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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女娃怎么了?”车夫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回头问着车厢里的兰生。
“没事。睡着了。”兰生抱着怀里的红豆,红豆的脸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他只能朝红豆脸上哈哈气,寄希望于用自己的这一点热气能够给她一些温暖。
“小兄弟,你去哪?”
“鹦鹉村。”
“鹦鹉村?我们一般不进那儿……”
“就到村口就行,我们自己进去。”
“这小女娃……到时候醒的了吗?”车夫的语气有些担忧。
“没事。我可以背进去。”
“背进去?你这小身板……”
“背不了也得背。”
“你这小男孩……”车夫回头看着兰生,不自觉把行车的速度放缓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呢,跟这小女娃一个样,难怪是一家人。”
一家人……兰生有些愣住了,是啊,其实红豆跟他并不是一家人,她不是兰因,她完全没必要做这些。
“唉我说你们俩兄妹也怪可怜的,来的路上我说这边人多,难走,多收了你钱,这趟就算我的了,小男娃你回家以后好好照顾你妹妹,对了对了,你快先给她喝点水,我这有个水囊,可千万别让她渴着了。”
车夫从身后解下了一只水囊,扔给了兰生,兰生这才想起来,红豆已经两天滴水不沾了,刚刚在人群穿云越山一般的注视中,他只顾着着急地把红豆带离那儿,却忘了她已经两天没有进过任何东西了。
兰生打开水囊,把囊口对准红豆的嘴巴,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微倾着水囊。囊口流出了一些清水,红豆仿佛还有知觉,张了张嘴巴,细流慢慢入了喉,红豆小声地咳嗽起来。
呼,兰生略舒了口气。
“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是累虚脱了,又没进油水,都是一口气吊着,看到你之后啊,那口气就沉下去了,自然就昏倒了。”
“嗯。”兰生看着红豆,伸手摸了摸红豆的额头,还好,不烫。
“你说你们一家人也真是的,这小女娃在这跪两天了你们才听到风声?你爹娘怎么不来,让你一个小男娃一个人来领你妹妹?”
看来车夫是真的把
自己看成是红豆的哥哥了,但自己并不是,那红豆的家人呢?红豆的家人为什么一直没来领她回家,这事山吾哥知道,车夫也知道,想必附近的村子应该传遍了的……
鹦鹉村在山的最里头,去鹦鹉村的路和其他村子的路都不一样,去鹦鹉村需要往东,而去许骓和雅庄需要往西,东西交叉之后,去鹦鹉村的路上便满是泥泞和石子,他们需要一路蜿蜒着往上,绕过一圈又一圈,才能看见那个外似世外桃源,实则落破不堪的村子。兰生想到,在那个他晕倒的夜晚,红豆应该也是这样抱着他,一边忍受着颠簸,一边哼着童谣,当时兰生的心里没有惊慌,没有害怕,而只有宁静——可能是因为睡着了的缘故。兰生摸了摸红豆的头发,把她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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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你一个人没问题?”车夫忧心地看了一眼抱着红豆下了车的兰生。
“没问题。”兰生抱着走了几步,一步踉跄差点没跌倒。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你为什么这么弱小,兰生,你为什么这么弱小。
“你这样不行。”车夫着急地赶到兰生身边,把红豆抱起,红豆在他怀里的确像个小孩了。
车夫对兰生说:“要不还是我带她进去吧,虽然说你们村跟外边的村子不太一样,不过我带一个昏倒的小孩进去总没什么事。”
“不行。”兰生执着地摇着头。
“为什么?”
