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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一二,姜梒伸手去接,刚握住酒葫芦,魏策突然松手,迅速反手攥住她的手腕。

用力就要往外拉她。

姜梒不防,被拽倾身子,反应过来另一只手重重撑上轿厢。

红盖头四角的穗状垂珠,互相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听着里面的动静,魏策脸上笑灿烂无比。

“夫人小心。”

带着笑的道歉,在姜梒听来有些刺耳。

魏策松手,轿帘重新遮住外面的世界。

姜梒暗松一口气,拔掉塞子闻了闻,一手扶着头顶沉甸甸的冠,一手持酒葫芦,仰头饮尽。

悬而未落的轿子,继续前行,规律地晃动。

姜梒挑开盖头一角,透过随风摇曳的帘布,隐隐约约看见,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身披大红色锦绣锦袍。

头戴金冠,意气风发。

天空中聚集大片铅灰色的云,不一会儿便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

今年的雪,比往年早一些。

姜梒这样想着。

正好经过一岔路口,人群中突然出现褚家的马车,打帘张望的正是世子妃季韫卿,在她身边坐着的是蓄起短胡须的褚丞。

似有感应般,褚丞望过来。

姜梒猝然收手,盖头顿时落下,随着珠子间的碰撞,遮住了她的脸庞。

褚丞的目光随意扫过,乏味地收回。

秦蓁蓁的嫁妆丰厚,放眼望去红绸如波,蜿蜒曲折,遥无尽头。

声势浩大,比当年的顺安国公府郡主出嫁,还要奢华隆重。

目送花轿远去,季韫卿若有所思地说:“依制,魏国公娶秦家那个老姑娘,用不着如此大张旗鼓吧?”

“似有逾制之嫌?”

她转头看向褚丞,见他闭目养神,没有回答。

略有失望地放下帘子,轻抚圆鼓鼓的腹部,试探地问:“夫君可是不适?要不妾身派人代送贺礼。”

褚丞睁开疲惫的眼皮,大掌从她腿上安抚地拍了拍。

“无碍,叫夫人担心了。近来应酬较多,事务堆积案头,疏忽了你和孩子们。”

季韫卿温柔笑着,主动凑上去,替他揉按太阳穴。

褚丞心窝一暖,宠溺笑着,揽过季韫卿的腰肢。

深深一吻。

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

……

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穿街而过,走了许久,终于到达镇国公府门前。

姜梒宿醉头疼,一路地颠簸,整个人晕晕乎乎,浑身不适。

轿子稳稳落下,姜梒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和喉间的恶心。

长长舒了一口气。

魏策下马。

李封云端着,摆放三支弓箭的红色托盘上前。

递上弓,呈上箭。

礼生高呼:“新妇花轿到!新郎三箭定乾坤。”

“一箭敬天,得祖宗庇佑。”

“二箭射地,孝顺父母,携手与共。”

“三箭落轿门,祛除邪气,一生平安!”

魏策稳步立定,双手持弓,接连射出去两支箭。

到第三支时,他粗粝的手,握紧弓箭。微眯着眼,顺着箭头瞄准轿子中央。

李封云顿时察觉魏策的意图,焦急地小声提醒:“秦小姐可不会武,接不住将军射出去的箭。将军慎重!”

