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放牛班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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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的早晨，李书和曾廖去了陈冀家开的‘北大面坊’。

“阿姨，您的店名有什么意义吗？”

借着陈冀妈妈给她拿馒头的间隙，李书仰头问到。

“好听吗？我儿子要考北京大学的。”

陈冀妈妈微笑着说，满意的仰头看看牌子。

“好听。”

李书接过东西退到一边等曾廖。

她们都买完东西准备走的时候，才见到陈冀从巷子里出来。

“再拿一个，你一个男生吃那么点干嘛？”

李书扭头看到陈冀从篮筐里拿了个包子就准备走。

“够了。”

陈冀回应到，然后咬着包子从李书旁边经过。

在男生里，陈冀走路不算快的。

他的正常走路和李书和曾廖的稍微加快点速度差不多。

吃完早餐后，他习惯拿本书在手里边看边走。

和那些大步朝前或者只是把书拎在手里当装饰的男生们都不一样。

他埋着头，不管不顾身旁经过的任何人的样子。

格外好看。

李书不自觉的越走越慢，只想跟在他身后。

“快点走啊，我怎么感觉我一直用力拽着你。而你却往后拽我一样。”

曾廖疑惑的望一眼李书。

“有吗，没有啊。”

李书微笑反驳。

曾廖不相信的加快了步伐。

最终，两个人走到了陈冀的前面。

回到教室后，李书边啃馒头，边在翻看的英语书上写‘以后，每天都去北大面坊吃早餐’。

“李书，走了，下去晨读。”

“噢。”

她猛的关上书本，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跟在林午的身后去了操场。

晨读完回到教室后，李书从桌边捡到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张。

她对折上，左右前后问了一遍大家都摇摇头，看到语文老师骆雁走了进来，她只好胡乱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放学后，李书和曾廖走了假山旁边那条小路去食堂。

发现樱花已经热烈的开放。

银杏的叶子绿油油的。

两人惊叹一声，顾盼连连的看了几眼后才继续往前走。

撩人的三月，放眼望去，四处都能够让人春心荡漾。

特别是那一株教学楼前的桃树，年年结果都不能吃，开花的时候倒是毫不吝啬，树叶都看不到一点，都是粉红的桃花。

那几天，李书不爱去操场。

喜欢坐在桃树下的花坛边看书。

直到上晚自习。

“李书，你说，周般毕业，我送什么比较好？”

自习课上，陆冬来转动着笔。

“不是还有两个多月才高考吗？还早。”

李书埋头演算着数学题。‘’

“我得早点准备，也许生命中可能相逢的日子就剩这六十多天了。”

生命中可能相逢的日子。

李书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咀嚼着那句话。

“那你知道他想考哪所大学吗？”

李书凑近陆冬来的耳边。

“具体哪所大学我不知道，但他说想去重庆，他喜欢那座雾蒙蒙的山城。”

陆冬来垂下头压低了声音。

“那不管，反正你可以考他上大学的城市啊。”

李书一语点醒了陆冬来。

她激动的拍拍脑袋说：“我怎么这么傻，还为他快毕业难过了一阵呢。”

李书摇摇头继续做题。

“可是，高考面前，命不由己啊，我爸妈是一定不会同意我出省外念书的，哎。”

一分钟都还没到，陆冬来便恢复了苦瓜脸。

“别想了，先学习。”

李书用笔敲敲陆冬来桌面上的课本。

她打个哈欠，心不在焉的翻起书来。

学校所谓的风筝节，果然如他们班主任所料被安排在跑操的大课间。

大家根据广播的指示，拿上了自己班的班旗和风筝。

“同学们，在屿界一中的朝朝暮暮皆是各位的少年之时，春夏秋冬三遍轮回，实则是过尽不在，一去不复返。”

“在这阳春三月，学校由衷的希望在座的每一位同学，像一会儿飞起的风筝一样，尽情的翱翔，不负年少。”

