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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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将大地笼罩着更加深暗，手上的灯笼在冷风中轻摇晃动。

烛光照亮的地面上，有一道黑影被缓缓拉长，这具身体实在是虚弱得很，颜蓉才不过走了这么一段路，身体便开始撑不住，她只好放慢了脚下的速度，呼吸声也逐渐厚重起来。

直到远离了宫殿门口，她才靠在假山后面，用手捂住了唇角，开始猛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这声响惊天动地，丝毫不让人怀疑这人下一秒就能昏厥过去。

远远看去，那极为孱弱的身子需要有什么东西扶靠，才能勉强撑着行走。

黑暗中，一声不屑的轻哼响起。

在人无法察觉的角落，颜蓉的视线悄悄往后瞥去，一直跟随在她身后的人影总算回去了，她这才松开捂着唇角的帕子。

做工精致的浅色手帕上，躺着一颗完完整整的黑色药丸。

仅是一瞬的功夫，她便将手帕拢起，藏入衣袖之间。

要她吃这种鬼东西？开什么玩笑。

冷风吹得她受不住，颜蓉刚想起身离开，便听到一声轻唤。

“殿下……”

可不能在这里叫人发现！

颜蓉停下了步子，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借着假山与黑夜的掩护，她在角落并不明显，但从她这个位置，却恰好能瞧见这山后的两人。

女子背对着她，身材窈窕，穿着严实，面庞用一块纱布掩盖住，一看就是偷跑出来的。

而男子高她半个头，他的面庞恰好照在壁挂的烛灯下，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明云承。

认出这人的瞬间，颜蓉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就是这个男人，在刀光血影中，抓着她妹妹的头发，眼睛也不眨地一刀了结了她。

骗取他们的信赖，在他们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指挥着大军虐杀了她的家族。

他一刀刺穿她的腹部，从淋漓鲜血当中，取出了她的冷魂珠。

而此刻，他态度亲昵地上前抓住女子的胳膊，眼中的欣喜难以遮掩，“嫣儿，情况怎么样？”

“好不容易才与二殿下见一面，您却开口就问这个？”

明云承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赔礼道：“抱歉，抱歉。是我太心急了。嫣儿这一趟辛苦了，我心中是记着的。”

“殿下……”女子往前走了两步，钻入明云承的怀中，后者十分自然地揽住她的腰身，将人往怀里搂去，她一脸娇羞地仰起头，眼神中全然是爱慕，“您知道就好。嫣儿原本就不想进宫，都是为了殿下才这么做的。”

“我知道，辛苦嫣儿了。”明云承摸摸她的头，道：“待我大事一成，咱们也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嗯嗯。殿下应该也知道吧？今日姬天音与慕容宛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起来，好多人都在旁边看笑话，还有那个颜蓉，比传闻中还要孱弱，我见她连路都走不好，着实算不得威胁。”

明云承道，“我知道。我父皇也是越来越糊涂了，贪图这女子的美色，竟然做出这种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来。如今冷魂珠我已经得到手，不用再过多少时间，便能够取代我父皇了！”

“二殿下，那苏家真的被你全灭了吗？”

“那是自然。”说这话时，明云承的眼中还有一丝得意，仰着下巴笑道：“什么苏家，我看是言过其实了，从我谋取冷魂珠到现在，也不过区区三月的时间。那苏冷离也是，简直不堪一击，还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想同我斗！”

“这冷魂珠世世代代由苏家守护，据说知道如何使用的，也只有苏家的血脉……”

“我已经着手让人去查了，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便能彻底掌控冷魂珠。”明云承低头说道，“只是这段时间，要委屈我的嫣儿，在宫中替我查探。”

“为了殿下……”

颜蓉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刘海在她眼前投下一片阴影，遮挡住了她所有的神情。

只有一双侧落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在微微发颤。

她听不下去这些内容，拖着虚弱的身子，一步一顿地从小道离开了。

寒风吹在身上，裙摆都被拉起长长的弧度，纤细的身子像是纸片似的，风一吹也就跟着倒了，消瘦无比。

还不是时候……

现在，还不是她报仇的时候。

拳头越握越紧，指甲在手心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颜蓉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觉得满腔怒火，难以平息！

她的小妹……

就为了这么个人渣……

她家中上上下下数百名人口，被这样的贱人欺骗，为他所害！

是她识人不清，没有保护好他们。

是她……太过轻信于人！

次日一早去皇贵妃宫中问安，颜蓉是最晚到的。

其他人看到她都很不爽，冷嘲热讽了一番，都被皇贵妃给带了过去。

如果不是昨夜她逼着自己吃摄魂丹，光凭这会儿来看，倒是算得上和蔼可亲。

皇贵妃在这宫中年纪不算大，也才四十来岁，年容貌美不输新进宫的娘子，问安这件事其实有些无聊，几个妃子凑在一起话些家常，言语之间难免有些争锋相对，不过颜蓉被皇贵妃护着，这刀剑也没有伤着她。

颜蓉深感无聊，面上带着假笑，眼皮子却打着架，恨不得就此睡过去。

“时间也不早了，我宫中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说这话的是一位妃子，她一开口，其余人也都纷纷附和，剩下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颜蓉与姬天音还坐着。

姬天音定定喝着茶，屋内空空荡荡，没有人说话。

皇贵妃看着人都走完了，沉默了一会儿，才带着笑扭过头来。

“颜蓉。”

颜蓉的瞌睡虫一下子飞散，站起身来道：“在。”

“昨夜是我这侄女擅自行动，让你受委屈了。”她声音细软，这是来充做好人。

打了个巴掌给个甜枣，颜蓉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

“不敢。娘娘看得起我，是我的荣幸。”

姬天音收回视线，道：“这小妞倒是会说话，我看她也没有传闻所说的那样不开窍。”

皇贵妃笑着呵斥了句，“你也是，别吓着新来的。”

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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