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少年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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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老人讶异道，“一炷香时间，怎么可能？”

他寻思着无根之水虽温和可亲，但要完全融合至少也得三五天的光景，这小子竟如此之快。

叶云之捏了捏拳头，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经历了一次漫长的跋涉，是从零到一的距离，这样的差距，甚至更甚于蕴气到无垢。

每一寸的筋骨皮肉都承受了一次蜕变，从内而外的破茧成蝶。

“对啊，为什么不能是你呢。”老人上下打量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别浪费了这份天赐之物。”

“你可以走了，还剩最后一点时间。”老人摆了摆手，“我想一个人待会。”

“前辈一路走好。”叶云之朝他深深一揖。

话音未落，便有股强烈的排斥力量在把他向外推，推出阵外。

“等等，晚辈还有一个朋友在阵里！”叶云之急忙喊道。

“走吧。”然而老人摇了摇头，大袖一挥。

叶云之无可抵抗地倒飞出去，森林在他眼前破碎，眼前的场景如流光般不住地向后飞驰。

他成“大”字形平卧在印横山前被雪覆盖的石板路上，摸了摸生疼的后脑勺，觉得这狗屁的人生就像一场幻梦。

他抓了一把雪，敷在脸上，有些意外的沁凉舒爽。

“这回该是回来了吧？”叶云之摸了摸眉心。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举目四望，顿时又失去了方向。

盯着覆雪的印横山，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疯也似地往山里跑，拉长声音喊着某个名字，幽然空旷的大山回荡着他单调的声音。

他失魂落魄地斜靠在石碑上，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悲伤，或许没人会为此怅然若失，但他总觉得心绪难定。

什么都和记忆中的一样，壁画与空山，唯独缺了一人。

刚闯出家乡小村庄的愣头青，不知死活地想要游历天下，阴差阳错结识了另一个愣头青，同历了一场腥风血雨。

相似的人总会互相吸引，两人成了生死之交。

而那一人说没就没了？

叶云之在一棵断木上找到了他的包裹，他背在肩上，他喃喃道：“可能我也不是个好东西？”

摆脱了性命之忧才匆匆想起去感伤身陷绝地，多半不能回还的同伴，恐怕也算不得是好人。

“嗯？”叶云之眉头一皱，无垢境的敏锐感官使他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味。

“这是......狼骚味?”他捏住鼻子，西南面飘来令人作呕的气味。

他曾偷偷尾随村中猎户出外巡狩，不巧那支猎队遭遇了数目庞大的狼群。那股呛人的恶臭几乎蔓延到千米开外，所幸经验老道的猎户丢弓弃箭夺路而逃，否则必然被嗜血的群狼撕成碎片。

光是这股厚实浓稠的气味，叶云之就能判断在不远处的，必是结伴而行的群狼。

这时，叶云之听到一声高昂悠长的狼嚎，他条件反射般摸了摸腰间的三尺青锋，比想象中离得更近，撑死只有两三百来米远。

森林中成群的狼并不多见，这种不需要冬眠，且适应性极强的物种居然倾巢而出，多半是盯上什么猎物了。

叶云之身体像蛇行一样扭动，匍匐向前，躲在一个密实的灌木丛后，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

飞雪的存在阻绝了一部分视线，叶云之只能看个大概。

至少有五六十头狼！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里悄悄发芽，但这苗头很快就被他扼杀了。

怎么能老想着吃呢？

叶云之缩了缩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出声，心中盘算着距离，就这样悄悄溜掉，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而等他回过头时，却对上一双目中透着玩味的碧蓝色眼眸。

四目相对了一瞬，面前的少女手指抵着上唇发出“嘘”的声音。

“哇！哇哇哇！”

尽管少女疯狂给他比划手势，叶云之依旧惊得跳起：“您哪位啊！”

他头上立刻挨了一下，少女一把捏住他的嘴：“吼这么大声，你疯啦！有狼，狼你懂不！”

这会，他才看清了她，清丽可爱的面容上满是焦急，透明的轻纱下一身黑色的公主裙，裙带上一朵朱蕊的小花。

明明还是个小女孩，眉宇间却隐隐有着仿佛与生俱来的狡黠。

看这装束全然不像是森林中的住民，或许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吧？

那还有机会再见到么？

然后这个几乎没见过什么正经姑娘的愣头青就呆住了，脑子里回荡着各种有的没的。

观察重心明显偏移的叶云之甚至没有注意到少女腰间佩着一把华丽的剑，绝不是那种富家子弟用于充面摆阔的花哨佩剑，而是一把绝对的好剑，可以杀人的好剑，剑鞘内封存着千年冰峰的寒意。

“喂，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有点呆板但看起来挺厉害的老头？”少女松开手，在空中比划了个大约是人的东西，“嗯……可能也没那么老，有没有？快说，没时间了！”

叶云之脑中第一个闪现出的形象竟是师父李洛山，他一下子就排除了，师父这么多年没出秋芦镇，就算有外头的熟人，恐怕也是半百以上的年纪了。

可他一共就认识那么点人，也不知自己在幻阵中沉浸了多久，根本毫无头绪。

然而叶某人又自作主张觉得绝不能丢了面子，低头沉吟许久。

“喂！你倒说说话呀！”少女踮脚又拍了下叶云之的天灵盖，“听见声音没，它们要来了。”

“哦哦哦，没有……”叶云之回过神来。

“真指望不上。”少女不满地哼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叶云之急忙道：“那个……”

少女步子猛地一顿，可爱的马尾辫晃呀晃。

本来想问名字的叶云之张口就是：“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份了？”

叶云之似乎听到了少女低低的呢喃：“这孩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道启五千零六十二年！”少女甩下一句话，足下轻点，轻飘飘掠出数米远，转眼间已寻不到踪影。

“轻功厉害呀，”叶云之轻声呢喃，“虽然……不如我的。”

叶云之心头又浮起那个问题，还有机会再见到么？

叶云之愣愣地目送她走出很远，身子未动，身后三丈外，狼群目中的点点红芒练成猩红一片，不断逼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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