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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塞梅伊,婚期仅余一天。
原本想着早点回来,可阿塔娜有生第一次见那大海,在那碧蓝、浩翰的海边震惊陶醉,不觉逗留太久。海边戏水、沙滩拾贝,出海捕鱼、登岛观海,看日出日落、赏热带风光,遇台风暴雨、冒烈日骄阳,尝当地美食、品地方美酒,美不胜收、妙不可言,沉溺其中、留恋忘返,小女儿态尽现,哪里还有初嫁年龄女子该有的样子。无风还没说要回,阿塔娜已摇着胳膊,撒娇要再待几天,不忍扫了兴致,只能听之任之。看的当归直摇头,看的边城夫人直瞪目,看的洛蓝堂妹直叹气,看的侍女直掩笑。
南方天气多变,刚太阳当空,忽大雨倾盆,走走停停,歇歇住住,无风又怕阿塔娜前三个月坐胎不牢,让慢慢行走。其实哪用得着,当年无风骑摩托带着有身孕的无花拌跤也无事,何况终日稳稳当当坐马车的草原儿女。
塞梅伊满城尽兼红色,百姓尽兼喜色,商贩云集,人山人海,热闹异常,从未有的繁荣景象。未到城下,城门守将大喝一声:左贤王、王妃到。瞬时所有人都停顿下来,迅速让开一条巷道,转眼看向红旗招展的车队。
阿塔娜早穿戴整齐、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拉一身军装的无风下了马车,并骑宝马缓缓向城里驰去。两行百姓将士尽皆欢呼,渐渐声汇成河:
左贤王万岁!
王妃万岁!
也有人嘀咕:王妃好美!
不愧是草原第一美女!
长生天下青青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呀!
嗯,左贤王看上去不老呀!
就是个子不高!看上去有些文气。
阿塔娜忍住没笑,马上拉了无风的手,挥手致意。西琳、古丽仙、叶向东、乔远山分列两边,将一小布包瓜子和奶糖分发给老幼,众人哪见过这阵势,跟着走了一路,一路欢赞不已。
半路,洛蓝阿布、额吉与离石乌云、拓跋山艾米拉、颇超勇及一旅众人迎进城主府。明日从这里将阿塔娜娶到新辟的王府,城主府便临时征用了。给左贤王则另征占了一处新庄园,按无风喜好的风格做了改动、添置。
门口阿塔娜父母立于门前,阿塔娜见之大喜大叫,跳下马来,扑入额吉怀中,埋头嘤嘤哭了起来,额吉抚背叹道这么大人了,明天就出嫁了,自己都有娃娃了,怎还像个娃娃,哭哭啼啼像个甚!寒暄停当,拉了阿塔娜去试婚服,不合适的地方好连夜改。
无风则回左贤王府试装,按例今晚一对新人不再见面。颇超勇递过一张礼单,边走边汇报近况,乌孙王及周边几国王、王后早早带了贺礼到来,罗德、罗斯、斯克庄园主带阿塔娜的蜜友阿芙拉等早恭候多时。羌部参狼、东女王、王后亲自前来,其余各部诸王子母亲、兄弟及带贺礼及商贸物资到来。大夏、吐蕃人已先行来贺,贺礼在路上。拓跋起、皋兰村长也过来了。蒙诸王侯已安置住下。
无风问蒙都来些谁?低头看那张礼单:
元 金砖六块。元蒙边界横百里土地。
蒙 府第一座,书女书童各一名。
元蒙边界横百里土地。
乌孙 美女百名。玉璧两对。。。。。。
贵霜 美女百名。象牙八对,稻米百担。。。。。。
大宛 马八百,酒百坛。
戎 马千匹,羊万只。
吐蕃 经书十卷,牦牛千头,红花、虫草各十斤。
宿尉 府第一座,亲卫百名,雪莲一朵。
皋兰村 窑洞院落一座,一年收成荞麦、小麦。
龙武 书一车,灵芝一颗。
王子文 夏都府第一座,田产百亩。
王西鱼 铠甲百幅。
长孙长平 弓弩百架,人参一颗。
其它金银珠宝、珍珠玉石、牛羊粮食应有尽有。右大都尉送了手工地毯大小数十张。
拓跋山道可汗使臣、蒙诸王子母亲及兄弟,只右大都尉到来,女眷已安排在一处。又道独孤奢一来便招呼众人喝酒,畅饮不绝,大醉三天,元诸王侯虽至兼不敢饮,呼延更是当面贺过二人后,匆匆回去守金矿。
无风安顿其它的都不回礼了,皋兰村东西折价给金银,不方便了给成防水的银票。离石用钱的地方多,也折成银票给些,用不上的都给给。在结婚两处府第支锅杀羊宰牛压饸饹、烤肉放开让全城百姓吃。拓跋山说早安排了,全城百姓端起碗、吃上肉总会先说几句感念左贤王恩情的话,为你和阿塔娜祷告。
无风问:你家人没来?
