开，女孩还对着夕颜做出鬼脸。

“呵，他喊你美女呢，夕颜。”夜火的声音忽然说。

夕颜愕然，“什么？”

“他还想对你做过分的事呢。”

“圣女大人，你想说什么？”

“一个男人夸你是美女，还想对你做过分的事，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呢？他看上你了。”

呵，夕颜无言以对。只有不了解卡卡的人才会这么肤浅的认为，卡卡所谓的过分的事，绝对不是指推倒美女，而是……打残你或者打死你。

“夕颜，他会是一个对付灾影族的好助力，你应该拉拢他。”

“他是无法被拉拢的，圣女大人，而且他很危险，我不能确定他对双子座究竟抱有善意还是恶意。”

“那就更需要你的努力了，去勾引他，让他臣服在你裙下，这样他就能为你所用了。”

“这不可能！”夕颜失声喊，“圣女，你怎么能让我做这种事？”

“现在是非常时期，这是命令，每一个双子座人，都应该贡献出她最大的力量。”

“可我，我……”

“这是命令，夕颜。”

夕颜深深埋头，她颤抖着身子微微啜泣，眼泪一滴滴地落进河里，满腔的委屈揉碎在波浪中。

夕颜，遵命。

忽然寒冷骤降，夕颜被一阵狂风刮得难以睁眼，透过发梢和手指间的缝隙，看见高大的影魔从天而降。影宵！

夕颜心里一紧，还未来得及释放护盾，影宵发出的暗影已经降落，那纯粹的邪恶力量一落到身上，夕颜便觉得她已经看见了死神的镰刀在闪耀。她摔下山崖，落进泥淖的污水里。我要死了。

“四闪！”

黑色闪电划过星空，影宵嘶声惨叫着遁走。卡卡牵着花木：“影宵不简单呢，想和我玩捉迷藏。”

“可他还是玩不过哥哥你。咦，刚才那个姐姐呢？”

浑身是血的女人趴在地上，沉重的眼皮一张一合，虚弱的身体攀在水泽谷的谷崖上，她低沉地喘息，挪着疲惫的身体从流血漂橹的水泽里爬上山崖，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潮湿又暗红，她抓着凸起的石头，却再也爬不动了，身后拖出一条血线，越来越淡。

一把光剑从她的身体掉在地上，上面刻着的夕颜两个字在昏暗的天空下闪着渐渐熄灭的光。女人的身体在萧索肃杀的晚风里一动不动。

“卡卡哥哥，我怕。”

“不要怕，要勇敢，花木。”

“北河二星沦陷了，到处都是影魔，我没有家了，没有亲人了。”

“我和你一样，也没有。”

“我可以一直跟着你吗？”

“不可以，因为我会害死你。”

卡卡牵着小女孩，从夕颜的身体经过。他停下脚步，注视这个女人。

“她死了吗？”

卡卡抬手，一股治愈的紫光从他手指间飘到女人身上。“走吧，花木，我带你冲出灾影族的包围圈。”

“嗯。”

卡卡牵着她离开。

“卡……卡……”

卡卡脚步一顿。“她在喊你，哥哥。”花木提醒说。

卡卡翻过女人的面孔，她精致的脸沾满血和泥，蓝色的戎装破破烂烂，她的眼皮一张一闭，艰难地看着卡卡的方向，嘴里在轻微地动。

“救救她吧，哥哥，我们一连三天，只看见这么一个人类呢，双子座越死越少了。”

“我并不擅长治疗。”卡卡说，“她的器官都已经衰竭了，若要救她，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把她变成傀儡，我是一个傀儡师。那么问题来了，你是愿意做一个正常的死人，还是一个变异的怪物？”

花木脸刷的白了。“我不知道，我都不想。”

