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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灰松堡的孤松塔楼(APA在小香巴拉大陆的分理处)一个光线明媚的下午,当虹图的游学者“摇头是”沙艾先生向她提问,狄小七得以将自己初次通行的过程讲出来。
那其实很难,因为没有视觉经验的描述很难在别人的头脑中形成共识。
好在那个时候她已经充分释放了自己的语言能力——D7在Zera可是个能说会道的女行者。
“你最初是怎么看待‘逆光’的?”
沙艾先生的提问总是这么开头。当他决定将研究行者心理作为自己的游学课题,就设计了这套问卷,仅用于APA内部。
当然,只有一小部分行者对他的提问做了反馈。如果不是了解他完全出于学术目的,谁会毫无保留地诉说自己的糗事?尽管如此,他的晶纤笔录也足够织成一副杯垫大小的圆盘了。
“起先,我猜我的伙伴说的是时间旅行。从字面理解,‘通行’或者‘行者’就有点儿穿越的意思,我猜我会坐上一台时间机器,那就不难想象接下来等着我的会是种什么不好受的滋味儿。”
沙艾先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他摇摇头(印地语游学者的招牌动作)表示赞同。
“不错,总会有一台奇怪的机器,像地球人习惯接受的那样,制造一个虫洞需要巨大的能量,时光机一启动,声光电就会一起发作,穿越者在机器里震颤不已,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到达过去或者未来。在有的状况里,穿越者还必须脱得光溜溜的。”
两个人都笑了。
狄小七说:“要是那样,与人携手穿越可是件尴尬事儿。不过随即我否定了关于穿越的想象,因为按照伙伴的说法,要带我去的是一个‘不同时间的其他地方’,而不是‘我想去的其他时间’。真不好描述,总之我知道,那不是通常说的那种纵向的回到过去或跨进未来。其实之前好几次我想问一下Zera到底在哪儿,眼看着就要启程了才发现忘了问。”
“都是这样,糊里糊涂地就启程了。”
“确实糊里糊涂。‘Abroad Passenger’这个叫法最好改一改,改得普通、具体点儿,避免被误解为时间旅行。”
“二百六十纪之前的行者非常少,这个统一命名是联通频繁之后才有。其实,怎么命名并不重要,本来就应该更高维地理解宇际旅行。虹图把这种光致变维的位移技术称为‘Luminous Shift’,侧重的是‘位移’,但称呼通行者仍是‘Apar’。如果冠以光明两个字也不错:‘Luminous Apar’。WHATISAY!光明行者,这叫法真有点儿神秘主义。”
“‘Luminous’不算确切,过程开始以后我没有一点儿‘光明’的意识。”
“刚开始的时候,晶像里的时间线和Zera、Samsara都没有纠缠,重塑的时间在构造新的时空切口,解构旧的时空切口。理论上讲,在时空被置换之前你应该还有意识。”
“是,什么也看不见了,念头却转得挺快。我想,这就算逆光了?会不会是一种错觉,只是黑色吸收了所有光线?如果光是荡漾的波,怎么会突然消失?如果光是一条射线,站在两端来看逆光都不可能!如果没有两端呢?光弯曲成了一个圆圈?还是像一个莫比乌斯环那样的曲面?如果把曲面看做空间,就像个变形的管子一样,螺旋逆行来到出发时对称的那个时空?”
