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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者在前,大队人马在中,柳玉儿和兰生在后,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跑着。黑袍者人虽高大,跑步却带风,四周的人群被他推攘开来,有人骂骂咧咧地喊了一句,却被黑袍者睨视了一眼,只能蜷缩着噤声。
兰生一路上的目光都聚集在黑袍者上,他人高马大,臂力惊人,四周的人群好像是稻苗一样被他一茬茬推开,他的黑袍直拖至地,一路在涤荡灰尘。整个赌场里最高的人只能到他的肩膀,他好像在一路俯视众生,而且是不耐烦地俯视众生。
“让开。让开。”他的声音却不像他身体般宏如钟鼓,反而有点像突啸的长鹰,尖锐而阴骘。兰生想起他那红束木的半圆框,还有他那仿佛在看向你心底的眼睛,这一切影像忽地重合了。
“让开让开,再不让开小心劈了脑袋。”兰生听到四周有人嘀咕着这大高个是谁啊,但似乎没有人能解答得上来,只有人提醒他少说话。人们像行注目礼一样,渐渐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眼睛齐刷刷地看着那个摇摆的大高个。一行人转过了西区,又到了南区,等到了南区的时候,西区那边的赌桌又再次热火澎湃起来,好像那个大高个只是偶然飞过的蜻蜓。
“到了。”黑袍者一停下,地面都好像停下了。四周络绎不绝地围满了人,人们交头接耳地叽叽喳喳着发生了什么事。这儿是哪?兰生再熟悉不过,这是三楼的那间休栖室。
小鸟正停在其中一个小屋子的门口,鸟喙喳喳地啄着,它突然好像喝醉了酒,扑腾着翅膀一高一下地飞着,又突然笔直地落到了地上,咔,咔,响了两声,便没了动静。
黑袍者蹲在地上,把鸟儿放进怀里。“不相干人等速速离开。”听到这话,随行儿来的一干随从立即行动起来,把围在附近的看客一截接一截地赶远了。最终,一小撮人虎视眈眈围在那一个小小的门前,似乎等待着他们的是洪水猛兽。
黑袍者走到门前,用力嗅了嗅,但他似乎没有得到什么结果。他把手放到门前,侧身闭目,这个位置兰生能看到他那半圆框原来是通过一个弧度架在耳边。门开始嗡嗡地响着,连带着
地面好像也在震动,兰生提了提脚,确定的确是有一股力量在震动自己的脚底。
轰的一声,门轰然之间碎成了无数的木屑,飘飘扬扬,最终尘归于土。
一干人惊奇地赞叹着,又翘着脖子望眼欲穿地看着门里,的确有一个人,但这个人似乎与这个世界游离了,即使刚刚大范围的喧闹还有门碎掉时的巨响都没能唤醒他,他像一滩软泥似的摊在地上,但他不是睡着了,他的眼睛是半睁着的。
“你们去。”黑袍者招了招手。这个房间的门其实容纳不下他的身体。他好像有些累了,转过身,示意兰生来到他身边。
“你身上怎么会有鹦鹉草?”
“我没有啊。”兰生着急地兜了兜自己的口袋,里面确实空无一物。
“那我的鸟儿怎么会在你身上闻到鹦鹉草的味道?”
“我不知道,怎么会呢?”兰生闻了闻自己的袖子。
“将台大人,这小孩他是鹦鹉村的小孩。”柳玉儿在一旁说了一句。
“鹦鹉村的小孩?”