卡卡手按在女人身上，惧之煞钻进她的身体。她的胸膛猛地一跳，身体变成透明。

“天啊，她是个空影，她是空影军团的战士。”花木崇拜地喊。

从透明的身体，可以看见一缕缕的煞气在她的器官之间穿针引线，她的肺渐渐变得重新能呼吸，她的心脏重新开始慢慢跳动。夕颜睡了很久很久，她似乎听见有小女孩说话的笑声和巨大的水流声，她突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童稚的脸。

“嘿，你醒了？”

夕颜挪动身体朝后退了退。“我……还活着？”

“当然，哥哥花了很大精力救你呢，先是保住了你的命，然后又祛除了你身体里的煞气，你现在是正常人了，不是傀儡。”

“哥哥，傀儡？”

“哥哥在那里呢。”

夕颜顺着女孩的手指，看见巨大的瀑布，一棵树下睡着一个紫衣服的男人。夕颜看见他的脸，浑身一颤，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猛地手中召唤出光剑，刺向树下的男人。

花木发出刺耳的尖叫。夕颜的光剑被一只手抓住。

“你要杀我？”苏醒的卡卡问，语气中透着疲惫。

“我难道不该杀你吗？”

“你是谁？”

夕颜一愣，想起这个男人的可怕，语气更加冰冷，“你在装蒜？我们早就认识了，你化成灰我也认识你，卡卡，双子座今天的灾难全拜你们两兄弟所赐！你百死莫赎！”

“这个冷笑话很好笑。”卡卡微微一笑，“既然你认识我，那么你应该清楚地知道，你打不赢我，即便我把命格喂给了你。不信？那就试试看。”

卡卡松开手，张开怀抱。夕颜用力一刺，可是来自额头的刺痛让她的手臂不听使唤，她完全无法刺到卡卡。

“我的命格当然不会杀我。”卡卡说，手指一勾，一颗紫色的圆球从夕颜额头里钻出来又被卡卡握住。夕颜一下子脱力，软绵绵地向前一倒，正倒进卡卡张开的怀抱里。

“咦，投怀送抱？我很保守的。”卡卡说，笑着把她搂紧，“你这女人脾气真是坏，不过身材棒极了。瞪我干嘛？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对了，就是这个表情，眼睛再瞪大点，再生气一点，让我看看你能凶到什么地步。”

她越是瞪他，卡卡就越是搂紧她，紧到最后她的身体被狠狠地箍住，她的胸部紧紧地贴合卡卡，让她胀痛到面红耳赤。“放开我。”

如愿地，卡卡松开她，牵过小女孩的手，“我们走吧，花木，这位姐姐不需要我们了。”

“你为什么又要回来？”

“为什么要说又？”

“你明明已经离开双子座了，为什么又要回来？你是来助池渊毁灭我们的，对不对？或者说，你已经在帮助他了，水泽谷战役的全军覆没就是你在出谋划策，对不对？”

“我不需要告诉你，我根本不认识你，再见。”

卡卡很不喜欢这个女人，她一言一行里都带刺，一言不合就要扎人。“以后长大了千万要做个淑女，花木，别像她一样。”

“为什么？她很漂亮，不是吗？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

“是阿姨，卡卡纠正她，她肯定是老处女。”

“什么是老处女？”

卡卡并不擅长解答这类两性话题，试想一下和一个女童解释什么叫老处女，怎么想都感觉邪恶，而邪恶是会长腿一样疯传的。但是似乎每一个女孩都渴望美丽，花木长大后会成什么样呢？

毕勒镇的影魔都被卡卡一扫而空了，现在这里安静地没有一点生气，只有卡卡和花木两个人挤在一起烤火，天气其实并不太冷，但在心冷过天的年代，烤火总能驱散部分心底的阴霾。

“咦，哥哥，是那个漂亮姐姐。”

卡卡老远就看见她了，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坐在篝火对面。他闻见一阵香水味，才发现夕颜似乎经过打扮，身上和脸上的泥泞没有了，白皙的俏脸美得如画，曲线的身材扭摆间波浪叠生。

“我可以坐这里吗？”她笑颜如花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