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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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在太乙山见到蓝小枫，她天真的音容便一直在凌霄脑中挥之不去。

攻入太乙门之前，凌霄早吩咐好属下，若是见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名字中或许有风飞扬三个字的小姑娘，就立即带过来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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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蓝小枫被澜枫的意识主导着，亲眼目睹师父和大师兄的死，已经完全哭红了眼。

“风姑娘，你跟我回魔界，我不杀你。”凌霄走到澜枫身边，开口对她道。

“大魔头！杀人凶手！你去死！谁要跟你回魔界！”澜枫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朝凌霄刺了过去。

凌霄不费吹灰之力用一只手钳制住她的双手，震开匕首，然后用换颜术吧自己变成猎户的模样：“风姑娘看看我是谁？”

“是……是你？那日的猎户，竟然是你变的？！你个骗子！”

“你说过会答应我一个要求，现在，我的要求就是让你跟我回魔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过，若是我们再见，你定会兑现承诺。”

“骗子！区区几瓶伤药而已，谁要跟你兑现承诺！混蛋，骗子，杀人魔头！放开我！”

凌霄见她根本不恢复自己的本貌：“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吗？今日无论你答不答应，你都只能跟我回魔界。”

澜枫深知无反抗的能力。她停止挣扎，忍住哽咽，半晌说道：“好，我可以跟你走，只要你救了我师父和大师兄，然后立刻离开太乙山……”

“你没有谈条件的权利。”

“那你让我再看一眼我大师兄！”

“好。”凌霄松开手。

澜枫走到已经失去意识的澜渊身边，捡起了澜渊的逸尘剑。

她把剑才架到脖子上，澜音却突然挥剑向她刺了过去。

“快走！”

“是你害了太乙门……”

“我不会原谅你……你必须活着，为太乙门报仇……”

澜音临死前说的话，她依然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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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小枫猛然惊醒，才发现此刻凌霄正扶着他，她推开凌霄，靠在了门边。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她的记忆里缺失了与凌霄见面、和与他太乙山互认的片段？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会出现断层？

难道，自己的意识和澜枫的意识，偶尔会不共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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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姑娘，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说、清、楚。”凌霄冷冷开口，此刻他脸色阴晴变化，颇为瘆人，似乎要吃人一般。

蓝小枫心跳得很快，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刚才那种濒死恐惧还没有完全消散，她强迫自己放慢语气，一字字说道：“我说，我，就是练羽凰，我就是连铭瑄和凌珑的女儿，十一年前，息鹤庭瞒着仙门所有人，偷偷救下我，把我带回了太乙山……”

“不可能！”凌霄失控打断她，满目的凶光死死盯着她，“她早就死了，她的尸体早已经被烧成灰烬，你说谎！”

“你应该知道我体内的魔丹吧？”蓝小枫抬眸，努力镇静地看着凌霄。

凌霄的眼神终于失去了凌厉，表情像是被施了法似的凝固住。

天底下，知道练羽凰体内有魔丹的人，只有她的父母和凌霄三人。凌珑已故，练铭煊已封印；如果羽凰死了，这个秘密应该会随着她的死永远沉寂。

然而眼前的小丫头却知道。

“你可知道，我师父和大师兄，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全都元气大伤？他们是为了替我压制魔丹的失控，才会这样的。那天，你派人攻打太乙山，用扼魂锏刺中了我，我的魔丹在那之后彻底失控爆发，震死了现场所有人。而我也算是死而复生，眼睛和头发，也都在那个时候变成了红色。”

“现在我眼睛里是滴了易瞳水，所以看起来没有异样，但是这易瞳水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之后就会恢复红色。”

“太乙弟子个个都有修为，而我，因为有魔丹的关系，从小不能修炼仙门功法。”

“那日我清醒后，发现自己害死了那么多人，于是就把魔丹度给我大师兄，让他活了下来。”

“凌霄，你别以为，我多想来冒充这个练羽凰。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不是真的。”

“原来那天那股突如其来强大煞气……是魔丹？”凌霄想起了什么，心道，“似乎很合理……”

“你真的是……羽儿？”凌霄手臂隐隐颤抖，他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动作和声音，之前的所有凌厉，阴鸷，在此刻全都荡然无存。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正在经受这天大的冲击。多年的经历让他懂得如何控制那些不能轻易展露于人前的情绪，他表面看起来只少还是镇定的，只是滚动着灼热的嗓子，沉声道：“我想看看你的右后腰。”

