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仙家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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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顾北城跟随赵家长子走向里屋，正式见到赵奶奶之前，很想开启心眼通，仔细看一看，赵奶奶和她供奉的仙家到底长啥模样，却被顾北城阻止了。

顾北城小声跟我说，随便在神婆子家里使用神通，很有可能惹恼对方，由此导致赵奶奶供奉的仙家大为光火，再也不肯用心看事儿。

我一想也是，咱的心眼通来路不正，很有可能和那仙家不对付，倘若我贸然启用，极有可能得罪仙家，反而导致局面被动。干脆，我把心眼通隐瞒起来，啥也不说就是。

几分钟后，一行三人进入里屋，正式见到赵奶奶。我听顾北城说，赵奶奶长的慈眉善目，不像是故意躲事儿的人。所以我不太理解，赵奶奶为什么不想给我看事。

“你就是沈流云？说说吧，遇到啥事了，想要咋解决，”赵奶奶说话时，语气柔和，丝毫不受吵架影响，单就这份气度而言，称得上高人二字。

等我跟她介绍完自身状况，赵奶奶一声叹息，满脸无奈道：“昨天你俩半夜敲门时，我便问过仙家，仙家告诉我说，你的事情特别麻烦，提醒我最好不要多管。可我没想到，该来的躲不掉。”

赵奶奶自称供着仙家，仙家住在青云山上，恰好便是魏奶奶供奉的那几位。魏奶奶死后，仙家过堂，轮到赵奶奶供奉他们。故而，列位仙家很清楚我的事情，早早提醒赵奶奶不要多管闲事。架不住赵家长子贪图钱财，硬是把我领进家门，几位仙家想躲都躲不了。

这是我头一次听说，神婆子供奉的仙家居然也能转移门户，忍不住问道：“赵奶奶，什么叫做仙家过堂？审问案件吗？”

赵奶奶解释说，想要了解仙家过堂，首先得搞清楚什么是“仙家”。所谓的仙家，有的是动物仙，有的是道家仙，有的是山神、河伯退位成仙，来历很驳杂。但有一点，仙家离不开凡人供奉。

所谓供奉，一方面指的是香头供奉，也就是神婆子这边提供的贡品、香火；另一方面，指的是神婆子招揽业务，央求仙家处理之后，由此获得恩德报酬。

恩德报酬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乃是俗世钱财，归于神婆子所有；第二部分乃是功德，归于仙家所有，可以助长仙家法力。倘若有仙家图谋不轨，擅自害人，或者说，听从神婆子指挥害人，自然而然有损功德。甚至说，直接导致仙家身死，再也没办法位列仙班。

青云山上列位仙家原本跟随魏奶奶，认了魏奶奶做“香头”，十年之前，魏奶奶意外身死，青云山众仙家没了香头，迫不得已另选神婆子，重新过堂。

仙家过堂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非得是各位仙家一致同意不可。结果却是，青云山众仙家只有一多半儿同意过堂到赵奶奶这边，另外一小半儿死活不同意。

事情发展到后来，青云山众仙家一分为二，仙家老大“木老爷”带领六位仙家认了赵奶奶做香头；仙家老二“金老爷”带领四位仙家认了孟剃头做香头。

孟剃头出身孟家堡，原来是个剃头匠，根本不懂仙家之事。自从金老爷找上门去，孟剃头突然间开窍了，看事儿算卦百试百灵，逐渐变得名气大增。

赵奶奶说，我的虚病便是金老爷鼓捣出来的，事情缘起于——我杀了孟瘸子。

我和顾北城听到这里，忍不住低声惊呼：“仙家手段竟然如此厉害？有本事看得出孟瘸子死于何人之手？！”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赵奶奶诚恳道：“若非孟剃头供奉的仙家刚好来自魏奶奶，魏奶奶刚好跟沈流云因果纠缠，对方很难看出孟瘸子死于何人之手。如果神婆子依靠仙家，真能做到逢案必破，那还要警察作甚？”