沙艾先生对这个想法很看重,认真地把这一段记了下来,平常可是极少见他动笔。
“那东西叫做克莱因瓶子。”他边写边说:“你的思维速度很快,时间被置换的当时可是在电光火石之间。”
“起初那刻我的时间有些特殊,它没有停止,而是在倒退,我看到的画面被调整了时序。接着,它变成了另一个时间,我看到的画面也不一样了。不,我想,我的时间其实没变,但我已经离开了它,我被搁在一个没有可比性的空间里,我和任何事物都不在一起,没有参照系,时间对我没有意义。”
“哦,你居然会这么想。你当时就能想到莫比乌斯环和克莱因瓶,想到时序和参照系,了不起!你没有绝对时间的观念,无论在Samsara还是在Zera,这个禀赋就能让你‘与众不同’,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
“别!大学者,我就那半瓶子咣当,你听听我的另一个呆瓜念头就不会假装恭维我了:‘逆光,难道是直接去影响光源?’说实在的,我对光不是很了解。关闭一个手电筒的一刹那,是光源消失,还是光缩了回去?或者,反射回光源算不算缩了回去,反射算是逆光吗?现在看这想法有些儿童的喜感,光要是能够自己缩回去,人眼就能放电。”
“不算孩子气,柏拉图也这么想过*①。你的族语里就经常会说‘目光炯炯’、‘眼神如电’。”
沙艾先生摇头,接着说:“我也想过光源的问题。我想的是,首先观测者和光源之间有一段距离,距离决定在那一刻观测者不受它的影响。比如说如果太阳在你的眼前消失,那是因为阳光在来的路上被阻隔,无论在哪儿被阻隔,等你发现都需要一点儿时间,最长是8.3分钟,即太阳在8.3分钟之前关闭了它自己。
“其次,不管什么光源,它都是能够发出电磁波的物质,那么逆光的是什么?黑暗?不,黑暗不是物质。暗物质或暗能量?不,人类还不能把它们和光建立起联系。反物质?不,是的话逆光者会被湮灭,会变成一枚大炸弹。
“第三,无论是热辐射、原子的辐射还是粒子加速的辐射,逆光就是逆辐射,那么通行者的人体来自什么辐射源?如果人体是另一个辐射源,那就不是逆光者。是光的某种时空干涉产生了逆辐射错觉?错觉不是实在的‘现象’。是反射?也不对,反射的光是新的光路,它返回光源时和原光一定有时间间隔,尤其是远距离的反射很容易体现出这个间隔,而且逆光者不会‘被反射’,那仍然是光速,他的质量会变得无限大……
“不好意思,脱离开时—空特征谱线的结构变化,任何关于逆光的假设全是‘没谱’(汉语发音),你的接引使者会给你一个更好的解释。你还是接着说吧。”
狄小七说:“很快,就像伙伴事先说的那样,我不适应了。我后来想,那种不适应其实是我的意识造成的,它进入一种完全陌生的状态,所有的方向感、距离感消失无踪。匪夷所思,确实像一个梦。”
“逆光和做梦有很大差别,距离感就是个问题。哺乳动物的梦基于大脑里存储的知觉记忆,对明眼人而言,两个瞳孔之间的距离形成的视觉差带来距离感。经验的距离感即使是在梦里也不会凭空消失,包括盲人,他们的距离感大多凭触觉和听觉形成。”
“我说像一个梦,是那一刻的意识。那种梦往往是身体比较疲乏的时候,一种木乱的梦。”
“木乱?”
“我的家乡话,按古语应该是‘瞀乱’,形容一种混乱、昏沉的感觉。当时就像在做那样的梦,某些物体被想象得很巨大,某些物体又如针尖一般密密麻麻。可又不完全像那种梦,因为物体没有确切的相貌,它们在不停变化。
“分散的、集合的点,直的和扭曲的线条,和基因图谱一样螺旋的梯子,一块一块的平面,一疙瘩一疙瘩的实体,软的和丝线、棉絮或泡沫一样的东西,硬的和狼牙棒或巨石一样的东西……
“它们变幻着,有不一样的速度。这样的物或相的迷阵之间,意识是来自哪个感官接受的信号呢?眼睛?不是,因为没有光。耳朵?也不是,我的空间经验不是听出来的,而且也没有声音。是鼻子?还是皮肤?都不是。
“既然不是视觉、听觉、嗅觉、触觉或者任何一种寻常的反馈,我就做不了什么,那种感觉确实不适应。好在有一些感觉还是真实可靠的,是生命的感觉,‘我’还在自己的身体里,我没有散掉。”
沙艾先生记得很认真。
“随后,那些物或相突然消失了,感觉不到它们的速度和变化,四周一片混沌,身体也飘渺无着,不知道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没感到呼吸,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手指,只有关于‘没有感觉’的感觉还在抗拒地存在着。”
……
*
*
*
注:
*①柏拉图真的这么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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