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 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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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夜，和平日并没什么两样。昏黄的马路上基本没有几个路人，只是在路口的地方多了很多凭吊死者的人。一堆堆燃烧的或者已经熄灭的小灰堆，在夜风里诡异的飞旋着。</p>

<p>烧冥纸的人大都是单个或者夫妻两个，沉默或者低声的交谈。窄小的马路上驶过的六路车也跟平日没什么不同。</p>

<p>站点处几个搭乘的人，也不见增多。夜，静悄悄，偶尔有打着璇儿的夜风吹过，和袅袅上升的烟雾，昭示着今天是个不同以往的夜晚。</p>

<p>小柔的车已经平稳了，很是正常的行驶在马路上，并没有引起路口凭吊死者人的注意。但是小柔心里明白，如果没有这股神秘的力量，她的车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多少的事故。仿佛每一堆燃烧的冥纸那里都有着一股子诡异的吸引力。</p>

<p>这股透过车窗的力量稳住的巴士车，却是将小柔潜意识里的恐惧因子无限的放大，再放大...恍惚中，小柔似乎看清楚了那是一只手，活人的手。</p>

<p>手很干净，修长的五指，圆润的指甲，美中不足的是骨节处稍显肥大。不知为什么，小柔认定这是一只男人的手。</p>

<p>这只手稳稳的握住了方向盘，给小柔的感觉，就是这只手操控着巴士车。自己放在方向盘上的两只手就是个装饰。</p>

<p>顺着这只手小柔看向了车窗外。阴沉的夜空，缥缈的烟雾，稀少的人影...</p>

<p>忽然，小柔的心紧紧的抽动了起来，她看见了远处掩映在树影后面教堂尖尖的屋顶。潜藏在心底的记忆如潮水般奔涌而来。不知不觉车子已经来到了当年父母罹难的地方。</p>

<p>虽然当年被福利院阿姨带到这里的时候，她不过才四、五岁，这里当时的样子已经没有记忆了，可就是那个尖尖的屋顶像个地标的牢牢的印在了小柔的心底。</p>

<p>父母亲的后事怎么办的小柔一点印象都没留下，只记得全程自己都是被抱在陌生人的怀里，爸爸妈妈变成了两张黑白照片。而为什么过了些日子，福利院的阿姨要带着自己来到这个本来没什么不一样的路口，小柔也不知道，但就是那个尖尖屋顶的房子，小柔牢牢的记住了。大了一点的时候，她才知道那是一所教堂，是什么教堂小柔至今也不甚清楚。</p>

<p>目力所到的教堂很快的就跟巴士车平齐了，视线里有一瞬间的盲区。小柔感觉车子又摇晃了起来，直直地向着两个蹲在路口烧纸的人冲过去，那两个人惊恐的眼神小柔都看的见了。</p>

<p>一个急刹车，车子堪堪在那两个人的眼前停下来。飞扬起地上的灰烬，隔绝了车窗，也隔绝了来自那两个人的呵斥声。</p>

<p>小柔的心从嗓子眼又落回到了胸腔。车子转了一个不太大的角度从那两个人的身边开过去，仿佛刚才并不是车子失误，只是过去看个热闹一般，冲过去倒回来，一切都做的自然合理。</p>

<p>只有小柔知道，这些都不是自己超控的，是那只多出来的手。她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方向盘，心再一次的抽动起来，原来在自己的两只手旁边凭空又出来了一只手。</p>

<p>手略小于先前的那只手，丰韵圆满一些，五指都是浑圆的一样，指甲修剪的更是美观，仿佛看见了这只手就会喜欢拥有这只手的人。美中的瑕疵就是尾指的嫣红，那是指甲油和被撕裂指甲流出的鲜血混合物，这些叫小柔一阵干呕。</p>

<p>无疑这是一只属于女人的手。车窗一闪而过尖尖的屋顶，方向盘上两只男人和女人各一只手，小柔直觉这是父母亲的手。</p>

<p>恐慌的心在百转千回，难道十几二十年的期盼今晚圆满了，父母亲真的回来看女儿，并且帮助女儿避免了一次车祸。</p>

<p>“爸妈，是你们吗？”小柔双唇蠕动吐出了几个字来。</p>

<p>静谧诡异的夜晚，阴冷灰蒙的时空，并没有回答小柔的声音。车子在经过一个站点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次摇晃，仿佛是多出来的那两只手意见不统一，车子又开始在马路上画圈圈啦。车上自动报站的声音也随着车子的启动响了起来。还是那个亲切悦耳的女孩子声音，可现在听上去冰冷的叫小柔浑身打颤。</p>