不管怎么说，孟家堡居然知道我杀了孟瘸子，并且，委托孟剃头驱使仙家对付起我来，恐怕此事很难摆平。

赵奶奶也说：“你的事情的确很麻烦，毕竟是你杀人在先，于情于理说不过去。现如今孟剃头鼓动仙家收拾你，应该只是第一波试探。怕就怕，对方不依不饶。”

我有些纳闷道：“孟瘸子罪有应得，我去杀他问心无愧，怕个球的不依不饶。难不成，只许孟瘸子作恶，不许我收拾他？说到天边儿也没这个道理。”

“话是这么讲啦，”赵奶奶苦笑摇头道：“沈流云，你是山里人，很清楚山里规矩。不管孟瘸子是否作恶，毕竟是你杀人在先。孟家堡对你展开复仇，不管你是否能接住，必须接着。只不过，既然你求到我，我也不会袖手旁观。这样吧，我帮你去掉虚病，阻止金老爷第一波进攻。然后，咱们钱、事两清，你们另请高明。”

赵奶奶说，孟剃头供奉的仙家与她供奉的仙家同出一山，实在不方便彻底翻脸。想要赵奶奶自始至终保护我，首先便是仙家不肯；其次，她也没这个能力。

别看赵奶奶供奉的木老爷曾经在青云山上排行老大，真要说到法术强弱，还得是孟剃头供奉的金老爷最为强大。赵奶奶供奉的仙家虽多，终究斗不过金老爷那边。

更何况，十几位仙家常年累月聚集在同一座大山上，怎么可能没有矛盾？两波仙家之间，仅仅只是表面和平而已。真要为我彻底翻脸，彼此之间很难收场。

当天上午，赵奶奶按照承诺替我看事，接连抽了三五根烟，终于把仙家请来，来得恰好是木老爷。

木老爷附体在赵奶奶身上，说话时，声音低沉，一听便是男声。

我和顾北城非常惊讶，根本没想到仙家附体会是这个样子。所谓的仙家，居然有本事操控女人说出男声来。

木老爷问我：“沈流云，当初你为何杀了孟瘸子？”

我说：“孟瘸子欺负顾北城，打傻顾南瓜，我便看不下去，非得杀了他不可。”

木老爷沉声道：“一怒杀人，不可取。”

我说：“您就甭管可取不可取了，赶紧帮我解决虚病才好。”

赵奶奶早就说过，她可没办法一直保护我，只能帮我这一次，我可不想把全部精力悉数扔在这里，陪着木老爷墨迹事情因果。等我解决完虚病问题，还得想办法另请高人对付孟剃头呢。山里人一旦复起仇来，无所不用其极。孟剃头供奉着仙家，很有必要提前提防。

木老爷见我一点儿都不关心前后因果，忍不住叹息一声：“你呀，杀人行凶不管因果，最终还是自己遭罪。你就不怕死后接受地府审判？”

我嘿嘿一笑，不置可否。心说，活着杀人尚且不怕，死后怕个屁。

木老爷听我嘿嘿的笑，忍不住连连摇头，感慨道：“朽木不可雕。”随后，木老爷跟我摆事实、讲道理，想要让我“幡然悔悟”，从此以后不再杀人，听得我头都大了。

他老人家叨叨叨叨的说了半天，好不容易墨迹爽了，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我和顾北城早就等得不耐烦。架不住我俩有事儿求他，始终不敢翻脸，硬是挨到木老爷墨迹结束。

到最后，我听他说：“想要解决虚病问题，非得跑一趟孟家堡北河不可。那条河里藏着一条黑鱼，便是它，害的你虚病缠身、浑身乏力。”

先前我听赵奶奶说，害我的乃是金老爷，现如今，木老爷却说，害我的是条黑鱼。难道说，金老爷是黑鱼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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