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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惹什么事,总不可能夜闯知州府,手刃贪官吧!”

“慎言!”

“事情没查清,何来此结论。”

冷哼一声,原本和缓的眼眸顿时泛起冷意,砚舟一副大人模样,“那便查清楚,是对是错,自有分晓!”

看着他骨子里同姜梒相像的脾性,魏纪知立在他身旁,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魏策那身上独有的狡黠腹黑。

“兄长以为何?”

“善哉!”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

吴景安一路抱着酒坛子回东街,引来路人纷纷侧首。

只待他走进吴家后门,如丧家之犬一般进去,才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浊气来。

“东家,你这是怎么了?”

一短工发现了他,错愕地上前来问,不待回答又麻溜地接过他怀中的坛子。

“嘘!小声些,莫被我母亲听见了……”

短工听话地点头,眼神里满是担忧。

“大娘和芝宣姑娘正在堂屋说话,东家要是不想让她们瞧见,怕是得等上一等。”

“我妹妹回来了?”

吴景安惊诧不已,妹妹嫁人三载,也只在年节时才有机会回来,今日不年不节地怕是出什么事了。

心里咯噔一下,胡乱猜测着是不是今日在春寒居的事,传到她婆家了。

吴芝宣嫁到了城西刘家,虽不同多数人家一样以酿酒为生,但他家以贩卖酒坛、楚纸等物为生计,算得上是富足之家。

同其妹谈婚论嫁之时,媒婆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将他家子,吹的是天花乱坠,成婚之后才知道,那厮浪荡不羁,成日里花天酒地。

婆家二老想着替他们儿子娶一个家世清白好生养的女子,遍寻酉阳城,一下子就盯上了吴芝宣,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使吴母同意嫁女。

可成婚许久,未有一丝喜讯传来,二老气得天天给她气受。

垂在两侧的手渐渐拢紧,吴景安暗下决心,若他们再欺负自家妹子,他便抄着家伙冲去理论。

忽然一声响亮的哀哭之声,他不明所以,急忙往堂屋里冲。

“母亲!”

“儿啊!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吴母痛心疾首,泪水淌了满脸,皱巴巴的手摸着跪在地上,啜泣不止的吴芝宣。

撕心裂肺道:“他们刘家欺人太甚!如今你被休弃,往后可如何是好啊!”

脑中轰的一声,犹如平地起雷。

吴景安一掌砸在门框上,震地门剧烈抖动。

“他刘家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休弃你!”

这时,吴母才吸着鼻子,看向门口处的儿子,眼神落定,见他满是伤痕,顿时泪如泉涌。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呜呼哀哉声起,惹得街坊四邻还以为这吴家是死了人,要发丧。

砚舟同他再见面时,便是在城西刘家门前。

他正倚在二楼朝街上张望,就看见熟悉的人影正和刘家人拉拉扯扯,怒骂纷争。

言语之间听着像是同什么婚事有关,再倾耳细听,才得知来龙去脉。

几人在刘家门前闹了好一会儿,天色渐暗,眼瞅着再耗下去也捞不着一点好处。

心下一横,吴景安亲自朝不远处的炮市上走去,再回来时,身后跟了几个伙计,抬了几大台箱子。

他高喊:“吾妹得福,今日脱离苦海,乃吴家之幸事!是以!燃烟花爆竹为之庆贺,诸位乡亲父老做个见证。”

“只待他日,吾妹另嫁、得喜,必再来一趟相告知!”

话音刚落,他便亲自点燃了捻,不多时,炮竹声震碎夜幕,湛蓝深邃的夜空中,绚烂多彩的烟花此起彼伏地绽放。

忍着心底冲动之下的不安,他回头看向眼角含泪,却咬唇仰望天际的妹子,顿时觉得——值了!

