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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策了然一笑,“公主殿下肯杀我吗?”
“不肯,”姜梒又斟一杯茶,递到唇边吹了吹。“所以现在回答你的问题。”
“本宫不豢养面首,可喜好人多热闹,因此,府上养了不少年轻俊朗的儿郎。”
“独缺稍微上了年纪的,”姜梒扫视他一眼,补充道:“就例如,国公爷这种姿色的。”
说罢,姜梒无声饮尽盏中茶。
魏策沉浸酒香中,仰头饮尽。
“可惜微臣忙于繁冗事务,恐不能,尽心尽力地伺候长公主殿下。”
在此话题本该结束之时,魏策突然又将话头拾起。
姜梒不言,等他继续说。
“我朝割让的高昌,近来瘟疫泛滥,下面的来报,临近高昌的几座城池,皆有感染瘟疫者……此事棘手。”
姜梒点头,确实棘手。
“朝中大臣意见不一,此事拖了半月有余,再这样下去,恐怕瘟疫将累及半数国土。”
“不知长公主可有解?”
“我乃妇人,又是皇亲国戚。虽未明旨不许干政,可先例在前,也不能违背。”姜梒无可奈何,“大抵是帮不了你了。”
“北邕州发展势头勇猛,是长公主治理有方,谈何干政之谬论。”
“朝堂人才济济,又有医术精湛的太医,轮不着我一个长公主做决策。”
他和秦照的话,现在还言犹在耳,姜梒不得不谨慎。谁知道他是起的什么心思。
“陆英和褚巽芳在手,此事难不倒殿下。”
终于,魏策提到了关键人物。
“他们早已获得自由,天高地阔肆意潇洒去了。算起来,我也很久未见过他们了。”
魏策当然不信她的说辞。
“那乐游呢?也潇洒去了?”
“……魏国公明明心里有了筹算,为何还要为难我?”姜梒脸上一变,眼睛里带着杀气。
一字一顿地问:“严防死守,等城中百姓都死光了,不就能长驱直入了?”
“我同将军一个心思,只求利益最大化。”
……
姜梒出来时,已经是深夜,偶有打更的人路过,面带不善地看着她。
独自走在空旷的路上,感受着寒气一波一波侵袭,姜梒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
忽的恍然大悟般,心里嘟囔着:“他莫不是察觉到了药肆产业,尽数落入一人掌控。”
怀疑那背后之人是姜梒吧。
怪不得特意和秦照说高昌的事,给她听。
姜梒心事重重,药材短缺尚还能调来,不过是顶承风险罢了。
可无缘无故送去,总得惹得魏策注意。
药肆之事,暴露的越早,越不占优势。
姜梒早就想过此事,高昌之地必得救,也必得收。站在她的立场上,若能回护子民,定然能得民心。
想着想着,一不小心走入穷巷。
姜梒不用回头也知,身后已经站满了刺客。
寒风骤起,一瞬间卷积着残叶,在空中呼啸而过。
“尔等到底是谁的人?追杀了本宫一路,还没放弃?”
