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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已经过了早饭时间。
曾廖和朗诵会一行人去了学校后山烧烤,李书则随便吃两块饼干便去了教室,一待就待到了肚子咕咕的叫起来。
屿界就像一个被丛山包围的小盆地,温度总比周边地区要高那么一点点,乘车从环城路上望下去,整个小县城如同隐居世外的一处村庄。
所以五月屿界的太阳已经放射出了它热辣的威力。
走在食堂路上的李书,一直艰辛的用手遮挡在额头上。
吃过午饭后,便想着去阅览室能凉快些。
找来没看完的海子诗集坐下后,才一翻开就从书本里掉出一张纸条来。
请用心对待每一本书。
纸上用圆珠笔写着这样一句话,李书不禁惭愧的皱起了眉头,不好意思的将纸条收进口袋才继续往下翻。
看完后,时间还早,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等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从高高的窗户溜进来的阳光都暗淡了不少。
她抬头看一眼陈冀常坐的位置还是空荡荡的,放好书就离开了阅览室。
早上出门曾廖再三叮嘱她不要吃晚饭,她也就听话的直接回了教室。
还没靠近座位就闻到了一股烤土豆的味道,闷香闷香的。
李书走近,只见几个剥得金黄的土豆被纸包起来放在她的桌面上,而一旁的曾廖已经睡得不省人事,只微微听得到她极有节奏的喘息声。
李书小心翼翼的坐下去,拿起一个土豆来,边吃边观察曾廖的动静。
“李书,过分了啊,公然在教室吃香的。”
经过的班长开玩笑的抱怨一声,李书微笑着伸手拿起一个土豆,又在班长摇了摇头后放回了桌面。
下一秒却被路过的顾别二话不说的拿走了一个。
李书张开口想说什么,最后也没有发出声音来。
只是扭头看了一眼一年来都保持着平头的顾别,那么的干净利落。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嗯。”
曾廖随着铃声懒懒的坐直起来,后背依旧半死不活的靠在椅子上。
“刮得不错。”
李书指一指剩下的一个土豆说。
“替易守旬谢谢你的夸奖啊。”
曾廖三百六十度的转动着脖子说,声音都像磁带卡了一样一震一震的。
“他烤的东西更好吃,害我撑到下山都直不起腰来。”
曾廖满脸骄傲的炫耀起来。
“看你那样。”
李书收拾了一下桌面,将新买的作文素材拿出来看。
“吃不到糖果说糖衣不好看。”
曾廖幼稚的在李书刚打开的扉页上画了一笔,李书心疼的看一眼崭新的作文书,实在气不过,报复的拿起笔也在曾廖的课本上画一笔,但她关上书躲得快,李书就没得逞。
“各位好。”
各个角落的小吵小闹瞬间止住,李书吓得一哆嗦,顺势向讲台望去。
讲台上的赵清潭第一次低低地绑着马尾,比常态多了些温婉。
嘴角轻轻的上扬,依旧是仰望,只是这一次没有了话筒,她的声音回荡在教室的每一寸空气里,似乎,所有人都不会排斥。
“你们班主任和程老师换了晚自习,这边是一份期中模拟试卷,老师要求两节课的时间做完,他到时候来收,并且,可以翻书。”
兴许是可以翻书四个字成功的在全班同学心里注入了兴奋剂,大家都一脸轻松的议论起来。
学***上去拿了试卷,赵清潭便转身出了教室。
“安静。”
学***无奈的吼了一声,待大家彻底静下来后,才一一将试卷分配给每一组的小组长。
纷纷拿到试卷的同学,身与心都渐渐的静了下来,整个教室只听得见唰唰的翻书声和偶尔的几声叹息。
到交卷的时候,李书还有一个大题没有琢磨出来,奈于时间还是不甘心的交了上去。
后来的一节自习课,李书又将作文素材全本翻完递给了曾廖。
晚自习结束后又琢磨了会儿数学题才一起回了宿舍。
第二天升旗仪式结束后,石易不远百米的跑来拦下了曾廖和李书。
“想打劫啊?”
曾廖看着气喘吁吁长长伸着右手的石易。
“小垃圾,你有什么好劫的。”
石易收手就在曾廖头上敲了一下,曾廖则毫不客气的在石易的白鞋子上留下了装点的脚印。
“有事吗?”
