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走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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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群狼正围捕着一伙镖队，身着制式黑衣的镖师们一面弯弓搭箭，一面小心护卫着车上货物。

这次走镖很特殊，要深入芜杂的朔北森林中去寻个叫做春阳门的门派，货主既未透露货物的任何消息，也未给出路线，只丢下一份地图，说了句“爱干不干”。

对于这份不明不白的委托，青鬼镖局几乎没想过要应下来，他们走惯了水路，对此处的地形一无所知，这样的任务无异于自寻麻烦。

可让他们无法拒绝的，是货主开出的天价，他所许诺的厚厚一大叠银票，这几乎是以往走十趟镖的价格，而青鬼镖局正值资金短缺的时候，也好借此回血。

老镖师一箭射偏，扎进杂草堆里，大骂了声“晦气”。

狼在森林中的行动可谓神出鬼没，以树木作为掩体，在雪中潜行，除非是神射手，否则一般的羽箭基本很难奏效。

他看着车上用麻绳捆扎得严严实实的木箱，在颠簸中微微晃动，撇了撇嘴，咕哝道：“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鬼东西。”

一路行来安安分分，虽然走了不少岔路，但侥幸没遇到要命的匪徒，若是遇上，八成是有备而来，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如果这份地图翔实无误，那么最多只需两三日的路程，他们就能把这批货物带到，拿到一份可喜的报酬。

可哪料到会在这里遭遇到狼群，狼的可怕在于它往往成群出现，这时就算是狮虎也得被活剥生撕。

本来三十五人的大队，几乎所有镖局中的好手都在这了，如今只剩下这可怜的十几人，而狼群仍是前赴后继，这种情形让久历风雨的老镖师也颇感绝望。

“头，不行了，快扑上来了。”一个胖子吼道。

他抬脚踹中一头狼的额头，堪堪将其踹飞出去，却被身后乘虚而入的巨狼撕裂了脊背，落下马来，瞬间被狼群淹没。

“师父，箭射完了！”

“头，冯子没了。”又有人哭喊道。

老镖师听闻一声声噩耗，额上青筋跳动，从马上如虎般跳起，把弓往狼群中猛地掷出。

那马受到惊吓后扬起前蹄，以至于后面的马一头撞上，滞涩了车队的行进，本来就拥挤的空间更加水泄不通。

承载重要货物的车翻倒在地，捆扎严实的木箱发出莫名的颤动，仿佛什么东西要一冲而出。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平时寡言木讷的老镖师身上，随之而动。

见其落地翻身疾行，虬结壮硕的双手像两头巨龙，一手扳着一头公狼的背，另一手扯住它的头颅，在它的凄厉狼嚎中，硬生生将其撕裂，鲜血淋漓。

这个看似老迈的粗人突然展现出惊人的武力，他跳离马背，就像是天上武神从云端跃下。

“靠！统统弃马！这些软骨头碰上狼都走不动道了。”老镖师怒喝一声，猛地从腰间抽出短刀，劈出一道半月状的铁风。

“看看你们那副丢人样子，都给老子抽刀，给老子狠狠砍，敢过来就让它们知道厉害。”

“把货看牢了，能活着回去就是荣华富贵！死在这种地方算怎么回事！”

众人闻言纷纷弃马抽刀，扶起那车货物，原本大乱的人群渐渐恢复平静，毕竟大镖小镖也都走过无数次，他们早已养成了无形的默契，也正是这样的处变不惊，使得他们常能化险为夷。

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揉了揉眼：“见鬼了，老李！这木箱刚才是不是动了下？”

被称作老李的人骂骂咧咧：“又不是活人镖，你他娘的能不能把你的狗眼对着前面。”

“难道老子看错了？”那瘦子心生疑惑，但此时也绝分不出心神来顾及其他。

突然，只听得远处一连串沙哑且满含惊恐的“哇”。

狼群中随即传出一声低沉的狼嚎，却极有穿透力，如果是长久与狼打交道，深谙其习性的老猎户，就会意识到，这一声低吼，意味着狼王的绝对统摄。

它很聪明，在群狼中发布身为王的诏令，却不暴露它的所在。

原本已深陷危局的老镖师陡然间发现身边的狼群没了动静，脸上的喜悦一闪而逝，脸色怪异地提刀，缓缓后退，打着手势示意大伙不得轻举妄动。

受到指令的狼群瞬间改换了目标，对这伙前一刻还拼命追杀的人弃之不顾，如流水般退去，在树林罅隙中飞跃，向着先前的声响处涌去。

如蒙大赦的老镖师大松了一口气，低喝道：“撤！”

身后却是一片死寂，除了雪声风声的错杂呜咽，再没有人声。

老镖师愣了一愣，顿时感到一股森然凉意从脚底直往上冒，仿佛有阴冷的刀口抵着脊背，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短刀。

当他回过头，却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身后尸横遍野，大多数人是直接被刺穿了胸膛，剐出心脏，死无可死。

血汩汩流淌，涓涓细流在满地白色中铺成一条红色道路，触目惊心。

那些在他手下干了几十年的老伙计，可都各自有些把式傍身，却连一丝声响都没能发出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不，并非不明不白，他们是被什么杀死了。

原本押运货物的那个木箱束缚解开，上面端坐了一人，白皙的手臂满是鲜血，尽是他人的血。

他竟在瞬间徒手打杀了十几人。

这个年轻人以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老镖师，啧啧了两声。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老镖师嘶吼道，他喉咙里仿佛吞了快烙铁似的，声音沙哑无比。

“春阳门二当家。”年轻人笑眯眯地抱拳道，“鄙门穷得很，请人跑腿干俗务，从来没有报酬一说。”

“那也……”

话未说完，那人的身影便原地消失不见，狂风扑面，仅一瞬就到了老镖师面前。

老镖师阵脚大乱，慌忙举刀前劈。

年轻人冷笑一声，只见其手不紧不慢往前一推，顷刻间折去短刀，一掌按在老镖师胸口。

其胸膛一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喷吐出一大口鲜血。

年轻人显然是杀人成性之辈，没有给他丝毫缓气的机会，变掌为手刀，轻松破开其软甲而刺入心脏。

老镖师双目瞪得滚圆，显然至死都未能看清对手的动作。

年轻人抽出右手，欣赏着被自己开膛的杰作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他缓缓抬首，看了眼狼群遁去方向，歪了歪脖子，露出一丝森然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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