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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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焦急的跑进医院，是深夜了，医院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只有知夏几个还坐在急救室的门口，看到沈溢过来了立马起身喊住他。

乖宝看见知夏跑了过去，扑到了她的怀里，似懂非懂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大人，也看到了坐在最角落的陈星辰。

陈星辰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朝他笑了笑，乖宝全身一下就起了鸡皮疙瘩，抖了抖，把头埋进了知夏的怀里。

“沈溢。”沈元骤迎上前去“果然是心肌梗塞，现在已经在救治中了，看来明天早上才能够见到他了。这段时间除了家人应该不会允许别的人会面了吧，最多一个星期左右吧，祈祷老师能够恢复意识，因为老师是我们的珍宝，也是国家的珍宝，现在就只能靠你们了，一定要把他给拉回来！”

沈溢紧紧咬住牙齿，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这时候的沈元骤能够这么冷静的叙述这些事情，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他的偶像：“师兄！”他大叫一声想要扑到他身上紧紧抱住他。

沈元骤一把就把他给推开了：“你别这样，一身的臭汗……”理了理衣服“我也帮不上别的忙了，就先回酒店了。”

李伯走上前：“那就让我送送您吧。”

“可以吗？那可真的是帮大忙了，这么晚也难打车。”

知夏见他要走，连忙对他说了声谢谢：“刚刚承蒙您照顾了，不然我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沈元骤笑了笑说：“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啊……”

“这……”

沈元骤也不打算深究，挥了挥手和李伯一同走了出去。

现在病院里只剩下一家三口和一个坐在角落里的陈星辰。

知夏一脸严肃的叫了一声沈溢的名字：“沈溢。”

“嗯？我在，怎么了？”仔细看沈溢的眼角还噙着几滴眼泪。

“现在正是到了关键时刻。”

“是！知夏姐，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

乖宝抬头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最终伸手把两个人拉的紧紧地。

坐在车上的沈元骤终于松了一口气：“唉，真的是紧张的要命，我可以抽一口烟吗？”

李伯笑了笑：“当然了，别客气，您请。前台后台那么多的事情，也是多亏了您的帮忙，真的是太感谢了。”

“没事没事。”沈元骤这才摸出一根烟，把火给点上了“原本是想着会受女孩子欢迎什么的肤浅理由才会去学医的，结果却只记得一些急救措施，但就当是为了今天，也觉得幸好去学了，人生就是要多多累积经历啊。”

沈元骤吸了一大口，把车窗打开，吐了出去：“说不定有一天，作为一个不出名的戏子的经历也能派上点用场呢。”

“沈老师。”李伯突然喊了他一句“这时候说这种话可能不太妥当，但我是非常喜欢沈老师您的戏啊哦。”

沈元骤哈哈一笑，眼神里尽是落寞：“您老就不必特意地恭维我了，这么些年我的戏唱成什么样我自己的心里最清楚不过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东西能够承受得起。”

“这话不能这么说的。”李伯反驳道“你的戏又辛辣又十分陈稳，从前也时不时都会有这样的京戏风格出现，但最近可几乎见不着了，真的是令人听了之后高兴的不得了啊！”

沈元骤把最后一口烟吸完按灭在烟灰缸里，笑着对他说：“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多谢。”

另一边的医院里已经是深夜了，一个下午都在精神紧绷的沈溢忍不住睡了过去，乖宝也趴到他的怀里一起睡着了。

知夏让李伯先回去早点休息，明天送点粥过来，自己便坐在急救室门口不停祈祷。

终于，门口的灯变绿了，知夏和角落里的陈星辰立马冲了上去，拉着医生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哪位是病人家属？”

“我是！”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知夏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凑什么热闹？”

陈星辰才不管那么多，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医生不慌不忙的撇开他俩的手：“已经没事了，还在昏迷中，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己的意志了。”

还在昏迷中的邹珥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看到有些好转迹象的知夏终于也放松了下来，顿时一阵阵的疲倦袭来。

“你休息会吧，他有我照顾就行了。”陈星辰说。

知夏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把沈溢叫醒：“老头子已经没有事了，陈老板在照顾他，你明天还有工作，就先回去休息会吧。”

“可是……”沈溢还有些犹豫“老师都已经病成这样了，我哪里还有心情继续唱戏呢？”