姜梒回身,负手而立,夜色下表情难辨,语气寒凉。
“奉镇国公令,取你这祸国公主的人头。”
对方说的义正词严,将此事当做替天行道一样。
这说辞在姜梒意料之中,毫无新意。
“那你们倒是杀啊!本宫就这样站在这,硬是从北邕州好端端地来到了鄢京,还加封长公主……尔等也太废物了些。”
对方遮的严实,唯一暴露出的双眼,因着她的话,像是淬火一样,手中的武器捏的作响。
突然,为首的首当其冲,提着大刀向姜梒面门砍来。
姜梒也不躲,从容不迫地等着他砍上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人突然半空悬停住,蓦然睁大双眼。
口中喷出的血,沿着黑色面巾往下滴嗒滴嗒不停。
“出来早了。”
姜梒绕过半空中的大刀,歪头对来救她的属下如此说。
后面的人见首领已死,自知在劫难逃,拼了命地冲上来。
只姜梒和一暗卫,他们有十足的把握完成任务。
暗卫抛下刺客尸体,还真就站到一边去,默默看着。
姜梒十分满意他的听话,铆足力气扭转腰身,一脚将冲上来的第一人,踢出去数丈远。
刺客群见状一震,像失去理智的嗜血蚁,一窝蜂扑上来。
姜梒脚尖轻点,稍一用力便将地上那把大刀踢起。
大刀被赋予力量,奋力冲进人群里,又沿着轨迹回旋而来。
正好落到姜梒手中。
她持大刀立在黑暗和灯火中央,一半脸藏身黑暗,一半脸沐浴光芒。
神情晦涩不清,但充满强势的侵略感。
躲在一旁的暗卫,看的啧啧称奇。可又忍不住心里念叨:鄢京是个好地方,可惜容易荒废武力,大刀都拿不稳了。
姜梒斜眸暗暗瞪了他一眼。
还剩零星几个刺客伫立着,犹豫不前。
姜梒只给了几人片刻的机会,就亲自送他们入了轮回。
看着躺了一地的刺客,姜梒头疼不已,转而问他:“无歇,剩下的便劳烦你来做了。”
被叫无歇的暗卫,看着血洒一地的场景,头疼不已。明明他有办法不至于将地面弄得如此脏的……
离天明没几个时辰了,今夜又不能休息了。
姜梒说完,将大刀顺势撂给他。
胡同的转角处,姜梒还没反应过来,魏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吓得姜梒一怔,面色几经变换,最后压抑着脾气质问:“这些刺客可是说受你指派,现在你又出现在这里。”
“不得不让人怀疑~”
昏暗灯光下,魏策眼神深邃而幽深,未辩解。
心里答案呼之欲出,“长公主何时善舞大刀了?”
姜梒呼吸一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脑海里一下子想起了乐游的脸。
和,他惯用的那把沉重无比的大刀。
“长公主怎么不说话了?是被我戳中软肋,还是想不出辩解之词?”
魏策步步紧逼。
姜梒后退半步,单指抵住不断逼来的魏策,“本宫还善舞利剑、枪矛、棍棒。”
姜梒眼底带着不屑的笑,“便是方天画戟也不在话下。区区一柄大刀而已。”
“魏国公是想同我比试比试,一较高低?”
“长公主善武器,不知可善射箭?”
魏策明知道不会有答复,还是不死心地问。
姜梒往旁边横跨一步,离他几步距离,出乎意料地说:“善!”
魏策几步跟上,拦在她面前。
“你是乐游。”
“我是姜梒。”
姜梒看着他,语气铿锵有力。
她不想再同他辩论,说完就往前走。魏策紧随其后,默不作声。
两人一前一后,踱步在寂静的街道上,直至到长公主府前,姜梒将要进去时,迟疑片刻。
回身道:“乐游是我师傅,现就住在北邕州。若你不信,可以亲自探查一番,如果……你能赶在婚事前回来的话,不会惹人注意。”
随着府门在黑夜里发出沉重的开合声,姜梒彻底消失在他眼前。
魏策在府门矗灯旁驻足,闻言眼眸眯起,似有笑意倏然间蔓延开来。
旋即他转身,大步流星往回走去。
一墙之隔的长公主府内,姜梒等了良久,直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缓缓心脏回落。
方才莫须有的紧张之情,渐渐淡去。
沈宫令不知何时已在门口等待多时,见她回来,既不追问,也不多言。
自顾伺候她洗涮,直到姜梒一袭白色锦丝缎袍,舒服地躺下,沈宫令才退下。
屋中烛火熄灭,姜梒闭目养神,心里发愁。
皇后临死前,将这殿中关系复杂的一众侍女,都赐给她,到底是何深意。
想了许久,她都没想明白。
就这样想着想着,慢慢进入梦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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