“是,而且今日是初一,他刚从鹦鹉村过来。”
“你今天出门前是在农地里干过活?”黑袍者蹲了下来,可能是想与兰生显得更为亲近。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比兰生高了不少。
“是的。”兰生点了点头。
“难怪了。”黑袍者摸了摸兰生的头,他说话变得和蔼而温柔,“看来是我错怪你了,小朋友。”兰生现在再看着那半圆框,倒觉得慈眉善目了。
“来,这是给你的歉礼。”黑袍者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个木制的小狗,虽然小,但却惟妙惟肖,狗鼻子那是一个红点。
虽然这不是兰生喜欢的东西,但他还是满怀欣喜地拿住了,“谢谢”,谢谢也说得活泼乖巧。兰生如若珍宝似地把小狗捧在怀里,两手把玩着。
“玉儿,你送他回去。托膳食堂的人给他免了单,再加几个菜,就说记我身上。”
“好。”柳玉儿笑眯眯地对着兰生说,“兰生你好有福啊,到时候姐姐给你点几个最贵最好吃的,反正是将台大人出钱。”
“不用了不用了。”兰生赶忙摆手,“现在这
些就够了,我们还吃不完呢,玉姐我要赶紧回去了,红豆还在等我呢。”
“好……”柳玉儿话还没有说完,人群里突然又传出来嚎啕巨响,“别拉我!你们这帮狗腿……”黑袍者和柳玉儿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这时,有一个随从匆忙地跑了过来,他跪在地上,对黑袍者敬着手:“大人,搜出了接近十八两的鹦鹉草,在他的布袋里,还有一瓶浅红色的水。”
“知道了。抓起来。”
“不过……”随从有些支吾。
“不过什么?有话快说。”
“不过他现在已经清醒了,他说这鹦鹉草也是他在城里从别人手里买的,还说刚卖给他就转手把他卖了,这小王八羔子不得好死。”
“最后一句话你是在骂我吗?”
“小的不敢。”随从压低了头。
“那就不要转述。”黑袍者甩了甩披风,好像这样就能让他的话更有气势。
“是。”随从一直没敢抬头。
“他怎么就醒了?上一个可是怎么整都醒不了。”柳玉儿有些疑惑。
“他做成了药,而且服的少,有外界刺激的时候可能会突然醒过来。”黑袍者突然浮现出一抹笑意,“这不正是行家么。把他带到这儿来,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把戏。”
“玉姐。”兰生悄悄拉了拉柳玉儿的衣角,说,“玉姐我想先走了,红豆还在等我呢。”
“嗯,这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倒是你,年纪轻轻这么专情,姐姐一定要赏你几个大菜。虽然是将台大人出钱,但他品菜就跟囫囵吞枣一样,要说品菜那还是姐姐我比较在行……”
兰生跟着柳玉儿一步步地往回走着,他其实想风驰电掣立马离开这里,但柳玉儿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温温吞吞地跟他介绍膳食堂的各种美味。兰生只好一步一步地跟着,他听到身后传来刺耳的喧哗声:“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动老子”“老子上头有人的你们知道吧你们几个小混账”“你是什么个东西穿得这么奇怪唬谁呢”……
啪。听声音是有人挥了一掌。
“真烦吵吵嚷嚷的。”柳玉儿也有些不耐烦了,“估计是药
效还没过,敢在将台大人面前这么吵嚯,几条命都不够。”
“玉姐,将台大人,他是哪里的大人呀?”兰生问。
“听说,我也只是听说。将台大人呀,是二皇子的宾客,二皇子喜好塑雕,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将台大人就是……”
“是他,就是那个小子!”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喜出望外的声音,而且兰生感觉得到这个声音就是冲他这儿来的,柳玉儿不耐烦地转过身,小声嘀咕着,“真烦。”
“就是那个小孩,城里这么小的孩子很少见,所以我一直记得。”
兰生背对着人群,但他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其实有预想过这种画面,只是未曾想到在即将离开这里的最后一刻,这个画面终于还是出现了。
他左右摇晃着头,好像有些不知所以然。终于他转过头,用手指着自己,疑惑地说:“是在说我吗?”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也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臃肿的矮子,脸上留着浓密的油腻的八字胡,他正欣喜若狂地看着兰生,脸上的神情好像是野狗看到了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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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认识他啊。”兰生疑惑地看着八字胡。
“小王八羔子你装什么蒜你不是这儿的学徒吗?”