李书实在相信两个人能杠上很久,便先问了石易。
石易瞪一眼曾廖后说:“周五端午,我妈说让你们去我家吃粽子。”
“噢。”
李书点点头看向曾廖。
“不行,周五社团活动。”
曾廖激烈的拒绝到。
“那我也不去了,谢谢阿姨的好意。”
李书说。
“没事,以后有机会。”
石易微笑着看一眼李书,然后阴下脸来盯着曾廖看了几秒说:“哥哥我到时候给你带一书包过来。”
“乖巧。”
曾廖立即眉开眼笑的抬手拍拍石易的胳膊。
“你说你上辈子没事拯救八大行星干嘛,故意想遇上我这么好的人是不是。”
走出去两步的石易又扭头回来在曾廖耳边嘀咕一句。
“没脸没皮的。”
曾廖对着石易的背影吼了一句。
“所以,你命中会遇上八个好人。”
李书沉思一会儿一本正经的说,奈何却遭到曾廖的一个白眼。
“你们这自夸本事真是一套一套的。”
曾廖抬起本子来使劲的扇风。
春光老透了的五月,大多数时日都是绝好的太阳。
普照着大地,分不清是在给予生机还是带来毁灭。
只知道,阴霾天会无比期待阳光,等它从云朵里探出头来,又会心生厌倦。
对于少年们而言,周四是一个神奇的分水岭。
每周三以前,时间连秒针都走得极慢,而周四后又会飞快的到周末,一点也不难熬。
校园里常传,过了周四就等于到周末了。
确实是无数学子们总结出来的道理。
而周五,心更是如同大扫除后焕然一新的教室和校园一样,变得格外明朗。
曾廖拿起扫把,敷衍的扫了几秒,就匆匆跑去组织她们的社团活动了。
五月初那场社团活动,只是少数几个社团的联谊性活动,所以并不是很热闹,只是应学校的要求稍微活跃校园氛围。
李书打扫完去到操场,一眼就看到了朗诵会‘梦远天高,此间年少’的海报,兴奋的走过去时有人正在朗诵诗歌。
她艰难的垫起脚尖来环视了里圈都没看见曾廖的身影,疑惑的又在周围找了一圈还是没见到,本打算找易守旬问问,竟然也没见到易守旬的身影。李书着急的挤进人群拍了拍身穿会服的一个女孩,才得知两人去了医务室。
李书径直的跑了过去,恰好与回来的易守旬擦肩而过。
“咋样了?”
李书看一眼病床上嘴唇泛白有气无力的睁着眼睛的曾廖,在床边坐了下来。
“低血糖,没吃饭。”
曾廖心虚的垂下头。
“我去给你买馒头稀饭。”
李书并不指责她,起身快步的朝食堂走去,在二楼买好东西就匆匆赶了回来。
“快先吃点,垫垫肚子。”
李书将吸管插进杯装的稀饭里递给曾廖,然后又剥开一个水煮蛋放在她另一只手里。
“你不吃啊?”
曾廖喝了两口稀饭问到。
“噢,我吃馒头。”
李书后知后觉的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白馒头来啃。
“你说,易守旬会生气吗?我害得他手忙脚乱的。”
曾廖盯着手里的鸡蛋,神情郁郁的说。
“不会的,我刚去看了,一切顺利。”
李书咬一口馒头在嘴里,笨拙的安慰到。
“哎。”
曾廖长长的叹一口气,把半个鸡蛋咬进嘴里,塞出一个包来,也不咀嚼。
“快吃。”
李书提醒到,曾廖才有了动静。
吃完东西后,曾廖在药水的作用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看一眼满满当当的几瓶药水,又看一眼手腕上的表,先回了教室。
“曾廖,有人找。”
帮曾廖写好假条后,石易就真的背着一书包的粽子等在了她们班教室门口。
一见李书出去,他便艰难的从包里将东西拎出来递给李书。
沉甸甸的,李书不禁双手都用上。
“曾廖呢?”
石易探头探脑的往教室里看。
“她在医务室。”
“有咸的甜的各种口味,你们自行识别着吃。”
石易说着悠着书包飞快的转身跑过走廊,踩着上课铃往楼梯冲了下去。
李书俯身捡起从石易包里掉出来的一包真知蓝莓味的硬糖,进了教室。
由于耐不住周边同学的目光,李书便自作主张的将半袋粽子都分了出去,然后将剩下的塞进了曾廖的抽屉。
如坐针毡的自习了三十分钟后,一下课李书就跑去了医务室。
石易还静悄悄的守在一旁,曾廖却还在睡梦中。
“你,没上自习啊?”
