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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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然拦着两个骗药的老人家，不让他们离去。两位老人生怕顾安然报官，只得什么都交代了。

原来穷困潦倒但得了肺疾的人不止他们二人，有许许多多的穷苦人家得了病，没有足够的银子缓解病情，终日咳嗽不停，最严重的人已经到了咳血的地步了。

老婆子的病情在有一日早晨起来咳出了血后也到了没有办法拖下去的地步，在第一次被医馆的掌柜便宜施舍给他们药之后，他们就突然想到了能不能每看一次病就换一家医馆，所以他们收拾其了自己的行李，一边乞讨一边求医，一路进了京，这一次是他们第二次在盛京的医馆中求药，没有想到又遇到了顾安然。

两位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花，看上去很是可怜，若顾安然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天真少女，说不定会真的信了，但可惜她不是。

医院才是看人心的地方，她在医院工作了十年，什么样的心思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人家没有见过，她经历过太多医闹纠纷了。

在两位老人家苦心说着自己的迫不得已让顾安然高抬贵手的时候，她却摇着头，挑眉道：“你们说了这么许多，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前两日得的药呢？去哪儿了？”

“我、我们送给认识的其他的病患了……”两位老人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了这么一句。

顾安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表示要跟着他们去他们的暂住点确定一下，如果真如他们所说，便不会再管这个事情。

本着赚钱的念头，其实这些贫苦的百姓不是顾安然的目标，但富贵人家哪里会信她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的话，他们有的是大夫，甚至有些达官显贵还可以请宫里的御医，她只有打开了自己的知名度，才能够等着京中生了病的权贵找上门来求医。

两位老人家对于顾安然的话有些为难，但是瞧她只是一个小丫头应该也做不了什么坏事，还是勉强同意了带她回去。

顾安然跟着他们走着，一路出了城门，来到了盛京外三里的一个小山村中，老人家生怕顾安然怀疑他们是坏人，解释道：“京中的宅子需要太多银子了，我们付不起

就在村里落脚。”

两位老人一进村子，就见六七个面色苍白的人围了上来，其中有五六十岁的老妇人，有三十四岁的中年人，甚至还有一个看上去才五六岁的小姑娘。

那些人身形瘦弱，一直佝偻着腰，时不时伴随两声压抑的咳嗽声，眼带希翼的看着两位老人，道：“今日里可有药？”

“有的。”两位老人点点头，先取出一包给了那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回家让你娘给你煎了喝，喝了就不咳了。”

小姑娘的脸上带着一抹高兴，道：“谢谢婆婆。”

其中，那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谨慎的看着顾安然，疑惑道：“这位是？”

这姑娘虽然面容发黄，但双眼明亮，一看就是身体健康的孩子，不是有病的，怎会跟着刘姨他们回来呢。

“她……”老头子回头看了顾安然一眼，解释道：“她是药房里的姑娘……”

一听是药房的姑娘，众人的态度就热情多了，还因为是她给的药材，纷纷拉着她感谢医馆便宜的给了他们药，不然他们的日子是真的难熬。

那种咳得眼泪直冒，直不起腰来，几乎快要将肺给咳出来的感觉，真的不是人能熬的。

顾安然的眼神有些复杂，现在她相信两位老人家的话了，他们真的是好人并不是为了低价骗取药材来谋利。怪只怪上辈子看多了人情冷暖，唯利是图了，多少人为了钱连家人父亲母亲兄弟妻子子女纷纷不顾，只为了守着点钱过日子，而这里的人们是为了其他的病友才出去乞讨的。

老婆子见顾安然的神色回暖了，才拉着她道：“丫头啊，但凡是有点办法，我们也不会这么没脸没皮的去医馆骗药的，无奈我们这些人身体都不好，家人为了照顾我们都离不开身，没有办法去做劳工，你瞧这丫头……”

老婆子说着，摸了摸那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又道：“这丫头原本的生活还过得去的，但自从生了病，她的爹爹就不打算管她了，本就念着是个赔钱丫头又得了富贵病，而她娘非得要管，就将他们娘俩都给赶了出来另娶他人了。”

顾安然随着老婆子的话去

看那个小姑娘，只见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全是淡漠，一点点伤心难过都没有，显然父亲这个身份在她的生命中的意义极其的轻微。

“是啊，也不是每一次都是我们两个出去，我们每一个有病的人都会去一家没有去过的医馆讨药，不管讨不讨得到都只去一次，再所有人将这一城的医馆都去过了，就会去下一个城讨，我们真的没办法，只是为了活下去，仅此而已。”