拓跋山道:都来了。送信的时候,让艾米拉的父母也来了。
无风说:好,凑着把你和艾米拉的事情一说。
拓跋山道:说了,两家老人高兴的不行。都说全凭先生了,要好好报答你了。老人想见见你,当面表达一下谢意。
无风说:我还要谢老人了,把你这么让人放的心人,让跟我受罪。你安排时间。让艾米拉把老人招呼好。
拓跋山道:在那边招呼着了。
人群中颇超近不到身前,远远地跟着,无风招手示意近前,旁边闪出依娜,无风叫道依娜也来了,依娜怯怯道左贤王,无风笑道你这碎女子。依娜红了脸低了头,在府内当堂把新衣一件件套在无风身上。无风问你怎不跟着那些女的到那边去,依娜说都去了哪边就没人给先生换新衣了。
颇超近到跟前,大笑着说了回去大赚了一笔,又带了更多货物随后就到。徐布前说你安顿将贩盐六万六千两银子当聘礼,珍珠宝石玉各一件,这才让父母高兴不已,全家总动员全部过来就当转了,黛芙妮和东女也来了。正兴高采烈间,虚连进来说单于叫颇超喝酒去呢,拉了出去。
徐布前闪身而入,无风一愣,几月不见,徐布前长大不少,但衣着陈旧、满身风霜,唯双目炯炯有神,要拜,无风一把拉过紧抱,在背上重重拍了拍,扶着两肩看时,徐布前忙擦了擦眼,似有话要说却没说,只看了看依娜,无风说依娜自己人,依娜一震。
徐布前正欲开口,见没被虚连拦住的元右大都尉推门进来,低低说了句,婉儿娘娘不太好。见无风愣在当地,被右大都尉抱住寒暄,只得退了出去。在门外教了虚连、叶向东、乔远山保护无风的事,特意安顿叶乔二人不能只跟班服务,还要通消息、出主意。又问询了元的近况,仔细核对是否与传回的消息一致。
右大都尉感谢将儿子培养的比他还厉害,又说见了元的诸王侯,都说现在的局面是不是左贤王与单于早都谋划好的,要不怎能开创匈奴千年来最荣光时刻。正说到一定要将生意分一点给他时,元右大都尉赤勒进来骂道你这货在这了,单于叫你喝酒去了。无风说你去,完了跟你的好儿子商量。蒙右大都尉被推了一把,边往外走边挤眼睛喜道:左贤王太厉害了,太后。。。。。。被赤勒一脚踢出门外。
独孤奢早早来,将议好的农会放在塞梅伊,让各地单产打粮食最多的农户报了上来,披红带、戴红花,给了奖励,单产粮食最高的奖励的最多,,让这些农户带着自己的粮食到塞梅伊展览,于是前一天便有了各种种样的粮食瓜果蔬菜摆在城中广场,够一个抱的南瓜,拳头大的鸡蛋,一袋袋大米,像牛一样的羊。一时间,百姓辛勤耕作成了最时髦的事。
赤勒说礼已给拓跋山,当面道了贺便连夜赶回斯克。右谷蠡王淳维、左大当户沮渠也相继致贺告辞。只左大都尉勃蔑所有人都见完了,才慢慢腾腾前来,直到所有人走了才走。勃蔑守的伯利亚、卡捷琳不在前线,很是太平安稳。但无风知道,还是降了职在作怪。
一人接着一人进来道贺。依娜低声说,道贺是假,说事是真,都不管先生死活,半天一口水都没喝呢!
婉儿娘娘就在。。。。。。
夫人她?。。。。。
两人同时说道,话音未落,乌孙王进来,门口一似婉儿侍女往里一望,急匆匆跑了。依娜唉了一声,急的直跺脚。
正见离石着了,皋兰村长和几个村民挤了进来,农村人想说又说不出来,只反反复复说没有先生就没有皋兰村,我们就过不上好光景,先生是我们的活神神,村民们都想给立庙哩。
无风说不敢胡弄,有啥事找太守夫人。
村长说你没见菩萨娘娘?
无风问谁是菩萨娘娘?话音未落参狼王进来挤在跟前。无风只能让离石招呼村长老乡们吃好转好。村长走到门口兀自说:先生还不知道吗?婉儿娘娘菩萨心肠,看见弱弱的却招呼了一村人,我们都叫菩萨娘娘,立庙想把你们放一块了。
参狼王说想让参狼回去了,参狼不愿意。无风说愿意了就让回去。参狼喜不自胜地走了。正见东女王时,门推了开来,小雨点头发散乱哭着跑了进来,扑进愣住的无风怀里道:娘亲醒来,闭着眼叫你呢。无风心猛然一抽。小声点挣扎着下来,牵着无风的手往外拉。瞬间让无风想起了电视上小豹子落在坑里,母豹路边拉人去救的场景,母子情深呀。婉儿侍女忙道:先生,夫人就在隔院。徐布前急说一来半夏就给看了,刚又请了当归大夫诊治。无风一把抱起小雨点,瞪了徐布前一眼,急急要出大门,叶向东忙道:院内有门,走这边。
过了门,差点撞到一个抱孩子的侍女身上,无风见那侍女愣在当地,说了声对不起,急匆匆进了阿塔娜的房中。
床头点一根白蜡烛,床上白纱放下,侍女坐在地上,半夏立在旁边,当归坐在不远处,辛荑站在身旁,均不言语。屋内点了火盆,但仍显冷清。
侍女见无风径直走到床前,一喜,忙挽起白纱。婉儿不知喃喃说了什么,翻身平躺,脸颊削瘦的不成样子,白蜡映照下更显苍白。无风气道换成红蜡。婉儿一惊,低低叫了声什么,双手伸向半空,袖子和翡翠玉镯滑落,露出皮包骨头的胳膊,干瘦干瘦的手和长指甲。小雨点扑在婉儿怀中哭道:娘你醒醒,先生来了,先生来了。旁边侍女哭出声来。
无风抓了婉儿的双手轻道:婉儿,是我。
婉儿微微张开眼,有气无力道:你。。。那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是我。
你来了?