李书靠在墙边问。
“嗯。”
石易点点头。
“刚从你书包里掉出来的。”
李书从校服口袋里将那包糖果掏出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石易接过说:“其实,她从小就喜欢甜食,可以不吃辣不吃咸的但就是戒不掉蛋糕糖果等一切甜食。”
石易拆开递一颗给李书,然后剥开一颗放进自己的嘴里。
“我查过,她需要少吃生冷食物和油炸食品。”
李书看一眼紧紧闭着眼睛的曾廖。
“她一天到晚蹦蹦跳跳的,但内心还是偏执的,她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石易叹口气说。
“但至少,她现在不那样了,喜欢的东西就放进嘴里,挺好的。”
李书微笑着说。
“上课了,你先回去吧,这我看着。”
石易轻轻扭头看一眼门外,上课铃随着他的话音一起落下。
“好。”
李书匆忙的出了医务室就往教室跑,冲到门口时周话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她气喘吁吁的打了个报告,在周话的眼神示意下回了位置。
“下周就期中考了,大家抓紧时间复习。把你们练习册拿出来,这节课呢,我们来讲解习题。”
周话话音刚落,接着的便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每次要找什么东西,都是掘地三尺般的动静。
李书翻开老师要讲的那一章节,被广阔的空白吓了一跳,她一定是记错了,以为还没上到那一章节。
紧张的拿起笔看一眼已经走了下来看大家练习册的周话,还是将笔又放了下去,反正都来不及了,还不如坦然面对。
周话在过道来回的看了一眼,走上讲台将自己的教师用书放在了讲桌上,粉笔灰轻飘飘的往低处坠落。
“很多同学下去都没做,现在给大家二十分钟的时间,做完了我们再讲。”
周话语气随和自然,和平时没有太大不同,只是脸上没带笑容而已。
温柔的人,还生气都如弱柳扶风般似有还无。
李书想,然后在周话突然眼神与自己对上时光速低下头来做题,余光里周话已经径直的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你同桌呢?”
周话俯下身小声的问,生怕打扰到周边的同学。
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溜进李书的鼻子,她清清嗓子道:“她贫血昏倒了,在医务室。”
“嗯,做题吧。”
周话站直起来继续一路视察,时不时就俯身指出其他同学做错了的题目,也时不时被后排的男生们打赌故意的叫过去,问的却是根本没有难度的题目。
“周老师,有人喜欢你。”
声音从李书后排的后排的男生那里传来,不够响亮,所以听到的人也不过附近的三五排。
“闭嘴,你想害死老子啊。”
旁边的男生怒斥到,但他的嗓门大,正在前排女生那边讲题的周话听到动静扭头过来厉声到:“别讲话。”
“周老师,他有话和你说。”
男生邻桌的顾别高举起手添油加醋到,前后左右的同学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男生瞪一眼顾别,紧张的朝周话摆摆手。
“周老师,他喜....”
“对老师,我想上厕所,洗洗手,染,染墨了。”
男生立即抬手推一把同桌打住了他的话,然后站起来吞吞吐吐的将染了不少蓝色墨水的手摊开来。
“去吧。”
周话答允到,继续埋头讲题。
在男生走出教室后,后排的男生一个个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的,虽然不敢笑出声,但看他们张大的嘴就能知道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李书不耐烦的看一眼他们,才转头继续写作业。
她极度讨厌不尊重老师的人,更何况,那是她仰慕的周话,心里的不平就更要显示在脸上了。
被恶作剧男生回来后,周话开始讲课。
是较为贴近生活的人文地理,李书百分之九十都能理解。
地理课结束后,曾廖回了教室,整个人依旧无精打采的。
“石易拿来了很多粽子,放你抽屉了。”
李书扭头关切的看一眼曾廖。
“嗯。”
曾廖伸手摸一摸,然后轻轻的点点头。
“还没缓过来呢?”
