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请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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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叫我害怕。”

魏策抱着她的胳膊收紧，她后背紧贴着魏策，感受他身躯的火热。

魏策埋头在她肩窝处，轻声地安慰在她耳边放大数倍。

之后姜梒便不再言语了。

二人出来时宴会接近尾声，醉的醉，倒的倒，没谁在意他们两个还未归来。

“姜梒，左右你也嫁不出去了，不如我纳你为妾啊！”

魏策对她如是说。

姜梒今日受的刺激过多，对于他的冷嘲热讽也不在意，倒是带着几分认真，说：“魏策，我以为你最终会选择站在我这一边，可是似乎是我自作多情了。”

“处子血算不得朱砂痣，染不红你那铁石心肠。”

姜梒迈步离开，返回宴会。

等魏策落后几步归来时，正好看见姜梒跪在大殿中央，请旨回祖地。

皇帝也饮了不少酒，但也不至于人事不省，见她如此少不得问几句。

姜梒只是说，要回乡安置亲眷灵位。

皇帝摆手允了。

姜梒谢恩回身时，正巧和魏策四目相对，他神色坦然的和刚刚同她躲在假山下时判若两人。

而让她意外的是，竟然看到褚丞望过来的目光。

姜梒举杯饮尽壶中酒，颓然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她走的早，未惊动任何人，只穿着单薄衣裳，身上的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空无一人的宫殿外，只她一瘦弱身影寸步难行。

姜妍追出了宫外，来时还大口喘着粗气，终于追上她，才缓下来。

“你要走？”

姜梒目视前方轻嗯一声，没敢转头看姜妍。

姜妍一瞬眼里含泪，语气哽咽地问：“那里不比鄢京，条件艰苦不已，你这身体，若是去了，难保——”有去无回！

最后那半句，她堵在嗓子眼，没说出口。

“公主放心，那里或许比我在这里，更加自在。我已无力回天，在这鄢京混不下去了。”

姜梒说的风轻云淡，可实际情况比这更糟。

枫林园日日像是个垃圾厂一样，任谁活的不如意了都能提着一筐烂菜叶子、臭鸡蛋去她那发泄一通。

遇见个脾气暴躁的，还能挑来一桶粪便，往门上那么一泼，拍拍屁股走人。

若是动刀子动枪，苍烟自是不在话下，可这平民百姓接踵而至，若他打杀一个，都是在给姜梒惹祸。

姜妍对她的处境也有耳闻，第一回如此难受，仿若吞下了一口恶气一样。

“回了祖地，下一步打算去哪里？那些人惯会趋炎附势，难保不会为难你！”

姜梒笑了笑，想起了秦照那日替姜淮传话所说：此去一役，弟亳无把握，恐难以苟活。姐，终可卸重任，择城而居。

“终可卸重任……择城，而居！”

她低声呢喃，豁然开朗。

原来我费尽心机筹谋数年，终究在最后，还是依靠了自以为幼不知事年少轻狂的弟弟。

姜梒满腔悔恨，刹时化为热泪，势如决堤喷涌而出。

“梒儿……”

姜妍见她哭的不能自已，手忙脚乱地抽出手帕替她擦拭。

“我……无事，自有后路可走，他已经替我铺好了后路啊。”

姜梒边哭边笑，断断续续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可她不在意，只觉得哭出来心情会好一些。

“你何时启程，我这些日子准备了好些东西，觉得你用得上。”

待姜梒情绪稳定，姜妍哄着她问。

姜梒洒脱一笑，不在意道：“无定时日，随心而行！”

“为了自保，殿下都不可再亲近与我！”

“殿下的回护，我心中清楚，自当铭记。可若因为我，给你带去恶运，那我万死难辞其咎！”

“我以为……”你是怪我未出手帮你，未曾想，你已替我想了甚多。

姜梒上马车走时，姜妍伫立在原地良久，直到那小小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最后只余下一片凄凉。

脑海中突然就跃出这么一句谚语来——

人道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

回了枫林园，姜梒就安排人明日一早，去顺安国公府一趟。

只需传一口信，问一问赵氏，愿不愿意同她一道回祖地。

去传话的是林婆子，正好她也十分好奇这国公府里的景象，一听这差事，连忙应了下来。

可就这一遭，林婆子可是备受打击。

回来之后蔫如霜打般。

“小姐，国公府上的赵夫人，一见老婆子我，就大发了一通脾气，还随手扔过来一个灌满茶水的杯子……”

“可有受伤？”

姜梒关切地问。

林婆子摇头，有些委屈道：“赵夫人准头不行，倒是没砸到我。”

“就是，老婆子深感心疼，那茶杯的用料材质，上面雕的花，涂的釉，无一不透着昂贵！”

“可惜了～”

姜梒淡然一笑，“赵夫人准头不错的，年轻时，能一箭射中靶心。”

林婆子不知她的意思，还是惋惜地摇头：“这一下可得浪费好几吊钱！”

“茶具大都成套购入，世家大族，规矩多，少了一只，其它的怕也不会再用了。”她抬眼看了林婆子一下，只见她瞬间更加心痛。

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大都会收起来，等集齐一套才使……”

这话姜梒说的心虚，总不能直接告诉她，不全的器具，大都砸了扔掉了。

如今她这个处境，再谈以往奢靡的生活，怕是有些矫情了。

“赵夫人可有回复？”

姜梒轻饮一口茶，终于将扯远了的话题，拽回来。

“这……额……那个……”

林婆子支支吾吾，满脸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准确表达出来。

自打知道姜梒的身份，她除了意外，就是战战兢兢，生怕因为说错一句话就得挨罚。

好在姜梒宽厚仁慈，并未同她计较之前的言语之失，还特意叮嘱她，继续如以往一般喊“小姐”即可。

“但说无妨！”

“赵夫人说，谁愿意跟你去那荒凉的地方过苦日子。放着国公府的高贵娘子不做，回乡做农妇，难不成疯了！”

姜梒闻言，被林婆子惟妙惟肖的描述逗笑。

赵氏说这些话时，应该更难听，可不会像她这样逗乐。

“小姐可是早料到会被拒绝？”

姜梒点头，缓缓收敛笑容，“为人子女，不告而别，乃不孝。”

“母亲幼时虽是深闺小姐，娇养着长大的，可到底也受过几年苦日子。她不愿，也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