来了。刚知道你来了。
你怎来了,大婚了,我这样见了不好,不让说还是给你说了。几句话说完似用尽全身力气。
旁边当归忙递过碗药,低低说,赶紧让把药喝了,头前怎都不喝。
侍女要扶,无风说起开,我来。脱了鞋,上了床,从后面抱起婉儿让靠到自己怀里,那身子轻到不敢用力,想起走之前饲养的珠圆玉润,又不由心里一扎,怎成这样了,受了多大罪呀。身子一阵冷、一阵热,很明显是发烧着了。慢慢一勺一勺地喂给闭了眼的婉儿,喝半勺漏半勺。见微微皱起眉头,知是药苦,赶紧说把糖拿来。这次去贵霜,好不容易弄些糖回来,也说好贵霜有多少要多少,把财政大臣高兴坏了,送了许多糖块当贺礼。
一碗药喝完,给婉儿和小雨点各喂了颗糖,喂了半碗水,婉儿不再皱眉,小雨点和当归这才有了笑影。问要不要吃点啥,问不响,婉儿已睡着,呼吸慢慢平稳。一旁,小雨点含着糖也睡了过去。当归说先让睡一回,只要药喝下去我就有办法,不喝药,我就是神医也救不了呀。
无风慢慢地放平,下了床,婉儿却抓了衣角。无风轻握了手,坐在床边,见婉儿另一只手搂了熟睡的小雨点。呆了半晌,说你们吃羊肉饸饹、烤肉去,顺便在火盆上熬些小米,等母女醒来喝。
侍女要留,当归摆摆手让都走。对无风说了婉儿的病情,心力劳损,过度思虑,气血长期不通,心情长期不畅,疯病时好时坏,又落了一个孩子,身体和精神都差,路上劳累生病集中暴发,要命呀。
无风问,不会?
当归说,会不会就看能挺过今晚不。又说:娃娃可怜,想来命不该绝,有药救了。
无风说药不是喝了么。
当归说那药不顶事。
无风说那你赶快开药。
当归说你就是药。
无风半天不言语,只看着婉儿,右手摸了摸头,在削瘦的脸上抚了一下,见婉儿嘴唇动了动,摸过一颗糖放到嘴里。
头也不回地说你也吃饭去吧。半天听不到当归动静,又说怎还没走。转身看时,只拓跋明玉满眼泪花立在当地,说婉儿妹妹好福气,不知羡煞多少人,换作我就算死了也值了。轻轻过来,靠在无风身边,眼泪止不住如珠落下,忍不住轻抱了无风,压着声哭了半天,直到婉儿低声说道小雨点不哭,娘亲也不哭,才不敢哭了,挂了两颗泪看着又睡过去的婉儿。
无风问你怎么来了?
拓跋明玉说我怎么不来,我不偷偷来谁给你送书女书童呀。
嗯。
你没见么。
嗯。
我不是女的吗?我这本书你不知翻看了多少回、写过多少回了,白纸黑字都有了,难道不是书女吗?下午你撞到的那个婴儿不就是书童吗?敢说你没见过。
哪有什么白纸黑字,哪有这么小的书童?
没有吗?小吗?再小也是你亲自在我身上写下、怀胎十月的才有的?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你的?我写下的?无风一惊,猛地站了起来,触到两处极大的柔软。这才记起元右大都尉说的那半句话。
拓跋明玉嗯咛了一声,退了半步,饱满的胸前晕开两坨湿处,满脸红晕道,不是你的还是谁的?你不知道难道我身上掉下来的我不知道吗?写过就不承认了?
忽听的身后婉儿极痛苦的一声呜咽,小雨点娘娘叫了几声,说先生在呢。原来无风起身时丢开了婉儿的手,迷迷糊糊中婉儿听到身上掉下的来的肉,心中一痛,半睁眼右手无力乱抓几下,无风急忙俯身伸手去握,被那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抓到痛不欲生却不觉,只听道婉儿呜咽道:我们的孩子没了,全怪我,对。。。不。。。。起。。。。。一口气没上来,绷着的身体忽然一松,头偏在枕头上,缓缓流出两滴清泪,松开无风的手,指甲却深深插在无风的手背上,血瞬间流了出来,无风浑然不觉。只听小雨点撕心裂肺叫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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