<p>“各位乘客，下一站是六路车的终点站也是始发站——叶城。叶城在人的传说里是另一个时空的大门，所以六路车从建立线路的那一天开始，就在叶城的两侧建立了站点，并不穿城而过。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我们这班车就要带着大家去到叶城看看，这也是你们选择乘坐这辆车的目的。本次旅行会满足大家的夙愿。希望你们对本次旅行满意，欢迎大家乘坐六路公交车，我们叶城见...”</p>

<p>乱套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报错站也就算了，稍稍的出点故障也不过多了车队的一个传说，可这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啊？</p>

<p>小柔是彻底的凌乱了，先前的恐慌现在也不算是事儿啦。车子还是小幅度的画着圈圈，仿佛多出来的那两只手还在互相的较劲，巴士车摇晃着驶向了终点站。</p>

<p>小柔的心沉沦了，这辆车现在基本不属于自己超控，自己放在方向盘上的一双手就是本能，就是摆设。</p>

<p>前面终点站的牌子都能看清楚了，调度室里的灯光给小柔壮了几分胆量。她清楚调度室旁边有个弯路，车子会在那里掉头回程，忽然小柔顿悟了，六路车的始发站和终点站还真是一个地方啊。</p>

<p>感觉车子驶过弯路的时候并没有沿着马路走，而是直直地冲过了马路牙子驶向了叶城。调度室的灯光被抛在了后面。</p>

<p>小柔的心又开始恐惧了，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胆量瞬间轰然倒塌了。难道今晚车子会真的开进叶城。曾经听过六路车队里的传说，很久之前有不少刚上车的小年轻司机不信邪的把车子开进了叶城里，也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只是几乎每个小司机回来都会大病一场。真假没有人去考证，但六路车的司机这些年了好奇的人几乎是没有了，车子在终点站停留的时间也是最短的。根本就是到了就转头回去，在调度室打卡也是最快的。</p>

<p>小柔很是无奈的看着那两只多出来的手，现在已经不较劲了，稳稳的附在方向盘上，车子也冲进了离着终点站几百米距离的那片树林子。</p>

<p>白天看这里还是很美的，一片树木不知是什么年代种下的，现在就那么粗了，枝繁叶茂的一片阴凉。即使是在冬天，这里被白雪覆盖的时候更增添了几分美意。皑皑的白雪，褐色的树干，残留在树梢上的枯叶，平添了这里的肃穆端庄。</p>

<p>树林中间有几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那是叶城里出来坐公交车的人日积月累走出来的。本来叶城里也有穿街过巷的小马路，但是人们图近路也就没什么忌讳的从这片树林穿过来。</p>

<p>叶城不是城，只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村落。以前小柔没来过这个地方，甚至不知道有叶城的存在。进了六路车队才知道这里，这里是连接农村的边缘，还是属于市郊。</p>

<p>村落依山傍水，山上是果树林，秋天的时候远远的看过去，那是满心的愉悦。村落旁边有一条小河，现在被建成了水库，里面还养着鱼。听说是承包了给个人。叶城的集市也是火爆的，每个星期只有一天，也是六路车最拥挤的一天。现在有了很多的私家车，六路车的客流量缓解了一些。</p>

<p>小柔也坐过别人的车去过叶城的集市，不是为了买东西，只是好奇叶城是个怎样的城。说起来这里很是繁华，村子里入眼的都是瓷砖罩面的平房，间或还能看见二层三层的小楼。村子里也有很多的商店，各家的院子里停靠的也有小汽车，更多的是农用车，根本就和别的市郊一个样子。</p>

<p>街道也是修建的干净整洁，有柏油路也有道板儿砖蒲城的路，再也看不见雨天一路水雪天一路冰的现象。</p>

<p>叶城在传说里是神秘的，生活中是平和温暖的。小柔心里胡乱的想着，巴士车已经平稳的开进了树林，奇怪了平时看起来不过半米宽的人行小道，巴士车通过时毫无阻碍，既不颠簸也没有剐蹭发生，车子仿佛是一缕空气穿过了树林，眼前是一片开阔地，也是整片的庄稼地。夜色里看不出种的是什么品种的粮食，只是黑乎乎的一大片，像是一汪黑色的水。</p>

<p>小柔更害怕了，本来今晚月儿高挂是个晴朗的夜晚，怎么进了叶城就阴天了呢？</p>

<p>巴士车还在往前开着，小柔更是几分的迷茫和陌生，这里跟白天以往看到的很不一样啊！</p>

<p>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叶城？那这里还是一个时空吗？自己和这辆车会有怎样的结局......？</p>

<p>一个个问号浮现在小柔的心里，惊奇的是现在她反而不怎么害怕了。既来之则安之，父母亲的手带着自己来到了这里，潜意识里小柔坚信父母亲是不会坑害自己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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