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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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是啊~”看着眼前虽然看不到面孔，却高大飒爽的人，食发鬼抱住他，“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我心里只有你呀，还不是看他虽然蒙着双眼，却挡不住帅气的样子，你一直戴着面具，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你之前不是说很想要一个好看点的脸，如果我们可以夺走刚才那人的面孔，你就不用再戴着面具了。”

“鬏，看着我，”男子一身黑衣，黑色的面具上雕刻着红色的花纹，看不出他的表情，他将那女子推开一点，让她直视自己，“我希望你知道，我说想要一张好看脸孔的原因。我原本的样子，自从被那个老头毁了以后，怕是回不去了。我也尝试过，用别人的脸，但是一直不能成功。我知道你一直不嫌弃我，对我不离不弃，但是你始终是个女子，整日与我为伴，我一直戴着面具，你始终会有隔阂，觉得不够亲密。但是如果我摘下面具，你是会为了我目不斜视，我心里却知道，我这副样子有多恐怖。”

“我不嫌弃你啊，我也不觉得你恐怖。”鬏伸手抚摸他面具的纹路，“你的一切我都喜欢，都接受。你卓尔不凡的相貌，我不是没有见过，它一直在我的心里，不会忘记。你之所以变成这样，也是为了救我，我不能弃你于不顾。你即使戴着面具，我也能知道是你，也能感觉你的温度。如果你要摘下来，只要你不介意，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听到这样的话，枕音心情复杂，他不觉得这只是值得感动的事情而已，反而对自己更不自信，他拨开她的手，看向一边：“算了，你先把这些东西收拾了吧，我有些累了，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走到了诡异的邪神像后，消失在了黑暗中。鬏默默地看着他消失，又抬头看向那座邪神像，心里禁不住叹息。这邪神不是别人，正是食梦魔----枕音。他原本长相出众，身高身材都不错，自从被断灵崖的长生门老头虚空道人伤了一次，他的脸就毁了容。

她没有见过枕音摘下面具的样子，但是她很清楚他的变化，绝不只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自从他毁容，他就一直背对她，不让她看他的伤势，不让她有机会接近正面。直到他彻底恢复健康，戴着面具正面出现，她知道，他的脸回不去了。

叹了口气，回头看向院子里的残肢断臂和尸体，发现还有一个人没有死去，奄奄一息，她走到面前，蹲下身来，看那个黑衣人，他几乎难以呼吸，身上全是伤口，眼睛里写满恐惧，嗓子里用尽全力，也只是颤抖着发出一点气音：“求……求你……”

“嗯？什么？”她装作听不清的样子，偏头将耳朵靠过去，“求什么？”

“求你……不要……不要……咳呵……哈……哈……”话还没说完，这黑衣人就渐渐喘不上来，突然咽了气。

“真没劲。这么多头发，可别浪费。”鬏站起身来，挥了挥手指，这些尸体的头发突然就如同抽丝剥茧，全部向空中延伸出去，离开头顶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牵拉感，仿佛头发本来就不属于这些尸体。它们凝聚到空中，逐渐缠绕成球，她再一挥袖，与头发球一同消失无踪。

玄昃被黑衣头领带着跑了很久的路，还没有反应，突然就被拽着失重，掉入了死水潭里。他被蒙着眼捆着手，什么也看不见，感觉自己一直往下沉，他只好拼命蹬腿，靠腿向水面浮去，好不容易到了水面上，他听不见也看不见，难以上岸，只能向自己认为固定的一个方向游去。还好他很幸运，前面不远确实是岸，他游到岸边，踉跄站起，喝了不少水，躺在岸上休息，准备休息好了以后再设法解开身上的束缚，离开这里。

黑衣头领就没有这么幸运，他掉进了死水潭，也向下沉去，却因为脚被潭底的水草缠住，无法脱身，他抖落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好弯腰潜下，用刀将那水草割断。但正在他弯腰凑近时，却发现那哪里是什么水草，居然是一个人头！缠住他的是人头上的头发！而向周围仔细看去，水潭的底部遍布了这种“水草”。恐怕都是人的尸体！

