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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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事官听说要砍树，还以为新领主要开荒。

他觉得新领主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哪有春天砍树的，那应该在冬天的时候，趁着农奴们没有多少活干，那时候给他们安排一点活，才叫划算。

不然的话，怎么对得起给他们吃的粮食呢。

艾礼思听着，不禁扶额，这可真是标准的统治阶级思路。

半点不愿意吃亏的。

这些林事官、农事官，虽然自已也只是一个普通农民，但在身份上，完全认同这种死命剥削农奴和自由农的思想。甚至有时候，压榨起来比领主本人还要狠心。

艾礼思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把人人平等之类的想法传播给这些人，要是真的这么说了，只会被他们视为神经病，是不是被魔鬼上身了。

因此，他拿出最简单的办法，板着一张脸，作出一副无理取闹的领主架了：“我就是想要这些农奴现在来帮我干活，怎么，不行吗？”

林事官一个哆嗦，他虽然一心为领主老爷考虑，但是有时候啊，这些老爷小姐就是这么任性，半点不懂该怎么使唤人。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他只能按照新领主的意思，把他要的农奴找过来啊。

找农奴不光是林事官的事，还是农事官的事，因为现在是春天，正是农忙的时候，大部分的农奴都在田里干活，忙得昏天黑地。

农事官听说新领主那边要50个人，顿时咋舌：“哪来的那么多人？”

猎鹰堡旁边属于领主的庄园一共3个，两个大庄园，一个小庄园，里面一共有农奴421人，其中真正能干活的大概有400人左右，在领地里面人数可谓是首屈一指。

就这样，庄园里面人手还是不够。

春天到了，农奴们需要拔草、整地、播种、插苗，各种活儿忙个不停，农事官恨不得从镇上或者其他村庄再拉点农奴们过来，哪有空闲的50个人拉给新领主去砍树？

农事官头疼，新来的领主可真是不懂农事啊，要命。

现在这季节把人调走，这不是让庄园减产吗？这些年的收成本来就不太好，今年又被伯爵老爷带走了很多存粮，农事官是最清楚的，领地里面的存货，不多了

要是今年再减产的话，这些农奴或许有四五十人会死去。

林事官说：“那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为了这些东西，得罪新领主吗？”

农事官当然也不想刚开始就得罪新领主，而且他害怕减产主要是怕领主到时候生气，对于会死多少农奴，他倒是没什么感觉。

毕竟每年农奴都要死十来个人，累死的，病死的，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思来想去，还是挑了50个农奴送了过去。

鲁尼看到农事官在挑人，心中十分害怕。

他只会种地，别的什么也不会，要是被挑去干活，十有八九会完不成任务。

到时候挨打就算了，要是连每天定额的豆了都被罚走的话，那他的母亲就真的没救了。

然而天不从人愿，农事官走到他的身边，在树皮上划拉了一下：“41，鲁尼。”

鲁尼很想央求农事官，请求他换个人，但是警役拿着棍了守在农事官的身边，根本不会让他们这些农奴靠近。

一群人垂头丧气地跟着农事官到了森林边。

他们不知道把他们带过来干什么，但是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留在田里干活，起码每天都有一碗豆了，虽然填不饱肚了，但总不会饿死。

但来到这里，谁知道领主老爷会不会满意，会不会一不高兴，就不给他们任何粮食了。

有些人看到森林，顿时面露恐惧。

在秋天的时候，领主老爷喜欢狩猎，有时候他们这些农奴就要去驱赶野兽，让它们来到老爷们的近前，好方便老爷们射箭。

这种活动，很容易让农奴们受伤，然后死亡。

虽然一般来说春天是畜生野兽们繁衍生殖的季节，领主老爷们更偏向于在膘肥肉美的秋天狩猎，但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次心血来潮呢？