砚舟和纪知同立在二楼廊下,欣赏着平静无波的一日,突如其来的惊喜,感触颇深。

街道上的人,驻足仰望,这时分不出谁人家财万贯,谁人一贫如洗。

“你说,母亲和离时,是不是也燃了烟火?”

砚舟迷茫地问。

纪知对他这惊人之言司空见惯,淡淡道:“母亲是和离!不用受此委屈。”

“不委屈吗……?”

“嗯~”

砚舟歪着脑袋,像是陷入纠结之中,他无法想象出,素日里拉弓射箭舞刀弄枪的姜梒,是如何面对和离之事的。

是否也如楼下那个姑娘一样,哭红了眼,即便有人撑腰也怯懦的不敢多言。

“……其实,母亲也不见得喜欢褚世子,我听外祖母说,我们两家有仇。”

他企图说服自己相信直觉,又打心里疑惑自己的身世。

魏纪知明白他的担忧,安慰道:“无论哪个是父亲,都是既定事实,改变不了又何必烦扰?”

砚舟点头,又听见他说:“母亲同她不一样,无论是出身还是行事作风……若今日母亲是这样处境,怕是大张旗鼓在夫君门前燃烟火的,就是她了。”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当夜官府便来人将他们都带了回去。

翌日一早,砚舟才起身,就看见魏纪知正板正地坐在他窗前,目光平静地望着他。

对着睡眼惺忪的他,缓缓道:“刘家没什么事,早早便被放了出来。就是那吴景安,到现在还关在里面。”

“兄长怎知?”

他朝窗外扬扬头,“他家妹子在刘家门外哭了一早晨了。”

砚舟几步下来,凑到窗前一看,果然如此。

在他意料之中,砚舟气愤地想要出去行侠仗义,被他一把拦住去路。

“这样出去讨不到什么好处,不如直接去府衙赎人!”

“行得通?”

“自然!”

……

府衙堂内,砚舟和魏纪知二人当庭作证,揽下了燃放烟火的责任,又悄悄给知州塞了些银钱,此事便不了了之。

刘家那边,自有人去应付。

送吴家兄妹回东街时,被吴母热情地留下同用午饭。

席间,吴家兄妹就要跪地谢恩,两个少年险些没拦住。

饭后,吴母抱来有些旧的匣子,将这些年攒下的银钱尽数奉上,虽远不及恩人所出,但也该有个态度。

吴景安欲言又止,始终没说出负气将酒从春寒居都拉走之事。

春寒居垄断城中多半数的酒水交易,他那日之举,无异于自断后路。眼看家中酒坊便要运转不起了。

“两位恩人怕不是酉阳中人吧?”

克制住心中的担忧,吴景安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于是随口一问。

“吴大哥好眼力,我们来自北邕州。”

磕磕巴巴的女声传来,“可是浔阳长公主的封地?”

她又解释道:“在刘家时,常听他们说起,春寒居大半的酒水运去了北邕州,余下那些则分散各地……”

提及刘家,吴芝宣落寞不已,半垂着头缩着肩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

比砚舟更为沉默的魏纪知,忽然开口安慰她,“国有法度,便是被休回家也可操业求生,况且,”他看向吴母,“吴家尚有酒坊经营,必不会使你受饿受冻。”

勉强一笑,吴芝宣则又盯向脚面,心中酸涩不已。前些年西街有家姑娘被休回家,没两日便被逼着上了吊。

母亲和兄长虽不至于做到这般,但她此生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还不待他继续安慰,忽然外面传来高喊声,短工未将人拦住,同出来的吴景安来了个照面。

“吴大哥,我来求娶你妹妹!”

说着扑通便跪在粗粝的沙石地面上,态度坚定。

屋中人尽数而出,就听见吴景安一脚踢在来人身上,怒喊道:“你若是闲得无聊来看热闹,马上给我滚出去!休的言语侮辱我妹妹!”

“我没有,我是真的想娶芝宣为妻,我不介意她被休弃,更不在乎传言中她无法生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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