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前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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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宴会开始还有4小时，暗灵巢落已经成了灵理世界最拥堵的地方。

南格瑞忒尔赛亚德代理人决议庭已经向各文明和组织递送了通知，直言暗灵巢落的接待能力接近饱和，无论公派舰队还是私人飞行器，都不再获准靠港。

此刻，数千个坞式浮空岛中，绝大部分的进出港航道几近瘫痪，却有一座浮空岛只停泊着一艘飞船。

仅仅一艘飞船，便堵住了进港航道，占据了该浮空岛的所有泊位，它如此雄伟，体型至少是蒂法密最先进的“移星”战列舰的十倍，仅次于昊天皇帝移驾所乘的巨舰“銮”，它又是如此华丽，犹如一块精凋细琢的瑰玉，时刻散逸着星河般璀璨的“流苏”，环绕四周的九十七面巨型纹盾，拱卫着高悬于飞船之上的繁美纹章，那枚耀眼夺目的纹章代表着法与秩序联合体五百万文明中最为显赫的家族之一——“叶舍雅安”。

这艘飞船便是举世闻名的灵金之座，泰伦萨神圣帝国大皇帝的移动行宫。

真正登上这座行宫的一刻，李凉的第一反应是要论讲排场，还得是碳基生物。

泰伦萨帝国虽然强盛，却远达不到碾压所有文明的程度，以综合实力来说，反而稍逊于赛博坦、迪金森、萨亚德，甚至与精灵神族也只能算旗鼓相当，但是，泰伦萨大皇帝出行之高调，可是直逼昊天皇帝，堪称盛奢绝伦。

不过，如今的李凉已经跳出了“人类中心论”的思维定式，他也明白，眼前的雄伟华丽只是部分碳基生物的审美，或许在其他生命形态的认知中，这艘大船其实又笨又丑。

然而，无论审美如何，谁都无法否认的一点是，灵金之座不只是移动宫殿，也是一座攻防一体的战争堡垒，作战能力并不亚于任何一艘主力母舰。

即使防御如此之森严，受邀参加宴会的宾客也无法轻而易举地进入其中，所有人必须在第一道闸口之前更换泰伦萨人备好的衣物、服饰，且不允许携带任何东西，包括彷生或机械改造的肢体，魔法师的魂器，术师的道器等等，也就是说，所有人必须以最原始的状态觐见皇帝。

纵观帝国历史，只有两种身份的人无需遵守这种严苛的规定，中央帝朝的皇帝与诸神的代言人，前者是叶舍雅安家族的“幕后老板”，后者则代表着皇室对神明的尊敬。

正因如此，李凉登上灵金之座的时间不算早，却比大部宾客更早地通过重重关口。

但是，半神所受的优待也仅限于此，抵达一处宽广的大殿，他和所有人一样，必须在这里换乘辇舟才能进入帝宫真正的核心区域。

时间尚早，他并不急于登车，而是闲庭信步地观赏了一番墙壁上的浮凋，内容主要讲的是某代泰伦萨皇帝亲自率领一支庞波坦步兵发动跳帮战，并成功击杀了一个萨亚德恶魔领主，壁画的最后一部分，那位大皇帝端坐王位，摊开双手，身前则是众多碳基文明的领袖，神态俯首依顺，似乎从那一刻起，泰伦萨帝国正式成为碳基同盟的领导者。

另外，他也发现泰伦萨大皇帝似乎排斥技术造物，这座大殿内没有任何电子或机械设备，连照明都依靠天然矿石散发的荧光，来到大殿尽头，等候于此的辇舟也是由四名奴隶抬行。

同一时间准备登车的人是杜门格马，由于体型的关系，为它准备的辇舟已经相当巨大，但是当它坐上去后，画面看起来仍然十分滑稽。

虽然双方目前站在同一阵营，还有生意往来，但李凉没什么兴趣与恶魔搭话，他登上自己的辇舟，抬手示意出发。

全身笼罩在鲜红袍服中的四名奴隶缓缓托起辇舟扛在背上，接着举步前行，整个“起步”的过程极其丝滑，坐在辇舟里李凉没有感受到任何顿挫与颠簸。

他歪头往下看去，左前侧的那个奴隶呈九十度弓着腰，上半身纹丝不动，只有袍服下摆随着步伐鼓荡，偶然暴露出密密麻麻的纤细长腿，如波浪般摆动，极富规律。

显然，这些奴隶来自其他文明，身体结构恰好适合抬辇，以便为大皇帝的宾客提供最舒适的乘坐体验。

穿过大殿尽头的巨门，通道稍稍变窄，也不再笔直向前，奴隶逐渐加快步伐，辇舟却依旧平稳如在平静水面上滑行。

李凉抚膝端坐，闭目养神。

灵的视野中，这条通道迂回盘旋，途径数个隐藏于墙壁内空间，每个空间内都翻涌着海量的灵，有些来自灵能武器，魔法符阵或道术机关，有些则是实力可观的死灵魔法师，不出意外应该是戒灵。

当另一个无法估量的巨大空间隐约浮现于灵的视野中时，一个特殊的戒灵由远及近，来到了他的辇舟下方，潜藏于地面之下与他保持同步前进，其实力远胜弥撒和昂撒身边的戒灵，魂器所蕴含的灵也超过了圣祭司特利波卡。

按照魔法部评定的十个等级，聆徒，寄魂，理论者，实践者，哲人，达者，赦免达者，殿堂领袖，魔法师，究竟之我，这个戒灵明显跨过了“魔法师”，但是与“究竟之我”还有一定距离。

被最强的戒灵盯防，李凉并不意外，也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全，以他现在与混沌之神若有若无的维系，打是不一定打得过，跑还是没问题的，没有什么空间类的魔法可以限制他的行动。

况且，同盟各文明虽以泰伦萨帝国马首是瞻，但说到底并不是大皇帝的奴仆，如今无数双眼睛盯着，在宫宴上公然击杀盟友，这种自毁根基的乌龙不会发生。

屁股底下总有一团刺眼的灵总归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好在通道已经到了尽头。

李凉睁开眼睛，一座巨门遥遥在望。

这时，另一架辇舟从后面追了上来，与他并肩前行。

“半神阁下，”杜门格马的声音依旧“自带混响”。

李凉颔首致意。

短暂的沉默过后，杜门格马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不久前，一个名为‘帕苏多拉纳’的碳基文明爆发了内战，英勇的反抗军试图推翻邪恶的君王，而那位率领正义之师的英雄前来寻求我的帮助，我与新结识的伙伴接见了他，并且决定尽可能地支持他的战争。”

原来从人类这里订购的军火是这个用途……

李凉自然不相信什么“推翻邪恶君王”，极大概率又是一个野心家引狼入室的悲剧，而人类无疑充当了侵略者的帮凶。

他似乎听到了从灵理世界某个角落传来的微弱哭声，却没有立场否决为了人类深入阿瓦隆而进行的布局，他想了想，平静道：“愿帕苏多拉纳的人民重获自由。”

轰

不远处的巨门缓缓开启，伴随着杜门格马的隆隆笑声：“愿灵理世界和平久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