他忍不住想要惊呼，呛了一口水，更猛烈地挣扎，赶紧用刀割断了缠绕他脚踝的头发。拼命向上游去。

游了不远，感觉水下传来一股冲力，低头看去，大量的泥沙涌起，伴随着那些杂乱的“水草”，向四周翻涌开来，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底出来了。

什么东西能从水里出来？他想不出，只觉得是水怪或妖精，赶紧继续往水面游去。巨大的黑影从湖底向他所在的水面靠近，他不敢停留，也没看仔细，拼命向上浮去。

玄昃休息了一阵，摸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赶紧摩擦手腕的绳子，许是那群绑匪认为他手无缚鸡之力，便没有在意，绑得并不复杂，没多久就割开了绳子，他摘下蒙着眼睛的布带，本以为会有光刺眼，却发现周围是一片黑暗，天已经黑了，加上在林子里，几乎没有光。

倒是他身边的死水潭，泛着幽幽的绿光。为什么水潭会发绿光？难道水里有什么东西会照明？

正想着，他看到水面不再平静，像咕嘟冒泡一般，沸腾起来，黑衣头领破水而出，浮在表面，看见他在岸边，拼命向他游来，黑色面罩早已没了踪影，但他并不曾见过此人。

黑衣头领一边游来一边大喊：“救我！救我！！水里有东西！有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他自言自语，看向头领身后，一个巨大的黑影跟随而来，冲破荧绿的光，向这里过来。

“救我！别看它的眼睛！不能和它对视！”黑衣头领再次加了把劲，向这里游得更拼命。

听到这样的话，玄昃心里有了数。曾在祖父的书房里，他看到过一本书，叫《志怪奇闻录》，说的是在某个死水潭里，有一条巨大的蛇，本来是一个邪术道人所养，为了炼化修为，用各种带有灵气的滋补之物喂给它，更是经常带人给它吃，这蛇被它锁在了潭底，离不开这里，但却某天突然发疯，吃掉了养它的邪术道人。这蛇几乎没有视力，它只听声音，只对动的东西感兴趣，所以这个死水潭便没了生命。但若是与它对视，就会被夺走心神，自己向它口中走去。

没想到这个东西居然真的存在，玄昃赶紧将蒙眼的布条理开，原本蒙住他时折叠了几层所以看不见，整理了只遮一两层，戴在眼睛上。黑衣头领就快要到岸边了，拼命叫喊：“你快救我！我不杀你！真的不杀你！夫人不是说不看它眼睛就没事吗？这是什么东西？我没看它眼睛啊！你蒙着眼睛干什么！你快救我啊！”

玄昃纠结了一瞬，这人要杀他，他还要救他，岂不是太过于善良了，但要他见死不救，他也不是这样的人。他冲他轻声喊：“它听声音！你别看它也别发声别动！”喊完话他便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不再动弹。

而那个黑衣头领听了话，也赶紧噤声，停下奔跑的动作，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大声呼吸。好歹是在岸边了，水只是齐胸，不动的话好像暂时没有危机。那水里的东西也突然不再奋力追赶，而是慢悠悠地向前靠近。

终于它浮出了水面，在毫无波澜的潭面上露出了一双巨大的眼睛，身子与鼻子下巴却没有露出去。可仅凭这半颗头颅，玄昃也看见了它的真容----果然是一条巨大的蛇，宽如马车，眼睛里发着绿色的光，而它前面就是捂住嘴不敢动弹的黑衣头领。

只是它似乎确实看不见，也没听见动静，向前靠近了一些，似乎撞到了黑衣头领，黑衣头领用力抵住脚下，没有动弹，它便向后退去，水慢慢地漫过它的头顶，它消失在了一片黑暗却泛着绿光的死水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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