顿了几秒,李书又问到。
“嗯。”
曾廖撇撇嘴,附带上忧伤的神情。
“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最后一节自习课的铃声响起后,曾廖在班上同学疑惑的目光中出了教室。
看着曾廖的背影,李书竟然会觉得自己有些浑身无力。
喜悲都能够分享,但病痛却无法分担。
无论多么悉心的照顾和多少安慰的话,都是风起后便不知方向的柳絮。
一眼后就告别。
三十分钟,李书就写了一篇英语阅读理解,在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就将书包抱在了胸前,时不时的盯着墙上的分针看。
铃声一响,便飞一般的冲出了教室。
也是那一天她才知道,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教室后,整个走廊和楼梯都是自己的。
不用左拐右拐,前让后让。
偌大的教学楼每一处都畅通无阻。
在那一分钟里,经过的教室都闹哄哄的,大多数人都拎包或者拿书站立着。但出来的人却尚少。
等到蜂拥而出,走廊和楼梯间都挤满了回宿舍或者回家的人群时,李书已经骄傲的站到了楼下。
她回头内心欢喜的看一眼,边跑边跳的继续往宿舍的方向赶。
才爬上楼梯,就听到哐嘡一声,宿管阿姨刚好把大门打开,而曾廖也正好从台阶上站起来。
看到曾廖后,李书更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了台阶。
“你没进去啊?”
李书惊讶的问。
“忘带假条了,宿管阿姨不肯开门。”
说罢,曾廖往宿舍的方向走。
“没事,等冬天咱们攒一盆巨脏的衣服给她洗。”
李书跟上前,笑嘻嘻的说。
“跟着我学坏了哈。”
曾廖抬手在李书的额头上点了两下,李书下意识的眨眼。
回到宿舍后,曾廖拖鞋倒头就睡着了,李书收拾完替她把踢到一边的被子盖上后才爬上床睡觉。
“曾廖,曾廖,曾廖嘞。”
曾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又闭了下去。
直到李书用头发丝在她的耳边来回的挠,她才难受的坐直起来,眼睛依旧闭着。
“快七点半了。”
李书吓唬到,话音刚落,曾廖便下床冲到了阳台,一股牙膏的薄荷味道轻飘飘的融入到空气中。
李书得逞的坐在床上傻笑,眉开眼笑的盯着手里的单词本。
“走啊。”
系上鞋带背上书包的曾廖催促到。
“噢。”
李书收起单词本配合的应了一声。
出宿舍后,曾廖才发现不对劲,要知道,早自习预备铃的前几分钟那可是宿管阿姨的敲铁门时间,刺耳得心脏起伏都要比平时快很多。
曾廖猛的抓起李书的手腕看一眼,时针正好指在七点整的位置。
“你欺骗病人,你缺不缺德啊你。”
曾廖用力的将李书肩上的书包往下拽了拽。
“我是怕你饿,耍花招不起来。”
李书一本正经的说。
“鬼才信你,我不管,早餐你请。”
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的曾廖语气终于不比昨晚那样弱弱的。
“求之不得。”
李书将双手分别放在两边的书包肩带上。
从食堂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从操场看书完的易守旬,他上前关切的问:“你没事了?”
“嗯。”
曾廖微笑着点点头。
“嗯,那我,回教室了。”
易守旬推推鼻翼上的眼镜说,戴眼镜的人好像都有这个习惯动作。
“拜拜。”
曾廖抬起手来挥一挥,易守旬留下个浅浅的微笑走在了前面,男生们步子都很大,很快便没有了他的身影。
“易守旬选文,你说?我选文还是选理呢?”
曾廖突然垂下眼帘来问。
“他选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学什么。”
李书坚定的说。
“也是,就算选一样的,我也不能和他分到一个班。”
曾廖说着加快了脚步。
分到和自己想的人同班,其间的运气是没有白分比的存在。
“那你想好了吗?”
李书又追问到。
“大概理科吧,我这脾性,不适合那些文绉绉的。”
曾廖回答到。
“噢。”
李书沉沉的点点头,把手放在楼梯间的扶梯上,边走边用手指敲击着。
“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再加上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以后的江湖还不是咱们两闯下的。”
曾廖挑挑眉,脸上的神情写着——李书和曾廖已经是一片江湖的老大。
李书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顷刻忘记了即将分离的烦恼。
“看谁先到教室?”
曾廖边说边跑了起来,李书反应迟钝的跟在她的身后,刻意跑得很慢。
就算她不耍赖,她也会让她先到。
因为看着因胜利而开心的曾廖,自己也得到了那份喜悦。
一路上,头顶的星光和月光比灯光更大面积的照亮了道路,教室的灯有明有暗,一楼靠楼梯间的教室还开着多媒体大声的放着音乐,走出好远都还能听清旋律和歌词。
经过桂花树下,已经能够嗅到一股刺鼻的芳香。
五月,仿佛在这个夜晚达到了春天的**。
不是百花齐放,而是绿树成荫。
在地理书上是属于春天的五月,在天气上却自动向夏天靠拢去。
是一个界限并不明确的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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