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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周老伯十分不满,便想着联合曹管事做局,故意压低好酒的价,再抬高他们的货价。”
周老伯心知肚明,事成后定然是要给曹管事一些回扣的。如此一算,便对他给提的价也不是很满意了。
可事已至此又无法挽回。便想着联合众人一起聚众闹事,以他对吴家人性格的了解,吴景安定是不肯。
最后曹管事为了平息众怒,少不了再往上提一提。
到这,相当于周老伯家的酒被抬高了三次价格,刨去要分给曹管事的抽成,余下的数目尚且可观。
这件事情中,谁做了那出头的椽子,谁就是遭受唾弃的下场,无一例外。
待他说完,魏策神情如常毫不意外。
“你说的这些基本属实,方才他们迎你进来,可有不妥之处?”
砚舟迷茫地摇了摇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了,知道为什么吗?”
砚舟复摇头。
魏策轻啧一声,有些失望地将目光移到魏纪知身上,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魏纪知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大人早就知道他们私底下的手段,就等着事情败露,好名正言顺地收拾他们?”
指节往桌案上轻叩两声,魏策目带赞叹地笑道:“是!”
那般得意欣赏的表情,顿时刺痛了砚舟的心脏,赌气般萌生了说什么也要去找褚丞见一面的想法。
甚至,竟还觉得倘若自己真是褚丞的孩子,也不至于那么糟。
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魏策冷若冰霜之言:“所以我便罚他们各五十大板,由他们的家人亲自督刑……事后又寻来了这城里最好的郎中替他们诊治,确保能以最快的时日恢复,好替我干活!”
砚舟震惊地看着他,耳边传来的话犹如虚无缥缈的谬言,很不真实。
魏纪知亦是浑身一阵恶寒,对魏策这个人的印象又坏了几分。
“好了,夜已深,你们也该回去了。”
“不行,大人还没同意放过他们。事情既然已经说清楚,吴景安也不过是性格耿直,那么大人便不能迁怒于他们。”
砚舟紧张地扯了扯魏纪知的衣袖,让他帮忙说几句话。
魏策既然欣赏他,那么他说的话,大抵有用。
“大人——”
“好,我同意你们的条件 不为难他们。”忽然他面色缓和,俨然一副老成持重的父亲,在哄自家调皮的孩儿。
顿时喜笑颜开,砚舟说:“那几十坛酒是我等亲自酿的,大人放心,已差经验老道的酿酒师傅检查过,品质上乘乃佳酿!”
“在此谢过大人胸怀宽广,不同我们计较。”
说着两人齐身弯腰作揖行礼,连出门时都笑盈盈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两人才回了春华楼,就看见吴景安等在空旷的角门外。
这里正是他们停车驻马无人打扰的地方,深夜来此,怕是有要事禀告。
因此砚舟则疾步迎了上来,忙问:“发生了何事?”
忽然,吴景安又哭又笑,引得几个经过的路人疑惑地朝这张望。
这下连魏纪知也有些心急了。
几经催促,他才喘匀了气,解气道:“托东家的福,我妹妹怀上了!哈哈哈哈!我妹妹肚子里怀上了。”
砚舟愕然不解:“所以你为何如此激动?”
才问出口,顿时就想起了那天的事儿,受他感染,砚舟的脸上也绽放了笑容。
就连纪知都弯起了唇。
情绪高扬,砚舟浮夸地一拍大腿,拉着吴景安就往马车上走,直吩咐才下马的胡德麓重新驱赶马车。
胡徳麓不明所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迅速地套好马,摆好架势口吻焦急地问:“东家,我们去何处?”
砚舟答:“城南炮市!”
直到马车压过凹凸不平的地面,几人再次出现在刘家门前时,胡德麓才反应过来。
此时顾不上主仆之分,互相搭手抬下沉重的箱子,又一箱箱码放整齐,万事妥帖之后,由砚舟亲自去刘家扣门。
一声、两声、三声……
终于,门吱呀地开了。
门房的人咪蒙着眼凑近门缝问来者何人。
砚舟彬彬有礼道:“春华楼东家敬请刘家老爷夫人少爷来此赏景。”
对方虽不知他是何意,但是知道他的名号,能让春寒居吃亏,让半城百姓得利的人,这可是个人物。
忙不迭地就遣人去通知主家。
等刘家一家老小匆忙赶来之时,已近宵禁时分。
吴景安有些心急,好在有纪知压着,低声安慰他时间够用,这才聚齐了这等景象。
“今夜请刘家老爷夫人和少爷来此,是为了同观我新买的焰火。”
话落,吴景安亲自点燃,寂静无声的夜里,忽然一声炮竹炸响,惊碎了无数人的美梦。
为了使更多的人一起观赏焰火,先点燃的是响声巨大的爆竹,尔后才是绚丽的烟花。
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议论声不止,谁都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直到所有的烟花燃尽,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特殊的烟气味,而街坊邻居都还在时,砚舟高声道:“我家吴管事的妹妹,先头是你刘家的媳妇,被逼休弃回了娘家。”
“诸位可还记得,他们刘家休妻的理由是何?”
意料之中的安静。
可他不怕,自问自答:“说她成婚多年,生不出一子半女!是个无法生育的骗子。”
吴景安捏紧拳头,每每想起这些事来,就气得吃不下饭。
砚舟看向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吴景安知他深意,卯着劲高呵道:“如今!吾妹得祖宗庇佑,再嫁有孕,实乃大喜事一桩!”
他刚毅地挺直腰背,用力擦去脸上的泪,“吾来践行诺言!再次摆烟花同诸位庆贺!”
这下那些原本踢踏着鞋想着探头听闲话的人,顿时忍不住地议论了起来。
刘家两个老的,找准时机就在旁人面前宣扬说吴芝宣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明里暗里地给她难堪。
旁人谁不私下议论他家,那吊儿郎当的混小子无论是娶的妻,还是纳下的那几房妾室,没有哪一个有孕的。
这不明摆着是他家儿子生不了,便故意作弄拿捏儿媳妇。
刘夫人再忍不住,叉着腰指着吴景安就破口大骂:“饶你是个什么东西也该来我这撒野!我看你上回在府衙受的罪还是太轻了些。”
“来人,快去报官!就说我家被吴家那个混蛋给砸啦!”
老俩气得是撒泼打滚,而他们的宝贝儿子,则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父母,阴阳怪气道:“被休了这才几天,她便有孕了,怕不是临走时偷摸怀得我的孩子吧!”
两人一听,顿时挺直了腰杆,仿佛要作势去抢孩子般。
“放你爹的屁!”
吴景安正想骂,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砚舟气红了眼,指着他们鼻子就骂。
“吴家妹妹离府时,无论是随身的物件,还是她这个人,哪不是你们刘家特意检查过的?”
“专请了郎中上门,一连号脉半个多月,不就是怕她一朝有孕了再被你们误赶出去吗!”
“哼!我们来此好心好意的同你们分享喜悦,你们倒好还学会攀扯起来了。”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就愿意被人指着鼻子说你那废物儿子不能生了。”
“我告诉你,你赶紧去报官,我倒要看看,那知州大人是酉阳城的父母官,还是你刘家的父母官!”
这一连串下来,唬地二老那是一愣一愣的。
“呸!”
暗啐一口,砚舟熄下怒火,瞬间换回了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语气如常道:“这回是我们思虑不全,光想着同大家伙分享喜悦了,全然忘记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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