知夏生气的拍了他一下：“要是老头子看到你这样一定会很不安心的，难道你要让他失望？让明天等你演出的观众失望吗？”

沈溢沉默了，然后低头抱着乖宝走了出去，知夏走到陈星辰面前说：“那就交给你了。”于是也跟了上去。

病房里只剩下陈星辰一个人，他站在邹珥身旁，看着面前这个紧闭着双眼，一脸痛苦的人，心里也是像揪着一样疼。

邹珥脸上妆还没有卸，刚刚他特意出买了瓶卸妆水，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轻轻地一点一点的帮他擦拭道：“你平时最爱惜你的羽毛，戏服我帮你收好了，现在帮你把妆卸了。”

“你可千万别昏迷太久，不然就没有办法好好洗澡，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满脸不高兴的。”

他就这样坐在一旁的看着他的睡颜：“能陪在我的身边不管怎么样都好。”

生活还得继续往下过，自从邹珥病了之后，沈溢的工作就更加的多了，经常忙的团团转。

这边才下了戏刚换好衣服，戏班班主就过来给他庆贺了：“沈溢啊，刚刚那出戏唱的漂亮啊，今天辛苦你压轴了。”

沈溢回过头，看到来人笑了笑：“是您啊班主，您才是辛苦了。”

两个人找了在后台随便找了两个空位置坐了下来，班主刚摸出烟沈溢就识趣的帮他点起了火。

“这段戏唱的是越来越好了啊，跟以前比起来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啊。”班主吸了一口烟“当了爸爸之后，变得对生活很有体会了吧？”

沈溢谦虚的说道：“不敢不敢，不过是熟练了罢了，不敢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

“这个月已经拜托你压轴两次了，虽然说只是替沈贰老师出场，但还是帮了大忙了。”他抖了抖手上的烟灰“他身体没有大碍了吧？前几天我想去探望他但是被回拒了，说是还没有醒来，不方便探视，我有些担心。”

沈溢笑了笑，鼓着气说：“一定会没有问题的，再过一段时间差不多就要醒过来了。”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改天一定再去登门拜访，协会那边现在也是乱了套，各路记者都在蠢蠢欲动，都希望老师快点醒过来，不过这个势头被暂时压下去了。”班主看着他，脸上有一些担忧“对了，有件事情我想趁早和你说说。是这样的，有人建议要重建这间戏院子了。”他叹了一口气。

“啊？”沈溢一脸惊讶的看着他“难道说是要把这里给拆了吗？”

“笨蛋！”班主轻骂了他一声“没有人说过要拆。”他吸了一口烟继续讲道“前段时间南方地区不是发生了一场很大的地震吗？正是因为这个建筑物的抗震标准都在死里从严了。”

班主抬起来环望四周，有些感慨的说道：“这个戏院子是明朝时候修建的，从清代时候扬名于世一直持续至今，虽然戏院子不大，各处都修修补补一路硬撑着，但也确实是到寿了。”

最后他看向窗外：“夏天像地狱的油锅一样热，冬天则像是西伯利亚一般冷，要是能够舒适一点，说不定还可以再吸引多一些客人和年轻艺人。”

“这说的也是。”沈溢附和的点了点头。

班主在起身来，往外走去，把手抚上了一旁的木制台阶上：“你看啊，这戏台前的台阶，多少我见都没有见过的大名人都在这里踩过啊。”然后得意的笑了笑“还有放在后台这个除了顺手一无是处的破火盆，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已经斑驳泛黄的化妆镜，昏暗的坐席，弯针了的钟，染着烟味的大堂，大家也是和这些景致一起成长过来的。”

说着他又走了回来坐到沈溢身边：“比起这些，最要紧的还是这个戏院子的门面天下一绝啊！我就从来都没有见过门面比他还要漂亮的房子，从我出生之前，这家伙就已经见证了许许多多的艺人们的所有喜怒哀乐，也不愧于姑苏仅存一间的这个身份吧？就算是和全国一绝的兰芳大剧院比，也丝毫不逊色。”

“哪怕是重建了一栋一模一样的建筑，和它也只是两回事，终究也只不过是模仿而已，炒冷饭罢了。想要把这个气氛都彻底照搬，一定是做不到的。”他把手里的烟掐灭“时间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不知不觉那么多年就已经过去了，不知道这个戏院子能不能陪我到最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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