蓝小枫不解。

“羽儿的右后腰处，有一个胎记。”凌霄道。

“你还是不相信我就是练羽凰？”蓝小枫道。

“是，我不相信。羽凰十一前就死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太乙门故意派来的奸细。”

蓝小枫不知道自己右后腰处是否有什么胎记，她记得澜枫都从来没有背对着铜镜看过。

可是为了让凌霄相信自己，她只好答应他。

她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准备解衣服，又扭头冷声命令凌霄：“你扭头过去。”

凌霄道：“不必。你把腰带解了就好。”

蓝小枫背对着凌霄，缓缓解了腰带。

瞬间一阵冷风掠过了蓝小枫后腰处，那里的衣服立时被横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巴掌大小的雪白肌肤。

感觉到后腰处传来的冷风，又察觉凌霄正死死盯着自己，蓝小枫浑身难受的紧，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凌霄却在看到那白皙肌肤上的一个淡粉色图案时，呼吸凝滞了。

那是一片拇指大小的羽毛状粉色胎记。

凌霄如同被摄魂勾魄一般，将手指颤颤地伸过去，触在了蓝小枫的肌肤上。

蓝小枫立刻缩回身体，往前躲开几步，转身道：“看清楚没有？！别摸来摸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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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清楚了。”凌霄收回手指，空空的声音仿佛是无意识发出来的。

“现在相信了吗？”蓝小枫自信胎记是必然会有的，所以才不怕他看。她摸了摸后腰衣服上的那个开口，用腰带好好的缠住，幸好，开口是横开的，腰带刚好能盖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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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看着蓝小枫，像是被施了法，半天没有出声。

他的面目看起来依旧森冷，那是常年累月的严酷、冷血、阴郁及狠厉所留下的面部痕迹；然而他那颤抖的手指却反映着他此刻的内心正经历巨大的波澜。

他闭上双眼，过往的一幕幕正如决堤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

——那一年仙魔大战，他姐姐凌珑把五岁的小羽凰托付给他，让他带着小羽凰离开天魔宫，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拼死护她周全。然而他竟不小心让五岁的羽凰落到仙门的人手里，成为了他们逼迫凌珑和练铭煊自戕的人质，最终，凌珑被杀死，练铭煊被封印，小羽凰也被仙门中人残忍杀死。仙门犹未解恨，又给天魔宫放了一场大火，小羽凰的尸体被烧成了焦灰，只留下了她随身所佩的那个长命锁。

这些年来，他的仇恨与日俱增，内疚与日俱长，替魔界、替姐姐和羽凰报仇，成了他每日残酷逼迫自己的动力。他从来没有想过，小羽凰居然还能好好的活在世上。

那次他乔装进入太乙山，遇见那个自称风飞扬的小丫头时，他心里多年的痛苦思念竟好像开始有了一丝丝松动的苗头，那小丫头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小羽凰，他有了将风姓小丫头带回魔界的想法……然而，太乙宫前，自己却失手用扼魂锏刺死了她。

所以刚才，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竟然敢冒充羽凰，他既生气又有几分动容，莫名迁怒于她却没有立即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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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缓缓睁开双眼，一把将蓝小枫拉过来搂在怀里，然后越来越紧地、死死地紧箍着她，那高大魁猛的身躯将她完全地拢住，似乎要生生把她嵌进自己的肉里。

他终于再也没有办法克制自己了。

蓝小枫再次有了快被憋的窒息的感觉。她想说话，想推开凌霄，却发觉凌霄浑身开始颤抖，不一会竟听到他克制地抽泣，接着又像是在笑：“羽儿，你还活着……太好了……”

“姐，姐，你看到了吗，羽儿还活着……”

“我的羽丫头……”凌霄躬身抱着蓝小枫的姿势，就像是抱着一个小孩子，他的脸紧紧贴在蓝小枫耳边，不时的亲吻她的头发，脸颊，还小心地、细细地查看她脖子上的掐痕，语无伦次地说着——

“十一年，十一年了……羽丫头，我……对不起，对不起……”

蓝小枫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她设想过凌霄听到她的身份之后会作何反应，但是那些设想中，没有一种是像这样的——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良久，凌霄搂着蓝小枫的手终于松动了些，蓝小枫终于趁机大口呼吸。

“这魔头刚才那么凶神恶煞，现在却又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情绪反复无常，真是个大变态啊……”蓝小枫心里冷冷吐槽。

要不是还要向他要解药，她实在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多让他碰一下。

那暴戾无常的大变态此刻紧抱着她不停地揉揉摸摸，她忍了好久，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你能——别搂那么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