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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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一道白光划破了寂静，直往浓密的竹林中射去，咻咻声中，一枝，两枝，三枝的绿竹啪啪倒了下来，切口整齐划一，显示发气者的内力着实不凡。

但在断竹倒地之前，另有一阵劲风卷起它们，先是像利刃般削去了硬竹的外皮，随后削出一片片薄如纸的竹片，隐身于黑暗的绿衣男子接住削薄的竹片，对身边的蓝衣人说道：“宇龙，过两天就是你满十八岁的生辰，看来你爹风大将军这次肯定会带你随军出征的。”绿衣男子说话的同时，双手亦灵活的用两节竹片做出童玩的竹蟋蟀。

风宇龙仅仅淡淡瞥了剡离一眼，不发一语，径自调息流通全身的热气。在黎明前练功是风宇龙打小养成的习惯，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随心所欲的抒发出内心的情绪。

生长在将领世家，家父又是蓝金国御前大将军的风宇龙，是众人希望下诞生的婴孩，他承受着光耀家族的使命，每日必修研习兵书战法与武功绝学。

而剡离和风宇龙的认识，应是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剡离六足岁，抱着刚采集的药草回到家中，正想着回房睡觉，却听见了离侧门口不远处传出微弱的脚步声，那声音是从墙的另一边传来的，他探向墙边小缺口一看，原来有个小男孩一脚微跛的拖行着，那正是风宇龙！

从小就被教导救助弱小的剡离掏出身上所有的药材给风宇龙疗伤，伺候更为了避免他再次受伤，不时陪着他练功，顺便把爹爹教的武功练好，免去日后行医江湖遇到危险时落得被人拯救的窘境。

时光荏苒，当年的黄毛小儿已经长成如今的翩翩少年，虽然两人没明说，但在心底都把对方当成自个儿兄弟。

“宇龙，你跟你爹爹说说，让我跟着你们讨伐西蛮如何？”剡离已经习惯了风宇龙的少言，只有整个人贴近他的面前他才会有反应。

相处了十来年之久，剡离那会不明白风宇龙不喜近人的独特习性，但自己偏偏就是要惹他，看他脸上除了冷硬的表情，会不会还有第二号神色？

“离我远点，看你随时找依附的对象，定是个尚未断奶的娃娃。”看透剡离的捉弄心，风宇龙一步飞身窜起，往黑暗中的一抹光疾去。

“未断奶的娃娃！你－－－”剡离被风宇龙说中自己最在意的心事，捉弄人的心情立即散去，脚跟一转，提气随着风宇龙往黑云散去，日出东升之处奔去。

－－－

鸡鸣一起，掺杂着暗色的云雾逐渐散去，似金似橘的光色射向平矮的房舍，随着光线的增强，一道道阳光穿过绿叶的阻挡，进入一室小房，悄悄爬上一张白净稚脸。

“唔－－－”躺在木制床台竹编席上的小女孩轻轻的揉揉眼睛，眼睫毛张了又张，百般幽幽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瞳中，未解人事的稚气十分浓厚，床边摆着的童玩娃娃显示她还是个天真的小女娃。

该起床了。小女娃一手抱起童玩娃娃，另一手急着穿鞋，没两三下，她一跑一跳的打开房门，向爹娘的房间奔去。

在清晨阳光的映照下，小女娃甜甜的笑容中透露出健康气色。

来到比小女娃高出好几个人身的木门前，她抬起手咚咚的敲了数下，执意要把门内的人们唤醒。

“是茉儿吗？”温柔的女声从室内传来，接着木门一开，一个面容秀丽的女子接住小女孩扑上来得身躯。

“娘早，茉儿今天不用人叫，自己很早就起床了。不像懒惰的鬼哥哥，都要娘去叫他才要起床。”剡茉很自豪的扬声道，但她随即小声点问：“爹还在睡觉吗？”

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她的爹爹总是最晚起床的人，都要劳动她这个女儿去唤他。

老爹真是没用！剡茉对着她娘桑雯摇摇头，“娘，你不可以对爹太好，太宠，不然爹爹会骑在你的头上，这样你会害了爹爹！”剡茉把爹爹昨夜训诫娘与哥哥的话，照本宣科的说出来，只不过少了几个字。