老师简单的说了几句后，跑操的音乐便紧接着大家的掌声响了起来。

奇形怪状的风筝陆陆续续升上半空。

“快点啊。”

“行不行啊典哥。”

“别的班都飞起来了，你们速度点啊。”

大家看着前排还在弄线的司典和易守旬，焦急的催促到。

“哎，起了起了。”

“再高点典哥。”

飞鹰升上去后，全班同学不禁鼓起掌来。

“够高吗？”

阵阵春风拂过脸庞，司典扭头问到。

“不够。超过他们。”

男生们不服的看一眼那几个比她们班的飞鹰要高很多的风筝。

“好。”

司典接受到指令，边跑边继续放线。

“要做第一高。”

男生们吼到。

飞鹰持续的升高。

“谁来换我一下，太累了。”

司典高声询问到，顾别跑上前接过了风筝。

比起看半空那几十只风筝，他们更愿意看属于自己的飞鹰。

期盼它能够飞得高一点再高一点。

永远都不要落下。

“学长学姐高考加油。”

“高考加油。”

那一声声的高考加油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先吼起来的，没有预兆，没有提前安排过，就逐渐的传入了各个班级的耳朵。

也许是因为跟风，也许是很愿意祝福。

到最后一圈的时候，那声声‘高考加油’，响彻了整个校园。

老师们欣慰的观望着众人自发的盛举。

也但愿，正埋头刷题连这声音都无法顾及，或者也会心跳一下站到窗边看两眼，跑到走廊观望的高三生。

能够收获那份最诚挚的力量。

音乐停止后，所有的风筝都陆陆续续的收了下来。

同样是跑操，李书却觉得。

那天的时间过得格外的快，平时是想停音乐却一直响。

而那天，是由心的想要长久的奔跑，却偏偏很快就停了下来。

“我没想到，真的，那一刻，感动到了我。老师们看到了各位的成长与蜕变，‘高考加油’不仅送给你们的学长学姐，同时也送给明年后年的你们自己。解散。”

校长真挚的讲了几句话后，才放行。

大家如同蚂蚁，一点点的向教学楼挪移着。

三月，也在这一场放肆的呐喊声中悄然结束。

一觉醒来，揉揉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昨晚的梦境。

甚至疑惑，有没有做梦。

但风里传来的四月天却是真的。

对于四月的第一天，李书总是记忆犹新，因为每次都逃不过被骗的下场。

一大早，走在路上被曾廖骗鞋带松了。

回到教室后，被林午骗门外有人找，等她出去环顾一圈却什么熟人都没看到。

她发誓，接下来这漫长的一天，一定要谨慎。

“李书，那是你的铅笔吗？”

陆冬来低头往脚下指一指。

“哪呢？”

李书也跟着低下头，陆冬来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才第二节英语课呢，她又被骗了。

“哎。”

李书叹口气，为自己在这方面的健忘而感慨。

班上不知是谁买来了棒棒糖，发给了所有人。

少年时期，有节日就少不了糖果。

李书把棒棒糖插在和陆冬来共用的笔筒里，好提醒那天是愚人节。

下午体育课，依旧是跑跑步就解散了。

女生们喜欢坐在操场的围栏边成堆的讲话。

而男生们则喜欢在塑胶草地上玩闹，晒着最为热烈的太阳。

“我们去阅览室吧。”

陆冬来站起来看了一眼，确认阅览室的门开着，提议到。

“好啊。”

李书也很久没有去阅览室了，趁体育课去，也挺好的。

“林午，去阅览室吗？”

李书对着正在跑道上玩足球的林午喊一声。

“不去。”

林午回应一声，继而传来阵阵开心的笑容。

李书和陆冬来两人去了阅览室。

“有新一期的花火哎。”

陆冬来看着门边的小黑板，雀跃道。

“我比较喜欢爱格。”

