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与君坐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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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生殿疗伤期间，半夏和剪秋两侍女每日都来照看，沈绿衣从她们口中得知了不少外面的消息，大致弄明白了以四宗十三城为首的魔门势力。

当沈绿衣能自己站起来，借雨观景之术也能将神识分成数千缕，看到一丈方圆的彩色画面时，无伤魔君回来了。

墨无伤看着盘坐在蒲团上运功调息的少女，静静等候她行功结束。

沈绿衣调息完毕，无焦距的眼睛茫然地落在来人的方向，问道，“是……无伤魔君？”

墨无伤唇角勾了勾，看向少女的眼神势在必得，“是我，我名墨无伤。”

“多谢……”沈绿衣顿了顿，不愿弱了声气，索性道，“多谢墨兄相救之恩，沈绿衣以大道盟誓，墨兄的恩情，他日绿衣必当加倍偿还。”

墨无伤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你这小姑娘倒也有趣，本君还想着将你收归门下，你却连声前辈也不愿叫，还要以大道誓言与本君划清界限？”

沈绿衣垂目不语，算是默认，对收徒之言无动于衷。

“我知你原本是道修，想来入魔只是权宜之计，非你本心，”墨无伤索性一掀衣摆在少女对面蒲团上盘坐，再开口时已然语声温和闲雅，仿佛真的是与好友坐而论道，“不知绿衣你对道魔之别有何见解？”

沈绿衣捏了捏衣袖，想到袖中暗袋完好无损的储物袋，且此刻她能在仙椿神树下疗伤，也是得益于此人，难免吃人嘴短，只得答道：“我修为浅薄，只知道魔识别是道统之别，修行的理念与功法大不相同。”

“不错，道统之别便是修行理念与功法之别。”

墨无伤点头，袍袖轻拂，两人面前就出一个镂雕精美的矮几，袍袖再卷，几案上凭空出现灵酒琼觞，他执壶倒酒，淡金色的酒液倾入，当真是白玉杯中琥珀光，玉液琼浆醉人香。

沈绿衣虽然看不到，却已然闻到了酒香。感到一物拋来，她下意识伸手接住，掌心是酒杯温润的质感，馥郁酒香直窜鼻端。

但听墨无伤接着道，“修行理念的区别，就是对于心魔态度的不同，道修将心魔视为洪水猛兽，更有极端者，断六欲斩七情，以求太上忘情，心念澄明。”

他的语气颇为嘲讽，沈绿衣听的出来，他并不认同这种观念。

“而魔修，则与心魔共存，甚至于……”墨无伤唇角微勾，声音如同他的笑容，惑人心魄，“……如你一般，心头执念成魔，心魔即是道种！”

沈绿衣心头一震，猛然捏紧手中玉杯。她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错，她的确执念成魔，丹田中魔种当空成金乌，可算是她的灵力核心，甚至是她能够随意转换各系灵力的关键。

“所以，绿衣，看看的心，你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修。”墨无伤轻声叹息着道。

沈绿衣猛然饮下杯中灵酒，她需要冷静一下，不能被这个魔头所惑！

灵酒入口，沈绿衣只觉万千滋味皆炸裂在舌尖心上，她仿佛看到万紫千红的缤纷花海，她已然置身于这炫灿已极的花海之中，深红浅绯的花朵姿态各异，却都美得动人心魄，馥郁清香将她沉溺包围……

沈绿衣觉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似乎是闻到，又似乎是尝到……各种甜蜜喜悦悲伤忧郁的滋味纷至沓来，让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在哪里，自己又是谁。

一阵眩晕袭来，沈绿衣勉强维持一线清明，却无法从这个花海幻境中走出来。这个幻境只有一种存在，便是花朵，生门必然隐藏其间，她混混沌沌的想。

忽而脑中灵光闪过，如同借雨观山色一般，她将自己的元神分裂成数千丝缕，每一缕神识依附株花朵，神识分裂道极致时，终于在这上万花朵中找出代表了生门的那一朵，从花海幻境挣脱而出。

看着微微喘息的少女，墨无伤眼睛一亮，他饶有兴趣的观察少女许久，终于从她下意识抬手轻抚眉间的动作中，猜出了她冲破幻境的关键。

“你竟用神识分裂之法找出了生门！”墨无伤难掩欣赏赞叹，“墨某的灵酒，可没几个人喝得，不过这万艳同杯，你确实当的，我敬你。”说着亦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沈绿衣默了默，感情这魔头的灵酒就没人敢轻易下口！大意了！

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番，沈绿衣问道，“万艳同悲？这灵酒的名字这般……悲凉？”

“是万艳同杯，杯酒的杯，”墨无伤答道，“此灵酒采集上万种灵植花朵所酿，醇香馥郁惑人心神，只要能不被花海幻境所迷，于元神大有益处，正适合你的离魂之症。”

沈绿衣心中不由吐槽，要是被幻境所迷呢？！只怕这会儿元神都没了吧！

“道魔除了理念不同，另一个区别就在于修炼功法。”墨无伤继续道，共饮灵酒之后，他对眼前的小姑娘多了几分爱才之心，眼中神色开始认真，“绿衣，你可知，对于道修而言，修行最重要的是什么？”

沈绿衣想了想道：“灵根？”

“不错，有灵根，而且还不能太差，如此才有可能筑基。道修将四灵根与五灵根称作伪灵根，顾名思义，有灵根也跟没有差不多，常规道修功法，伪灵根的修士很难筑基成功。”

这让沈绿衣极为惊讶，不觉听了进去。

“与道修看重灵根资质不同，修魔对于灵根的要求要低得多，只要有灵根能吸纳天地灵气即可。我等魔修，更看重的是功法与悟性。”墨无伤继续道。

“你本是道门单灵根天才，踏实修炼正道功法，前途无量，那时你怎样看待依靠旁门左道，企图后来居上伪灵根废材？”墨无伤眉梢轻挑的问道。

沈绿衣沉默片刻，据实以答：“那时……自然是看不起的。”

“呵，”墨无伤一声轻笑，“只怕现在也还是心有成见。你一个弃道入魔之人尚且如此，道修自诩正道，将魔修功法视为邪魔外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墨无伤轻轻叹息，“若有大道坦途可走，又何必走旁门左道。对没有选择的人来说，无论正邪，自己能走的那条，才是适合自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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