“有危险。”兰生含糊不清地说道。
听到这话,车夫有些打退堂鼓了,这地方本来就是年年月月会有奇怪的人走动的地方,所以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离得远远的,他本说自己算是积善行德了,应该不至于会怎么样,但这小男娃这说的……主要是他看出来这小男娃很有主见,很聪明,甚至很老成,他不至于要诳自己。
“那你背着。小心点。”车夫把红豆扶到了兰生的背上,其实红豆比兰生还要高一些,兰生背着红豆,红豆的脚还拖在地上。
“你快走。赶快。越快越好。”
“为啥啊,你别唬我啊……”
突然,车夫的眼睛怔住了,他看到远处走过来一个人,不,甚
至不能说是一个人,而是一具骨头。这个人瘦骨嶙峋,眼睛凸成鱼眼,脸上的皮肉凹陷成两块。他抽搐着脚步,一摇一拐,一上一下,半上半下,好像他的两只脚缺了肋骨,高低不平。他的手指看上去跟狗尾巴草的枝茎一样细,在远处看,就好像是残烛一般,若隐,若现,闪着,闪着,快要熄灭。
“鬼……鬼……”车夫的双脚开始哆嗦,他战抖着爬上了马车,急慌地甩着马鞭,吁,吁,马车掉了个头,飞快地跑远了。
这个人,不是兰生的父亲,只是得了和兰生父亲一样的病罢了。这种病人在村里还有几个,陆续发的病,兰生已经习惯了。
这个人不是冲兰生来的,他晃晃悠悠朝田埂那走去了。村里的病人一般是不出门的,他们其实没多少气力,他们连吃完饭都需要休息很久。
兰生并不怎么在意,现在天地间空旷得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也挺好的。兰生背着红豆,他能感受到红豆温热的体温,这个温度,比春天更暖和,比阳光更温柔,就像是,小时候被父母放在被窝中间,的那种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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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我回来了。”
兰生眼前这个破旧的小屋子,房梁上有几块砖瓦至今还没有着落,只能暂时用油纸糊着,窗户是新换的,借了老村长家不少钱,用以熬过今年的寒风和严冬。
兰生在这个小屋子里待了近十年了,却是第一次觉得这里如此美好,美好得让人热泪盈眶。
“爹,娘,是我啊,兰生,我回来了。”
吱,木门发出沉钝的声音,有一双乌黑的眼睛在门的缝隙里转着。半晌之后,门被打开了,门里走出了一个人,是兰因。兰因有些灰头土脸,头发也只蓬蓬地散着。
“哥,你怎么回来了?你背的是红豆姐姐吗?”
“红豆姐姐?你知道她的名字?”兰生把红豆背进屋里,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盖上被褥。
“知道啊,红豆姐姐都来咱家两回了。”
“两回?”兰生找了块毛巾,沾湿了水,放在红豆的额头上,虽然红豆额头并不发热,但兰生总觉得这样红豆能醒得早些。
“是啊,第一回是你晕倒了,红豆姐姐送你回来的。还有就是五天之前又来了一回。对了,红豆姐姐怎么也晕倒了啊?”
“五天之前?”兰生开始翻自己家的米缸,还好,有米,可以熬锅粥,这样红豆醒了可以补一下食。
“对啊,还带了好多好吃的,哥,我跟你说,真的太好吃了,太好吃了。你在那边是不是能买到那些吃的啊,哥,你说,过年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也能……”
“她来干什么?这个姐姐?”兰生去门外拿了点柴火点着,屋里开始冒起烟。
“唔……就找爹娘讲了些话,我也不知道他们讲了什么,他们没让我听。”
“爹和娘呢?他们去哪了?”兰生往锅里加了水。
“爹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留了一封信,娘看到信之后就出去找爹了。娘让我先待在屋里别出去,可是我都饿了,吃了娘留下来的饼还是有点饿。”
“信?什么信?写了什么?”兰生往锅里加了些米,他回头看着兰因,兰因蓬头垢面的,看来真的是没有出门,都没去河边洗把脸。
“我不太识字。”兰因翻了翻,从床边翻出一张纸来,已经被折得皱皱的,“喏,你看。”
兰生翻开了皱巴巴的纸,他看得出来,这是父亲的字迹。上面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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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小楼:
吾幼时育有一犬,名为花爷,伴吾约十载。一日,吾父携花爷进山,然孤身而返,吾询其故,吾父曰,花爷天寿终了,由其于山中自生矣。吾痛哭,伺夜难眠。
吾少时,家破国危,吾心戚离,幸余相伴,新火长明。本意聊过余生,然天罚不赦,吾病痛交加,归止于息。吾垂垂度日,无乃望儿女成家,子孙同堂矣,然累余苦劳,吾儿忧邪,吾女寒贫,此皆吾觊觎天寿之果。
吾犬花爷,吾虽数日念念不忘,终亦忘了,吾寻之而去,余牵挂几时,便莫再牵挂。
念吾儿兰生,吾女兰因。
兰生聪慧,兰因谨敏,望终成栋梁之日,告吾于泉下,甚慰。
余夫成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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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这一卷故事暂且告
一段落,是一段平静而市井的故事,没有光怪陆离和诡谲波涌,有的只有,冗长的劝退期。
如果你真的看到了这里,真的,感谢你!愿你在书里有一段美妙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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