李书扫一眼小黑板进了阅览室。

上课时间，整个阅览室黑黑的，没有开灯，自然也没有什么人，除了她们两，就图书管理员的姐姐在里面整理书籍。

两个人小心翼翼走到售书区，一同翻看着新到的杂志。

“这个模特好好看啊。”

陆冬来小声的夸赞到。

“对啊，比明星还好看。”李书认同的注视着杂志上的女孩。

“不知道爱格的模特都是哪里找来的？”

陆冬来随意的嘀咕一句。

翻了两本后，遇到了来买资料的司典和顾别。

“走了。”

“你们早点回去，下课前要集合的。”

司典提醒到。

两个人回应一声，若无其事的继续看书。

直到林午跑来叫她们，才意识到，离下课只有一分钟了。

三个人飞奔向操场，在全班同学的目光中回归队列。

体育老师见人都到齐了后说：“基本上一节课的时间都给你们自由活动，要下课的时候就早点回到这嘛，不要每次都缺这个少那个的。解散。”

老师说完话，下课铃声刚好打完。

大家拉上自己的玩伴，纷纷回了教室。

最后一节历史课，就算体育课没有运动，大家也毫无精气神。

“全体起立，都站着听。”

一阵稀里哗啦挪凳子的声音后，大家在叶老师的要求下懒散的站了起来。课堂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放学后，有人生龙活虎的赶着去吃饭，有人不紧不慢的回宿舍，有人百无聊赖的趴在桌面上，也有人风雨不动的依旧埋头学习，不分时间。

而李书，也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类。

对什么，都淡定自若。

在陆冬来从早到晚的鼓动下，她终于决定把之前的那些信件送给他。

晚自习课间，李书拿上东西和陆冬来去了学霸楼。

尖子班的课间，走廊也站满了透风的男生女生。

她们在窗边徘徊了好久，陆冬来才看到了认识但不熟的那位女生。

她朝女生不停的招手，女生才一脸迷茫的走了出来。

“还记得我吗？”

这就是陆冬来的开场白，幸好，女生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想请你把这个转交给陈冀。”

陆冬来笑嘻嘻的从李书手里拿过东西去。

女生接过，往教室看了一眼，然后说：“好。”

“谢谢啊。”

“谢谢。”

陆冬来和李书接连道谢，看着女生回了教室后，才步伐飞快的低着头跑下了楼梯。

“紧张死了。”

李书靠在一楼的墙边大口的喘气，脸颊都开始微微泛起红晕。

“哎，我也有点，手心都冒汗了，都是被你带的。”

陆冬来抬起手掌来看。

“第一次做这么刺激的事情，竟然把那些东西都送到了他手里，谢谢你啊，陆冬来。”

李书一脸真诚的靠着白墙。

“谢个屁，走了，还得爬上五楼呢。”

陆冬来伸手拽起李书的手腕，小跑着爬上楼梯。

后来的政治晚自习，李书放空了的发起呆来。

明明听着，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一心都在想着，他会不会认真的看完每一句话。

或者，拿回宿舍就直接扔掉呢？

思想里，时而积极，时而消极。

飞速的切换着。

下晚自习回到宿舍后，直等睡着，心跳才渐渐恢复了平静，上扬的嘴角却仿佛一夜都忘记了收起。

那个周末，学校安装在操场和假山亭子相连接的那面高墙上的显示屏终于完工。听说学校会在周六那一天播放电影，整个操场的树胶草地上便陆陆续续的坐满了人。

李书和曾廖从外面吃完炒饭回去的时候，正在放映《放牛班的春天》。

临近显示屏的前排都坐满了人，她们只好在人群最后坐下来。

集体看电影，最不在意的就是剧情演员那些个人观影时挑剔的事。

因为每个人都会格外享受过程中的共鸣。

笑，是一起。

感叹，也是一起。

也许耳边永远不会真正的安静下来，电影的声音也会时不时被周围人的声音盖过。

但丝毫不影响，‘共同’二字的美好。

六点半的霞光，屿界一中的操场，那么多人一起看过的放牛班的春天。

都是她们的。

共同的。

“啊，没有了，再来一部嘛。”

