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求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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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着张强的梦想，也载着家里人和村里人对张强的期望，拖拉机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颠颠簸簸，五十里的山路行驶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总算是在上午十点之前把张强送到了县城的火车站，要不是张强年轻，估计感觉就跟骨头散架了一般。

拖拉机停在了火车站前的广场，这广场空空框框，比张强见过的任何一个广场都要大得多，毕竟他见过的真正算得上是广场的少之又少。

在此之前，张强离家最远的距离就是县城，他虽然在县城里读的高中，勉强也算得上是在县城里呆了三年的人，但他心里始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在这里他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和安全感，所以在闲暇之时他也很少跟同学出来逛县城。他的高中三年，吃住几乎全在学校，在学校里，是教室、宿舍、食堂的三点一线，在学校外，似乎更简单，简单到只有学校和家庭的两点一线。

所以张强对县城并不熟悉，没到过火车站，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广场，更从来没有机会坐过火车，不知道坐火车是什么样的体验，只依稀地记得在书上看到别人说的，火车很长很平稳，车厢一节又一节，速度很快很快，他有时候也会好奇，偶尔在路边看见火车从远处呼啸而过的时候，他会站在路边看很久很久，直到火车的影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开拖拉机的黄叔叔帮着张强把行李卸下后，叮嘱几句就离开了。看着火车站的出入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张强倍感孤单，忽然间萌生了一丝胆怯，或许是害怕自己突然就在人群中走散，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或许是不知道自己这一去，未来的路在何方，这或许就是农村孩子没有走出过大山、没有见过世面的胆怯与自卑，村里管这叫怕生。

张强突然有点想家了，想念他憨厚老实的父亲，虽然他父亲不善于表达，却总是在他有需要的时候默默付出，或许这就是父爱，只是付出不求回报的父爱；想念他慈祥而又漂亮的母亲，每次回到家里，母亲总是把最好吃的留给自己，把最围绕漂亮的一面留给自己，他有点后悔没让父母陪伴自己一起去省城了。张强的父母也曾担心张强第一次出远门会怕生，曾说过要一起送他去上大学，但张强却觉得，一方面家里经济条件并不好，父母陪去花费更大，另一方面，心中隐约有种自卑感作祟，不想把家庭贫穷落后的一面展示在同学面前。因此他没有让父母送自己去学校，谎称有同学一起，不必担心。父母看见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况且有同学一起，安全问题应该不用担心，也就不再坚持要送他去学校。

张强没有说谎，确实有个同学跟他考了同一所大学。当然张强也说谎了，因为他跟那个同学并没有相约同行。

跟张强考了同一所大学的女生叫赵雅丽，是县城里的女生，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据说她父亲在县里当领导，母亲在国企做中层管理，不仅在县城有房，在省城也有房。在家里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学校她是大家眼中的女神，而且是成绩很好品学兼优的女神。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事实就是事实，不管有没有对比，差距就摆在那里，只是如果不去对比，就不知道这种差距，这或许也算是一种逃避或者麻痹。有了对比，张强也不得不感慨命运的不公，有些人非常非常幸运，或者说是投胎投得好，含着金钥匙出生，一出生就在富贵权贵人家，也许一辈子都不用努力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起点不知道要比别人高出多少倍，这起点甚至是很多人奋斗一辈子也始终到达不了的终点。在张强的认知范围，他赵雅丽就属于这类幸运的人，不仅人长得漂亮，成绩还很好，家境条件更是没得说，简直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当然，或许在省城或者在首都北京，像赵雅丽这样的都不算什么，比她条件好的或许大有人在，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要说赵雅丽有什么美中不足的话，那可能就是个子不算高，她属于小巧玲珑类型的，但这似乎并不影响她的美，略显微胖却让她显得更加圆润丰满，前凸后翘，身上既有少女的娇羞矜持，也有超出于同龄人的成熟与诱惑。

让张强觉得有点遗憾的是，跟赵雅丽高中同学几年，他跟赵雅丽几乎是没有交流，他们有的只是同学关系，除此之外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朋友感情。他们说过的话少、很少、非常少，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记忆中仅有的几次交流，也仅仅是老师安排的学习上的几次交流探讨活动。要不是因为同在一个班，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这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跟她说话，也不是因为他仇美、仇富，而是因为自卑。在他看来，他就是小山村里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村小伙，既没有让人为之动容的容颜与家境，也没有让人仰慕的才华与智慧；而她则是大家眼中的校花、女神，用美若天仙来形容似乎也不为过，她是众人追捧的白天鹅，是星空中最耀眼的星星，遥不可及，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之前的交集仅仅只是因为同学关系，此后余生也许再无交集，他从来不敢想过，有一天赵雅丽会成为他的妻子。

张强下意识地用目光在车站扫了一圈，试图找找到赵雅丽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但是并没有，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知道到底是内心是感觉轻松了，还是觉得有一点遗憾，但他并不纠结于此，有些事情，或许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结果，于是他快步向火车站入口处走去。

进入候车大厅，张强按照指示牌进入候车区域排队等候，前面的队伍已经很长很长，甚至拐了几个弯，已经排到了卫生间门口，张强只拖着行李走到队伍的末尾排队，但是刚靠近队伍，厕所里特有的气味夹杂着方便面发酵的味道就冲了出来，虽然张强来自农村，并不矫情，甚至对于农村的一些脏乱现象都习以为常，但是这呛鼻的味道还是冲得他直想呕吐，他只能捂住鼻子强压着翻滚的胃，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有点佩服周围的人看起来都若无其事，或许是长期的奔波，让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味道。

好在没过多久就开始检票了，大家都提着大包小包缓缓向检票口靠近，张强跟随者队伍前进，检票，进入站台等候，总算逃离了刚才的那片区域，这也让他感觉舒服了许多。进入站台没多久，在离开车时间还有几分钟的时候，伴随着长长的“呜………呜………”的汽笛声，一列绿皮火车从远处向站台驶来，尽管是大白天，但车头的两个大灯却很亮，照得张强的眼睛生疼，他赶紧把视线移开。

“哐啷、哐啷……”，随着火车压过铁轨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响，火车也越来越近，这是张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火车，这让他心里有点激动，虽说长这么大才第一次坐火车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足够幸运了，在他们村里或许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坐火车。随着车头从自己眼前缓缓驶过，一节节的车厢也从面前缓缓驶过，让他突然有了一种检阅车队的感觉。“一节、两节、三节、四节……”，张强抑制住内心的冲动，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等数到第十二的时候，车辆挺稳了，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乘客先下后上，站台上顿时就热闹了起来。张强跟着车票上标识的车厢和座位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张强的位置是一个靠窗的座位，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看样子也就十八九岁，虽然没有刻意精心打扮，但是看起来也很漂亮精致，看样子也像是要去上学的。她看到张强往自己身边的座位走过来，确认了这是他的座位后，热情地站起来避让，张强也向她微笑以示感激。张强把行李放好后就坐到了座位上，本就激动的心情显得更加舒畅，也许是高兴旁边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也许是高兴能够坐在这个靠窗的座位，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走出大山，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坐火车，对一切都充满了新鲜和好奇，而靠窗的位置正好方便自己可以随时观看窗外的风景，况且旁边还坐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

列车车厢的门缓缓关上，火车也就缓慢地动了起来，由慢变快，窗外的行人、车子、房子、树木、大山不断地从眼前闪过，又全被甩在了身后，张强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走出了大山，离开了父母。未来路在何方，他还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只要勇敢地跨出去 ，路就在脚下。跨出这一步，他用了整整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