“我是城里的学徒,但我没见过他。”兰生怯生生地抬头看了眼柳玉儿。
“小王八羔子爷爷我早该看出来你是这种鬼蛇心肠的人,敢拿鹦鹉草到城里卖,果然就算是小孩也不是简单的货色。现在被发现了,你爹娘全都得跟着遭殃。”
“我,我爹娘怎么了?玉姐,我爹娘怎么了?”兰生带着哭腔,拉着柳玉儿的衣角。
“行了,这老混账连小孩也不放过,就打他一百杖得了。”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开始出声为兰生说话。
“就是,这小孩我也算看了他一年了,人乖的很,这王八蛋真是在这抓瞎呢。”
“就是就是……”
“你们不要插嘴。”黑袍者打断了人群的起哄,对着八字胡说,“你说是这小孩给你卖的鹦鹉草,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这个……”
“
什么证据,他妈的就是在放屁,今天这一百杖我自告奋勇,一定打得这老王八蛋……”
“我说了闭嘴!”黑袍者横眉看了一眼,人群立马噤声了,他接着说,“那你知道这小孩叫什么名字吗?”
“叫……叫……叫……”
“他叫兰因。”突然有人出声。
“对,对,就是什么兰什么因,刚刚脑子一下子浑了没想起来。”八字胡面色潮红。
“将台大人,这个人就是在狗急跳墙。”那人对着静坐着一旁的黑袍者说,“绑了他打一百大板扔出去吧,不打死就行。”
“不,不……”八字胡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我的确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他在哪个地方工作,北区一十三桌那里,他在那里扫地,他在那里扫地,他就是在那里找的我。”
“你废什么话呢兰生在那工作是个人就能看见,你当我们的脑子都是浆糊做的吗?”
“真他妈想抽他一巴掌……”
“先把他关起来。”黑袍者对随从示了个意,“把他和那个叫郭近东的关一起,到时候亲者相见,还能好好寒暄一番。”
兰生听到“郭近东”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没有显露出来。今天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他心里终于有了个谱。不过他实在是无心追究,他现在只希望这一切早点过去,他现在只想回家,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思念过自己家的那个小屋。
八字胡开始被两个人架起来,一步步地往外拖着,他开始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你们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可是上面有人的!我,我,我上面是丞相大人,是,是御前护卫……唔,求求你们了,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真的是那个小毛孩,你们不要看他小就相信他,你们全都被他骗了,你们全都被他骗了……”
“唧唧歪歪的有完没完。”一旁架着的护卫有些烦了,“有没有纸团什么的能堵一下他的嘴?”
“对了,对了,我有证据,我有证据了!”八字胡奋力地挣脱着,“一个银币,我给了他一个银币!他身上有我的一个银币!”
“一个银币?”柳玉儿疑惑地看着
兰生。
“我没有。”兰生再一次兜了兜自己的口袋,他的额头其实已经开始冒出冷汗,手心也全湿了,但他竭力在让自己保持冷静。他想回家。
“我来。”黑袍者不知从哪拿出来一只木制的小猫咪,猫咪从他硕大的手掌爬到了地上,又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兰生跟前。猫咪突然双脚直立站了起来,对着兰生眨着眼睛,咔,咔,咔,咔,咔,摇晃了五下手掌。
“只有五个铜钱。带下去吧,我不想再听到他说话了。”黑袍者看着兰生,继续说,“孩子,真是抱歉。作为歉礼,这只小猫你也收下吧。”
兰生摇了摇头。
黑袍者走到兰生的面前,蹲着,似乎他已经习惯了在兰生面前蹲着。他把地上的小猫拾起,放到了兰生的兜里,小猫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是在笑着。不,不对,这木制的小猫是不会笑的,是黑袍者冲兰生在笑着,他的眼睛和那个红束木的木框突然描成了同一个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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