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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壮士闻言,扬鞭催马。

马车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悦耳的马蹄声,路上稀两行人闻声早早避让一旁,不一会儿便在大理寺府前停稳。

“殿下可要进去?”

女壮士隔着帘布问她,此时她正抬指挑起窗帘一角,朝外看去。

府门紧闭,泄露不出一丝烛火,门外守着的是两个身着盔甲腰佩寒剑的兵士。

“将马车挪至南墙树下,我们且等上一等。”毕竟无缘无故地闯进去,也说不通。

一炷香后,仍旧没什么动静。

姜梒有些坐不住了,“方才你可听见那人说的话了,说查到了一个年纪尚小的雕玉师。”

女壮士迷茫一瞬,没明白她的意思,只听见车内一道衣料摩擦声后,车帘一下子被掀开。

“罢了,不等了,我要亲自进去看一看。”

轻松跳下车架,女壮士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阔步离去,忙撂下缰绳跟上去。

守卫亮剑拦住她们去路,凶神恶煞地问:“来者何人!”

“浔阳长公主。”

女壮士不卑不亢地开口。

“这……”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有些不知如何对待这不速之客。

“长公主殿下来此可是有事?可否容小的前去通禀一下。”

女壮士看向姜梒,见她默然,便接话道:“那便劳烦大人了。”

守卫得令快步进去通禀,再出来时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竟是剑眉微皱神情不悦的魏策。

“不是让你早些安寝?”

他淡声质问,黝黑的眸子紧盯着姜梒。

“驸马不在,睡不安稳……”

姜梒丹唇微张,脑子一抽,毫无表情的脸上,便说出这暧昧调情之话。

面色一凝,他显然也没料到是这么个答案,气笑般说:“大理寺无安寝之榻,若想让我陪着,怕是得等到夜半时分了。”

状似思忖后,她说:“也好,那本宫便陪着驸马。”

话未落迈脚便往里面走,门口的守卫面面相觑,最后又一言不发地站回原地。

女壮士抿紧唇,生怕一不小心便笑出声来。

走在石青甬道上,他问:“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姜梒未停步,“不知。”

顿时,魏策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她的去路,“你不该来这里的。”

她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堂,堂下跪了几个身着雕刻工匠惯用的服制,垂着头口中不住呼喊着冤枉。

心下一横,姜梒也不兜圈子,“我不是深宫大院里不谙世事的女子,一些小事便会一蹶不振。”

“况且你能瞒我几时?”

被人诬陷之事,封后大典前,她就收到了消息,原本真就想依魏策之意,由他帮忙解决问题。

可这案子查着查着,竟查到了雕刻玉的工匠身上……况且还是个年轻人。

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事。

魏策一把拉回往前走的姜梒,冷着脸带她走进耳房。

“那些人我会尽早审问清楚,你等在这里,过后我们一起回府。”

不放心地嘱咐她后,眼神锐利地扫过女壮士的脸,警告意味十足。

隔着门缝,姜梒朝那些人一一望去,原本担忧的心缓缓放下,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那便万世太平了。

忽然,条案上刻有卧龙的惊堂木被高坐之人拍响,原本暮气沉沉的堂中顿时生龙活虎起来。

唉声载道不断,求饶喊冤声不止。

又是一声惊响,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只一道尚且稚嫩带着丝童气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掷地有声道:“大人不必再审了,那枚玉佩确实出自草民之手,和他们皆没有关系。”

一字排开的众多工匠里,唯他被挤在角落,因身材瘦弱矮小,所以并不起眼。

起初还以为是下面的人,糊弄差事,拿他来凑数的。

没成想,倒是一个有骨气的。

魏策眼中多了一丝欣赏之意,也仅限于对他的勇气可嘉。至少从被抓来到现在,他没开口喊过一次。

“哦~那你便说说那玉佩的样子是从何而来?”

“祖上所传。”

他回答的干脆。

“玉佩的花样皆有制式,莫非你祖上有做官的?”他故意问。

“没有。”

一旁的周承瑞笑了,“念在你年纪尚小不知轻重,这回便饶了你,若再胡言乱语——”

“我没有!”他脸白一瞬,倔强地否认。

“嗨~你这小子!”周承瑞有意替他开脱罪名,没想到人家压根不领情。

“好,那你便说说,玉佩之上都刻了些什么吧!”

魏策闲适地往后靠了靠,挥手让人把旁人都带了下去。

少年倒也不惧,张口就来将玉佩之上的细节说的毫无破绽,只是在最后,磕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名字。”

“何?”

周承瑞追问。

“……姜梒。”

犹豫一瞬,少年隐忍着开口。

“定制这枚玉佩的人,长的是何模样?”

“胆敢借笔墨纸砚一用,”少年挺直脊背要求道:“最好是徽墨!”

魏策看向周承瑞,见他稳坐泰山般一动不动轻咳一声,提醒道:“这是周大人的地盘,还得看周大人是否愿意给你。”

慢半拍的周承瑞尴尬一笑,忙吩咐人去准备。

少顷,就有人呈上笔墨纸砚,还贴心地在少年面前摆了一方矮桌,方便他起画。

而少年幸不辱命,不过片刻便画完了一张图。

呈上来时,魏策垂眼看去,一副意料之中陌生的面孔,他未接过。手下之人得了示意,又转递给周承瑞。

趁着他看的功夫,魏策问:“为何偏得是徽墨?旁的便不行了吗?”

少年认真想了想,摇摇头,否认道:“也不是,徽墨价贵,素日里草民用不起,如今终有机会便想来试一试。”

肉眼可见,魏策的面色微僵,半天没有说话。

“行了!既然又有了线索,找人之事便劳烦周大人了。”

他起身微弯腰,“本公尚有夫人在等,便不多逗留了。”

周承瑞捏着纸的手一顿,双眼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线索时逼着他找线索,稍一有线索,他便先走了。

什么人!

他泄愤般甩甩纸,怨念颇深。

等在耳房的姜梒,听了这么一段对话,心下凉了一截,在终于看清角落里的人后,更是气得面色煞白。

忍住袖袍里紧攥着拳头发抖的手,克制想要冲出去的念头。

终于,帘子被掀开,魏策沉默地看了她一瞬,不由分说地钳着她的手腕从侧门离开了。

“趁现在周承瑞还没查出什么来,你同我坦白,是不是你的人做的?”

马车上,两人相视而坐。

“做什么?”她一张口,声音有些暗哑,“派人去寻一黄口小儿刻一带有我名姓的玉佩,还是买通三王府里的人给那刚出生的小皇子下毒?”

继续反问道:“倘若是你,对未挡路之人,会下杀手吗?”

“是我言语有失……”他见姜梒从侧门观察那个少年,又察觉到她的异样,还以为她们认识。

“那少年的口音像是从北邕州而来,我便多想了。”

姜梒知自己有些言语过激,平缓了下心情,“那个少年会被如何?”

“不会如何,只要他所言不虚,又不知情,顶多被训斥两句就放了。”

魏策毫不在意地说。

她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你觉得他如何?”

“那个少年?”他不解地说:“弱不禁风、寡言少语,小小年纪犹如长者一般老成持重。”

倏地,魏策想起一件事来,叫停马车隔窗对李封云吩咐道:“私下查一查那人的底细,他说那玉佩乃祖上亲传。这句话疑点重重。”

“什么玉佩?刻我名姓那枚?”

姜梒心中隐隐不安,忙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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