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五气归元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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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小乙提高电石灯，他猜测这个四四方方的坑，肯定是被大铁砧砸出来的。

这些天他经历了太多，也成长了很多。

现在看见那人的头和四肢在坑外，身体扁扁的铺在坑底，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虽然心中还有几分不适，却已能正常直视了。

那土坑旁边的泥土里插着一根长杆，杆头挂着一幅破烂的灵幡，随风摇摆。走近了让人不由得感觉一阵阴冷，听到若有若无的鬼哭之声，自幡上传出。

“这害人玩意，得赶紧把它毁了。”

老高手中竟还拿着那把蘸满了灵血的炊帚，拔下灵幡，在其上绘出一个又一个奥涩的符纹。

灵血抹在那幡上，如水火相激，呲呲作响。

“小乙，你看清楚了，咱窑洞口那焚血炙阳阵可防鬼魅阴邪，我现在绘的六阳归阴阵则能驱邪灭鬼。”

说话间，老高的炊帚在那破幡上接连点画了几笔，法阵一成，血色流转，幡上传出尖锐的呼啸。

眨眼之间，便窜出苍白的火苗，很快将那破幡上烧出一片焦黑。

但也仅此而已了。

牛三斤道：“灵血不够了。”

“回去再慢慢收拾它。”

牛小乙见师傅这才丢掉炊帚，蹲下身子，从坑底扁平的尸身上取下一个华丽的锦囊来，剥开锦囊，里面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蓝灰布袋。

布袋只有巴掌大，还扎着口，虽然之前和锦囊一直埋在血污中，取出之后却一尘不染。

“这人竟有乾坤袋，看来身份不低啊。”老高抖了抖袋子，“看材质，空间应该不大，也就能装下铁匠你一个铁砧。不过，再小也是乾坤袋，能用得上这东西的，修士里百中无一。”

“身份再高有啥用？还是经不起俺铁砧一拍。”牛三斤道。

“你厉害？要不是他有这袋子，再多灵石都被你拍碎了。你这一下值多少灵石，多少银子你知道吗？”

老高抱怨道：“你看他腰里这墨玉佩，是好东西，现在碎成了八瓣儿。还有他脖子上戴的这根大金链子，虽说砸扁了也能卖钱，但它的鬼面坠子骨质不凡，若我猜得不错，应该是灵犀骨，对感气通灵都有很大用处。现在裂开这么大口子，还怎么用？”

牛三斤有点泄气地不吭声，不知从何处摸出几片干花瓣，填在嘴里一阵猛嚼。

老高却得理不饶人，扯开那人的染血的衣襟，道：“你看这几张符箓，拿出去不愁买家。都被你拍出的血给污秽了，灵性消失殆尽。你算一算，毁了多少灵石？还有这个……”

“师傅，我爹他知错了。”牛小乙赶紧给老爹打圆场。

牛三斤拧起眉心，犟道：“本来就不是咱的东西，捡多捡少，还不都是赚的？”

“切！你半截入土，多少都无所谓。小乙还年轻，指望你，什么时候才能给他攒够老婆本儿？能多捡为什么不多捡些？”

老高懒得再辩，拿着那蓝灰色的乾坤袋，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忽然眉梢一挑，脸色却渐渐红润了起来，仿佛转了性子，徐徐道：“铁匠你的话还真没错得太离谱。有了这些，咱也不能太贪心了。”

说着，将那乾坤袋口朝下，轻轻一抖。

先是噼里啪啦，几十块灵石堆到地面，在电石灯光下熠熠生辉。

然后是一堆瓶瓶罐罐，几卷道书，一把长剑，一把匕首，几张符箓，两个黑驴蹄子，一些零碎的杂物。

最后，老高的手向旁边轻移，噗通噗通，一块又一块硕大的重物，接连掉落在地上。

牛家父子二人的目光本来被灵石吸引，但听到响声，一起转过头来。

牛小乙觉得太怪异了。

沉重地砸在地面的，是一座又一座的石碑。

对比常见的规格，这些石碑显得小巧了许多，三尺高，六寸宽，厚两寸四分。

学了几年法器修理，牛小乙的目光精准如尺。

石碑一共五座，制式相同，红黄青白黑，材质各异，却都挂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

碑体上多有新旧斑驳之处，边缘露出一圈已被磨平的豆大的铆钉头，显然曾做过不止一次修补。

碑顶上各刻一朵盛开的莲花，花瓣间似乎原本嵌着什么物件，如今却空空如也。

单独一座石碑不大，然而五座放在一起就是很大一堆了。那人乾坤袋中竟被这五座石碑占去了绝大部分的位置。

牛小乙道：“这人有毛病吧？养鬼也就罢了，还刨人家祖坟，把尸体练成僵尸，竟连墓碑也不放过！”

“嗯——五气归元碑。”牛三斤摇了摇头。

“这碑不是挖坟得来的。”老高笑道：“五座碑，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再各以特殊法阵相勾连，以五行灵石驱动，可以组成小型的平潮结界。你看那花，原本花心里是要放灵石的。”

牛小乙顿时醒悟：“平潮结界！不坐阵，不修真！”

“没错。平潮结界，又叫平潮法阵，有多种布阵的方法，当然效果差别也很大。五气归元碑，是其中最为方便的一种，但对材质和阵法的要求比大型平潮结界精细得多。无论走到哪里，按照五行方位摆开，就能不惧灵气狂暴，可以直接坐在里面修行。若早有了这东西，老汉我就不用为了恢复身体舍弃一条胳臂了。”

老高向牛小乙道：“你虽不能修真，也能在此阵中真正感受灵气，提升对灵气的敏感度很有帮助，以后绘制符纹或者勾勒法阵，成功率能提高很多。而且若要成为高阶炼器师，平潮法阵不能不学，不能不会，以后要好好熟悉下。”

老高伸手又在那人身上翻检了几遍，除了手上的一枚指环，头上的一支玉簪，没有再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手持万鬼幡，又能炼制僵尸，驱使骷髅。这人应该是夜行门的人。”老高说。

牛三斤鼻孔一翻，“打了那么久，俺早猜到了他的来历。夜行门里没一个好东西，个个都该被拍死。”

老高难得没有反驳：“只是不知道，他来野猪林，弄出这样一头变异的猪妖来，是什么打算。”

“方才和他打斗时，那幡上放出来魂魄，有人有兽。其中的七个主魂之一，就是那头猪妖。”

“嗯，那猪妖的尸体，方才差点变成僵尸。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一点都不浪费。”老高道：“武者体壮而魂弱。他们这种修士，真是你们的克星。”

“什么克星！肉饼算什么克星？”

老高被呛得没脾气，站起身道：“我和小乙回去。这尸体不能留。铁匠你处理下。”

老高手拿着乾坤袋轻轻一挥，地上的东西一扫而空。

牛三斤道:“毁尸灭迹这种事，俺没你们炼器师在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