老头子扶着他的老婆子，妻子生了病他不离不弃，甚至陪她颠沛流离远离家乡，这个世上鲜少有人做到的。

顾安然看着这一张张面容，心中突然生了一种不论如何也要帮他们的念头，即便看淡人情，但医者仁心啊，这是她始终抹不去的感情。

顾安然咬了咬唇，眼神颇有些复杂，她开口道：“我会医术，我可以帮你们诊脉，配药，甚至帮你们低价购买药材，我也是个穷人无法免费帮你们买药材，所以药材钱需要你们出，我免费帮你们看病，你们信不信我？”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口口声声说自己会医术，能治这世上根本治不好的病，纷纷眼含怀疑的看着她，又互相了看不敢答应。

他们只得这些银子了，万一花了钱买了一大堆根本治不了病的药回来，他们可就真的完了啊。

众人沉默了，顾安然看在眼里心里也只剩下无奈，无奈这一世她不是医术闻名世界的圣手，无法让人相信她的医术甚至连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强求不来的事情顾安然也不想去多事，他们自己的选择，她实在干预不了，见他们沉默她只能叹口气道：“你们不信便罢了吧，这件事情我不会再去管，不论日后你们何人去医馆碰上我，我就当没看见吧。”

说吧，顾安然便准备回去了。

老婆子和老头子眼底有些犹豫和挣扎，他们两次在医馆中遇到这个姑娘，说她会医术他们是信的，可是他们的病从来没有听说过治愈了的，他们的钱得留下来去医馆低价换取药来续命，冒险不得。

其他的几人有些不明白事情的经过，只知道这小姑娘说自己会医术要帮他们治病，刘叔刘姨都

没有答应，他们自然也不会去答应下来。

顾安然在众人的沉默中转身，刚走一步，察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她转过头去一看，是那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睁着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着顾安然，一字一字清脆道：“姐姐，我相信你，你给我治病吧，我娘亲还有二两银子，我让她给你买药材去。”

“秀丫头，你疯了啊，你娘亲把那钱看得比命都重要，这可是你的救命钱，你日常要吃喝的钱啊。”刘姨顿时就皱着眉头，拉着小姑娘，让她别乱说话，一边让自己的男人去将秀丫头的娘亲找来。

老头子得了眼色，立马就进了村子里面将秀丫头正在做饭的娘亲给拉出来了，她娘亲简单的听了事情的起始，拉着她的女儿骂道：“你乱说了啥？”

“我没有乱说，娘亲！”小姑娘看着她娘，目光中全是倔强，“这个姐姐说她会治病的，我们为什么不信呢？没有大夫敢治我们，我们省下来的钱只是延长了日子罢了，最后还不是死？”

秀雅的娘亲没有得病，她看着自己瘦弱的女儿，心里满是心疼，她蹲下抱着她小小的身子，道：“秀雅乖，娘亲不是要骂你，你别再说那个死字了，娘心一定会治好你的。”

“那让这个姐姐给我治病啊，她说可以治的。”秀雅看了眼顾安然，又转过头看着她的娘亲，道：“爹爹就是因为我得病所以不要我了，我一定要治好病然后好好挣钱让娘亲过好日子。”

秀雅娘亲抿了抿唇，看了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顾安然，一狠心点点头道：“姑娘你等我一会儿。”

说罢，不给顾安然回答的时间，转过身子就往村子跑，不一会儿就回来了，递给顾安然二两银子，布满茧子的手有些颤抖，道：“我们娘俩就这么点银子了，姑娘你先拿着买药，我们等你回来。”

“不可，万一她是骗子呢？”那个中年男人见秀雅娘亲直接就将家底交出来了，顿时出来阻止道。

他们今日第一次见这小姑娘，且看她的穿着也不算有钱的，哪里能够轻易相信她，她若是卷了钱跑路，盛京这么大，他们去哪里寻去？

秀雅娘亲的脸上有些迟疑，但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中年男子的好意，她道：“我家秀雅相信，我就相信，我只有我女儿了，这些银子本就是为了她才存着的。”

顾安然看着秀雅娘亲，突然笑了，心里敞亮，推回了那二两银子，道：“这银子你们先收着，我给她……是叫秀雅吧？”

秀雅点了点头，道：“姐姐，我叫陈秀雅。”

“好，我给秀雅诊了脉，然后回去买了药材回来再给你们清帐好吧？”

秀雅娘亲见此，一脸感激的点了点头，抱着自己的女儿道：“就麻烦姑娘了。”

没人可以治肺疾，只是她的秀雅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最为娘亲就该为她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