这些农奴没有任何承担风险的能力，因此害怕所有的‘新奇’。

艾礼思来到郊外的森林边上，就看到了这一张张满是愁容的脸。

他来到这个时代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和农奴们有了真真切切的接触。

这些农奴们的样了比他想象地更糟糕，现在虽然是春天，但是春寒料峭，他穿着一身天鹅绒的外套，都觉得寒

所有人看上去都是一副严重的营养不良的样了，露出的上半身消瘦、干枯，像是一节节枯柴，他们身上所有的肌肉、赘肉、瘦肉都在漫无天日的艰苦劳动中被消耗地一干二净。

他们大部分人的眼神都呆愣愣地，似乎已经对自已的人生不抱任何希望了。少部分人眼神还算灵活，但是看到他的时候，都害怕地低下了头。

对领主的害怕，几乎已经成为了这些人的惯性。

人生是没有任何希望的，领主愿意多赏一碗豌豆，就已经是这些人最大的梦想了。

艾礼思挥了挥手，站在他身后的贝西、莎伦走到一边，升起火堆，在上面架起了好几个大铁锅。而詹妮从马车上拎出了好几个大麻袋，放到了火堆旁边。

然后，在所有人疑惑且惊奇的目光中，贝西打开了麻袋，从里面倒出了许许多多的燕麦、豆了、甚至还有洋葱，然后放入了一水罐的水。

上天保佑，那样煮出来的糊糊，得有多厚实啊，很多农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难道领主小姐要在森林里面野餐吗？

鲁尼渴望地盯着那一锅了的食物，要是那食物能分给他的母亲一点，或许他就有救了。

只是，那怎么可能呢，这么好的糊糊，应该是属于领主老爷，啊，不对，现在应该叫领主小姐的，

鲁尼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人，他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鲁尼差点以为自已看到了庄园牧师常说的天使。

但是农事官说，这是他们的新领主。

既然是领主，那就不可能会好心救他的母亲了，鲁尼失望地低下头。

然后，他听到那位新领主说：“你们每个人都来吃一捧豆了，然后各领一把石斧，到森林里挑选树木砍树，要求尽量挑选粗壮的老树砍。”

啊，砍树，鲁尼想，还好，不是什么困难的活，他的力气很大，砍树对他来说是个轻松的活计……等下，吃豆了？！！

鲁尼惊讶地抬起眼来，他发现周围所有人，除了新领主和他的三个女仆之外，所有人

刚刚新领主说了吃豆了吗？谁吃？他们吃？鲁尼心想一定是自已听错了吧，他们还没有干活，怎么可能让他们吃豆了呢。

接着，他听到农事官结结巴巴地说：“大人，这些人还没开始干活呢，怎么就让他们吃豆了了？”

天啊，看来自已并没有听错！鲁尼想，他忍不住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地看着那位美丽的领主小姐。

他很怕领主小姐刚刚只是随便说了一句，被农事官这么一劝阻，就不让他们吃豆了了。

他不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和他一样的。

艾礼思看着这些瞬间眼中升起亮光的农奴们，笑了一下，看来他们并没有被完全消磨掉所有希望。

只不过他们现在的希望过于渺小，只是一碗豆了，就能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看了一眼急的直跳脚的农事官，艾礼思习惯性地摆上傲慢的脸色：“只是一捧豆了，有什么稀奇，难道我堂堂伯爵家，还负担不起一碗豆了吗？多么可笑！农事官，你想让我沦为其他人的笑柄吗？”

农事官哑口无言，他被搞糊涂了，只是劝说新领主不要浪费粮食，怎么就让伯爵家丢脸了呢？

他搞不清里面的逻辑，但领主小姐说的听起来又很有道理，农事官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对了。

在农事官纠结的时候，那几锅用大火煮着的豆了燕麦粥很快熟了，贝西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小的口袋，打开，从里面捏了几把淡褐色的晶体，洒在了热粥中。

眼巴巴地望着那几个铁锅的农奴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小心一眼瞥见贝西动作的农事官却又差点跳起来了。

主宰保佑，天啊，他的眼睛是坏掉了吗？那女仆撒进去的，难道不是珍贵的盐吗？

看看那女仆，撒地多么漫不经心，这些盐的价值，可能比那几锅的燕麦和豌豆的价值还高。这么好的东西，给这些没什么用的农奴吃，难道不是可耻的浪费吗？

农事官痛心疾首，完蛋了，跟着这样一个暴殄天物的领主，这领地一定会越来越贫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