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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鸣鹤懵懵地出了门,心中大喊五千两啊,五千两!!
五千两是什么概念?
弘治四年,兖州府大米0.78两一石,五千两就是6400余石,而一个成年人吃到撑,一年最多10石,也就说他能吃到六百来岁。
秦鸣鹤抬头长吐一口气,两手抬起猛地向两边一甩,吓得引路的皂隶差点崴脚,心中暗自嘀咕莫不是夏指挥的外孙又犯病了?
秦鸣鹤视金钱如粪土?
不,他视财如命,可他知道这银子是拿不得的,与其人人惦记不如捐了吧,一了百了,正如前世有言,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
深吸几口气,排出私心杂念,心里好受许多,随着皂隶慢慢出了县衙。
等他跨出大门,见秦二壮正和李岩在说些什么,不过脸色有些不好看,秦鸣鹤近前几步,只听得李岩说道,“二哥,你再考虑......”。
“志哥儿来了”,秦二壮勉强露出点笑意,打断李岩的话。
李岩转过身见是秦鸣鹤,也是笑道,“老父母没赏你几钱银子?”
呵,秦鸣鹤不屑。
见秦鸣鹤脸色奇怪,李岩也不再问,略略施礼便回转衙门。
“出了什么事?”父子俩异口同声道。
“回去再说吧”,秦二壮有些愁顿苦闷。
出了人群,申文卿几人凑上前,虽说见两人脸色都有些怪异,可恰逢喜事,仍是说道,“二郎,午食吃酒不?”
秦二壮打起几分精神,笑意满脸,“咱不喝那山奈酒,今日我请大伙吃秋三白”,话落,几人都欢呼不已,秋三白可是一钱银子一升(1.2-1.5斤),寻常可喝不起,忙是簇拥着两人要去吃酒。
秦鸣鹤因是有约,只得对秦二壮道,“爹,我约了同试的曹兄,想着宴请县学的路迎几人”。
秦二壮点点头,让申文卿领着人先去,他拽着秦鸣鹤去了偏角,从褡膊掏出五两银钱,“不够再说,你先拿着”。
秦鸣鹤其实对银钱没太大概念,只知道一些纸笔和粮食价格,至于一顿酒席到底花多少,他又不曾请过,自是不知。
当下便要推回去,秦二壮塞到他手里,“祥和楼历来不便宜,莫要让人看轻了”,说着推了一把,“快去,离着不远,要是不够你托了跑堂的去香肉馆寻我就是”。
秦鸣鹤瞅了几眼香肉馆,不过是一路边支的棚子,如今正挂了几条狗,左右几张桌上已经坐满了人,正在呼朋唤友。
秦二壮笑着又推了秦鸣鹤一把,“快去吧”。
秦鸣鹤不好再拗,低着头一阵急走,心中莫名有些烦躁,不住回忆自己穿来几年,可曾为秦家做过一件事?
左思右想,终究无一得,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思忖总要做些什么,要不可真是对不起这几两银子。
“秦兄”,秦鸣鹤抬头一瞧,原是路迎。
祥和楼是一座二层小楼,立在街边,一扇木窗正开着,路迎招招手,“莫不是地上有金元宝?秦兄竟是连头也不曾抬”。
秦鸣鹤拱拱手也不答话,几步就到了店门口,迎客赶紧上前,“小郎君可是和路舍人几位官人有约?”
秦鸣鹤点点头。
迎客便引着他上了二楼,走过几个隔间,到了“松山”房,迎客轻叩几下,“秦郎君来了,几位小官人,可是要起菜?”
曹震开了门,点点头道,“起吧”,便抓了秦鸣鹤的手进了房间。
房中坐了四人,路迎从窗边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几丝戏谑,“秦兄定是捡了元宝,我看他今日只是低头疾行,怕人抢了他”。
房中人都是抚掌大笑,秦鸣鹤左右施礼讨饶,路迎指了一个年约十六,身穿玉色襕衫,腰系皂色软绦的男子道,“这可是县学一等廪膳,惯是最得孙师盛赞,王秋王舍人”。
秦鸣鹤前趋几步和他见礼,“原是王兄当面,小弟神交已久却是不曾得见,今日得天之幸,偶有一见,兄果然是怀抱利器,荣游泮水,异日定是折桂广寒自立基业”。
王秋笑了笑道,“石师在世之时,愚兄游学憾不得见而不能求学于下,后闻石师仙游,心下凄然,只得燃黄遥祭,深夜泣然,今日得见尊台,果是豁达颖悟,雅量豁然,不着与俗流,区区芹泮于贤弟而言,探囊取物而已”。
“罢了,罢了”,郑德崇突地站起身了,捂着左腮,愁眉苦脸道,“原是以为今日得享水陆之珍,美酒佳肴,不曾想竟是先吃了几罐子醋”,说着就要开门出去。
房中人又是大笑,何思问忙是拉住郑德崇,“总归是来了一场,岂能单喝醋?兄长快快入坐,总也要混些水酒吃吃,免得酸掉了牙”。
秦鸣鹤哭笑不得的上前又和两人见礼,二人哈哈一笑,又是拱手道喜,郑德崇满脸促狭,“今日我等可是要吃水陆十八珍的,贤弟银两可够?”
“定是包君满意”,秦鸣鹤还能说啥?请你吃醋?
一番笑闹,分宾主坐定,秦鸣鹤冷眼一瞧,竟是何思问坐了主陪,而曹震坐的是主宾,路迎坐的二陪,秦鸣鹤坐在他旁边,心中暗暗发疑。
等上罢菜肴,何思问举起酒碗笑着说道,“今日本该是为两位贤弟贺喜,哪曾想今日竟是成了饯行宴”。
秦鸣鹤一惊,送谁?四处看了一眼,路迎在桌下轻拍了他几下,秦鸣鹤回神,静等何思问说完。
“鲁贤弟虽是入泮求学不过三月,然而其人品性高雅,胸腹满书,言谈皆琳琅,他日定是名悬桂榜,高高得中”,说着站起身高喝一声,“诸位同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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