话音刚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魏策手中的箭,已势如破竹,飞快朝花轿冲去。

刺耳的破空声后,绑着红绸的箭矢,插进轿头三寸。

众人惊的倒吸一口凉气。

四周的雪落声,瞬间被放大。

箭风激起轿帘,里面的姜梒毫无防备,被箭势震地往后倒去。

她本能地伸手撑住,这才没有使盖头滑落。

礼生没见过这等场面,磕巴几句才圆回来。

魏策接过喜婆递来的一头绸布,若无其事地等着新妇,牵过另一头走出来。

喜婆终于搀扶着她走出来,感受到新妇身形不稳,脸上笑容不减,心里替她担忧。

这姑娘,怕是被魏国公的阵仗吓到了。身子都软了几分。

一见风,姜梒头疼欲裂。

想起中途曾一口喝光魏策的酒,心下懊悔。

到跨过火盆后,姜梒浑身的力量,全部依托在喜婆身上。

大冷的天,累的喜婆汗涔涔。

就这样,魏策负手拽着红绸,拉着步履缓慢的姜梒。

许久后,才走进喜堂。

一拜天地时。

姜梒跪下身形不稳,险些栽倒。

二拜高堂时。

她吃力起身,一把握住魏策的胳膊。

喜婆脸上的笑容僵硬,眉角快速抽搐一下。忙扶起新妇。

夫妻对拜时,魏策和她同时低首。

新妇盖头上的垂珠,在他眼下晃动。

礼生高唱,“礼成!”

魏策大臂伸过来,一把将新妇打横抱起。

阔步往新房方向走着。

旁人见状吩咐嬉笑着起哄。喜婆忙擦脸上的汗,边呼不合礼仪,边追上去。

中门处,褚丞夫妇姗姗来迟,只看见一道新婚夫妇离开的背影。

新房内。

魏策将她轻轻放在床榻边。

姜梒不知所措地拉紧盖头。

路上,魏策将她抱在怀中,呼吸声粗重有力,连胸膛里心脏突突跳动声,都能听得清楚。

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姜梒被魏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所招惹,她的脸滚烫,红若火烧。

沉寂的时间里,像是被无限延长,感官亦灵敏起来。

透过厚重的盖头,她似是感受到魏策胸膛起伏,和那炽热的眼神。

魏策就那样站在她面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并不是因为累,而是心里莫名生出了紧张之情。

几次试探,心里确认了多次,可就是心慌气短,生怕揭开这个盖头后,见到的不是心心念念之人。

他犹豫了……

一遍一遍仔细打量着新妇这身衣裳,确认无疑是自己亲选的那件。

还是放心不下。

终于!

喜婆同一众侍女赶了上来。

轮到魏策喜秤挑落新妇盖头,喜婆笑意盈盈,刚上前一步。

就听见魏策说:“剩下的礼,等我入洞房时再补。尔等便都退下吧!”

众人面面相觑,头一回见这种情况。

又想到是镇国公,就也见怪不怪。草草说了几句吉祥话,一行人就退了出去。

待人都走净了,他才继续道:“若累了就休息会儿,若饿了,桌子上有点心……我需得出去宴客,回来的会晚一些。”

吩咐完,魏策就走了。

房门再次合上,姜梒松了一口气,无力地瘫软在床。

夜幕降临,空气中弥漫着冷冽的味道,地上落了一层薄雪。廊下、院中布置的红绸,在雪花的映衬下,更加鲜艳迷人。

漫长的等待中,姜梒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彻底清醒过来,还是因为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跟在身后的人群,被他打发回去。

新房门外,魏策站定,收敛起面上的笑容,正衣襟,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吱呀~”

门被推开,他迈进去,回身关好房门。

一步一步走到喜床前,身形稳定如钟,没有一丝醉酒的软态。

“该喝合卺酒了。”

魏策俯身将一杯酒塞进她手中。

姜梒斜倚在厚厚锦被上,红盖头遮面,被魏策钳制住臂膀,大力拉坐起。

清醒的姜梒,手指无力地捏着酒杯,晃出来的酒水,洒湿了她半个手背。

“夫人可是不适?”

魏策挨着她坐下,关切地问。

姜梒摇头,视线向下,看见杯中酒酿已所剩无几。

魏策得到回答,一手攥住姜梒持酒的手腕,另一只手相交而过。

他俯首饮尽,姜梒犹豫片刻,将酒杯伸进盖头里浅浅呡了口。

魏策接过酒杯,随意放到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举杯共饮合卺酒,琴瑟和鸣到白头。”

他停顿一瞬,语气渐渐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现在,我要掀开盖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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