桑雯听了，原本有些困意的脸庞立即出现满满的笑意，她们两人的笑容有些神似，但是桑雯的微笑有着知书达礼的婉约，剡茉的笑脸中则饱含小女孩的粉嫩可爱。

凝视着小女儿的娇容，桑雯的内心满是幸福的喜悦，她想起昨天夜里儿子与夫君的争执－－－

“爹，我已经十六岁了，在您的教导下，我学会了行医救人的本领，也获得您的肯定，为什么您却不答应让我随三个月后由风将军带领的远征军出发，为我朝尽一己之力呢？”剡离据理力争，直视自己从小到大敬仰的爹爹。

在剡关谨有心的栽培下，剡离自幼熟读医书，与药草为伍，如今成长为满腹医经的年轻男子，完全是剡关谨二十年前行走江湖的翻版。

“你有那个能耐吗？”

虽然儿子的实力是自己日经累月培训而成的，剡关谨对这个未出江湖的剡离仍然不能完全放下心，只因儿子要去的地方不是市井乡镇，而是杀戮震天的战场，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见到尸骨满地的凄凉死寂，也难免心生胆怯，噩梦缠身。

更何况剡离只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年轻小伙子，没见过世面，也不明白外边世界的残酷不仁。

儿子的聪颖与稳重，剡关谨不是不知道，然而剡离的阅历不足，一旦到了战场，若有个闪失，那么娘子肯定会怨他的。

剡关谨搂着桑雯不语，他明了怀中的爱妻迟迟不对儿子提出随军行医的要求表示意见，是对他的尊重，其实她内心十分担心儿子。

感受到夫君的为难，桑雯的心里有着甜蜜，十分感动剡关谨对自己的呵护，可免得儿子的要求，她又不舍得拒绝，毕竟儿子已经成人，到了独立自主的时刻，纵然自己有多么舍不得让他接受战争的磨练，但也无可奈何。

暗吸了一口气，桑雯强颜道：“相公，您就让离儿去吧！这一路上有风大将军照应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说这话的同时，她的内心早已滴着血。唉！时光过的真快，昔日在怀中的襁褓婴孩，如今已是英姿焕发的青年，她不能再把他抱进怀里细加照顾，这个责任得交给媳妇了。

媳妇？对了－－－

剡关谨打断了桑雯的冥想：“夫人，你又心软了，照我说不可以对离儿太好，太宠他，不然日子久了，他会变成一个任性的大少爷，认为自己骑在别人的头上，这样你反而会害了离儿的。”

离儿这小子又得到娘子的支持了。剡关谨暗暗吃起醋来，比起先前严肃的口吻，刚才的言语隐约带点孩子气得醋意。

心细的桑雯意会到夫君话中的不悦，笑吟吟的向剡关谨打个暗号。

她转而对上剡离道：“离儿，这件事明天再讨论，现在夜已深，你先回房休息吧！对了，把茉儿抱回房间安眠。”

桑雯抱起硬赖在剡关谨背后的十岁女儿，将她交给剡离，便转身拉着剡关谨离开厅堂。

“娘，你待会儿－－－哎呦！小妹，你咬我做啥？”剡离原想追上娘，却被自个儿的妹子在颈项边咬了一口。

这咬口子不大不小，正好在衣领遮不到的地方，还好剡离皮厚，不感到痛，只是明堂出门势必遭友人耻笑，怀疑他这剡大少是否被温柔乡的蜜蝶螫了一口。

爱吃零嘴的剡茉扁着嘴，“谁叫你不给我糖吃，我只好将就练练牙齿喽！”

她摸清疼爱自己的哥哥是个纸老虎，所以在强词夺理之际，还握紧双拳往剡离的胸膛打去，顺便练练爹爹前些日子教她的防身功夫。

“好呀！你找错人练牙齿，练拳头了，看我的厉害。”剡离听到小妹软绵绵的儿语，童心一生，与她笑闹起来，在夜晚中，两人嬉笑的声音格外的清脆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