“学校真抠门。”

“还想看别的。”

电影结束，显示频刷的一下彻底暗了下去。

如同操场上不舍离去的人心。

大家站起来，顾盼连连，一步一回头的盯着显示频看。

期盼着它能再亮起来。

“噢。”

李书和曾廖刚跨出南门，一声狂吼，吓得她们不约而同的转身往回看。

显示屏真的亮了。

然而，只是红字滑动着下周高三年级省统考的通知。

“哎，我还以为又要放啥电影呢？”

曾廖叹口气，失落的说。

“能完整的放一部就很好了。”

李书略带满足的说。

“不知道下周放什么？”

曾廖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

“想太远了你。”

“永不言放弃，总有希望在前面等待哈哈哈。”

曾廖接了句电影里的台词。

李书笑笑，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不请自来的困意席卷全身，瞬间就能对周边的一切都失去基本的感知能力。

心里的一切都被彻底清空，回到了呱呱坠地的状态。

李书觉得，倒在床上的那一刻，最为赤子。

周一升旗仪式上，与往常不同的只在于那个关于陈冀的表扬通知。

他代表学校参加市级数学竞赛，荣获了一等奖。

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表示祝贺。

李书从没有那么用力的拍手过，拍到掌心都变得通红。

也不过是想做最诚挚的为他鼓掌的那个人。

三千多的掌声中，她的最响亮。

“他好优秀啊。”

“以前从没听过他的名字。”

“果然尖子班都是卧虎藏龙的。”

“那第一的赵清潭不得危机四伏。”

“哎，反正就咱们是小喽啰。”

解散后，都是人挨着人的往教室走，总能听到几句别人的议论。

李书只是觉得，突然被人看到的他。

不禁离她又远了一些。

这个时候，惭愧于自己完美不起来。

只能怅惘的奢望，他要是不那么优秀该多好。

他要是，什么都平凡点，就会和自己近下来了。

李书想起送给他的礼物，更是觉得讽刺。

若即若离，时上时下。

少女心事，大抵如此。

四月中旬的群山。

一定是五颜六色的山茶开遍旷野，林木茂密。

桥河的水，也一定是最静谧清幽的时候。

李仲鸯和沈略就在这样美好的的月份里，结为了夫妻。

只可惜，李书不能在这样的日子回去。

她和曾廖坐在宿舍外的长廊，激动的翻看着照片。

李仲鸯一身红色婚礼服的样子，配上她野花般明朗的笑容，如同管理整个群山的精灵。

她看到整个大家庭的合照，李旬一手一颗棒棒糖的喜庆样，开心又难过。

十七岁的她，开始为生命中错过的某些场合而不甘心。

“书上说得没错，女生在结婚那天最美丽。”

曾廖感叹到。

“但是结婚后，就会不美丽。”

李书立即联想到了《围城》。

还有初一那年，父母的一次大打出手。

她手腕上被意外烫伤的疤痕，浅浅的只有她自己看得出来，但一直存在。

她一直记得，热水落下，手腕瞬间起了一个透明的泡泡。

对父亲的恨，也从那时升起。

她认定，他是不爱她的，不然怎么她挡在母亲面前，他依旧抬起了水壶呢。

后来漫长的初中三年，她都习惯看着自己的手腕发呆。

似乎在提醒自己，要理智的狠下去。

在初中同学甚至老师们的眼里，都觉得她沉默内敛得过度。

同宿舍的女孩，还取绰号叫她‘李默默’。

离开群山到屿界念高中后。

也许是成长了一点的结果，也许是背井离乡的原因。

她渐渐踏出了那个封闭圈。

但因为那个经历。

婚姻于她而言，总是带刺的。

无论多爱，都不过是跳进了坟墓，永不会再如初见。

而喜欢却相反。

浓烈还是浅薄。

都是鲜衣怒马的动人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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