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之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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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妖相互顾望，目光相碰，深知:自己已告别空阔、寂寥的兀的河一带，来到了凡人稠密，车水马龙的地界。然群妖仅了于心而已，静候徐卿玄之令。

敬惠看了看正俯视坤仪万家门户，气质镇若天岳的徐卿玄。作揖道:“大仙下令吧。”

群妖亦作揖道:“伏惟大仙驱使。”

徐卿玄点了点头，双手轻拈个“阵”字诀，金、紫、银、红、金黄、银紫的仙光霎时罩住了下面方圆二千多里内的城镇、山村、田野、河流、湖泊、山林等，待仙光渐散后。

众妖魔惊奇的看到:原来的数千个城镇、山川河流的上空竟然飘荡着寸土粒砾未缺的数千个城镇、山川河流，不同的是原来的地形地貌由六色仙光罩着。群妖虽不知其意，但是看到徐卿玄在短短的一刻内，在它们面前所施展的一系列法术神通，令它们既佩服又忌惮，无不暗中嘀咕道:“自翊天下无敌的圣尊远远不及此仙。”

得了仙体，观察细微的敬惠在看到为六色仙光所包裹罩住的方圆二千里内竟然有一个细小的裂缝，心中一动。朝徐卿玄作揖道:“禀大仙，小仙素闻处事最可虑者是百密一疏。大仙以无上神力罩住此二千里内繁华之地，必有其故。小仙本不该多嘴，干扰大仙的视听。然小仙深受大仙“枯骨生肉”之泽德，遇恩主有疏，若缄口不言，实愧于衾枕。”

徐卿玄侧头看着敬惠，和声道:“你的忠耿贫道知晓于心，之所以这般处断，自有计较。你带领所有部属隐伏于下面实地西南的三座大山附近，若遇大批厉鬼乱蹿，将其尽抓捕送回原地，若有顽抗者即斩，不得有误。再暗中观察释放、操纵厉鬼者，先不要打草惊蛇，俟时机详奏于上界，可荣利尔等，不得有误。如果在此期间发觉上空的虚界有异动异样，你们不必理会，安心隐伏于西南三山附近。若异日有他人传唤你们，你们要像诚敬于贫道一样诚敬于传唤者，尊令奉命者亦可得荣利。你们可听清了？”

敬惠带领群妖躬身答道:“谨遵大仙谕令，不敢有贰！”

徐卿玄和声道:“一切事宜由敬惠全权调划。”言毕，驾祥云往西而去。

众妖魔齐躬身道:“恭送大仙……

徐卿玄离开应天府往西极道的七大妖王宫殿而去，眨眼间便到了七万里外的弱水湖畔。这里漫天墨云，黄沙万里，漆黑杳暗，空洞深远。弱水湖泊依旧如昔日般死寂幽森，湖中的宫殿依旧如昔日般高大雄伟，孤零零地矗立于荒芜萧然，阴晦沉闷的平地上。

徐卿玄的目光往地底一探，但见:白吉、白雪二仙正奄奄一息地深藏于湖畔南侧六百里的地下山洞。于是他化作一道金黄色仙光直往二仙所处的地下山洞而去。

眨眼间，徐卿玄便立身洞口，进入洞内。这是一个刚挖筑不久的山洞，并无他异，只是在洞内壁墙上斜插着十几支火炬，昏黄的火光照亮洞内。他进入洞内刚走了几步便看到白吉、白雪二仙倒卧砂石上，气若游丝，面如金纸，仙光暗淡。见此情景，他神识一远，一朵瓷碗大小的三十五瓣莲花飘荡在二仙身上三尺处。散发着七彩仙晕，缠绕二仙。源源不断的仙气和灵力输入二仙体内，山洞的地上白雾袅袅，氤氲翻滚，异香袭袭。

半盏茶的工夫后，徐卿玄看到二仙面色红润，顶上三花重现，胸中五气朝元，浑身渐渐地泛起淡淡的金晕，于是收了九品净世彩莲。二仙缓缓睁开眼，一见到三尺银紫仙光罩体，飘逸宁人的徐卿玄，触电般弹起。一起躬着身，双目闪着疑惧，口气懊悔而又感激地道:“小仙等执迷不悟，贪私逐利，不纳上仙良言，导致僚属殒命，己罹倒悬之祸。若非上仙不忘沟壑，专门利人，起死回生，小仙等早已化为一抔黄土！”

徐卿玄和声道:“两位上仙不必言谢，其中曲折贫道已然知晓。劳烦两位上仙将此事的经过再详细说明一下。”

二仙齐道:“遵命。”在缓缓直身的过程中，强抑双目闪着的疑惧。

白吉先道:“禀上仙，自从十一月十一日上仙与小仙等告别后。小仙遵照上仙的指示，与师妹共同到泰山拜见东岳大帝君。以期获得帝君的敕书与僚属相佐，帮助溺水湖中的数十万承蒙上仙净化允新的冤魂野魄进入冥界以候冥府裁决，特留三十八个部属看守囚禁在妖宫中的二十六个妖魔。小仙见到东岳大帝君后，将实情原原本本地报告帝君，帝君得报后慨然允许，写下敕书，派遣六十个僚属跟随小仙前往西极道妖宫。到达后，仅半个时辰，数十万冤魂野魄俱由帝君的六十个僚属以敕书引领往冥界而去。又过了一个时辰，正当小仙与师妹在弱水湖畔巡察时，遇到一个粗衣麻鞋，老态龙钟的长者口诵着一首诗。见了小仙们就斥责说:小仙们不听其诗中所指大圣的劝诫，必遭“道蟊”的清算，若欲延得一丝气息，可收下此两颗鹅卵石，以待再新之时。小仙听后，反责长者的无端詈骂，好生无理。可那长者却硬将两颗鹅卵石塞到小仙与师妹手中后，诵着诗消失在了茫茫的风暴中。”说到这顿了顿，暗中观察徐卿玄的表情，见他依然平静如常。

徐卿玄问道:“那长者诵的什么诗？”

白雪答道:“禀上仙，那长者诵的诗，小仙依稀记得是:忆昔洪荒遇漓山，海讨汪论忘日月。惊君禀材世难及，引荐道门拜紫霄。鄙叹邪铩羽未绝，竭起亿孽毒清浊。君己仗力御兆逆，毁身殉道全河汉。万善所祈终得成，千番粝磨展仙芒。说来难以置信的是，小仙与师兄得以延喘一口气，全凭那个蛮不讲理却又深不可测的长者所硬塞的两颗鹅卵石。”边说边暗中观察徐卿玄的表情，见他依然平静。

徐卿玄朗声道:“原来是这样，那后来呢？”

白吉答道:“那长者离开后，小仙等又在此等待了近一个月。直到昨天晌午，三十三重天上的凌霄殿内执掌弘文、弘泽二部神职的余元、余切二位仙君降临此地。小仙将此地形势转述于二位仙君，二位仙君听后要求进入湖中妖宫将二十六个妖魔羁押到天界受审，明正典刑，以告慰亡灵。小仙等听后自是深信不疑，请愿为前导。不意，二位仙君坚持要求单独前往，小仙等位卑言微，安敢违抗二位仙君之令，唯有遵命而已。他们渡过六十里弱水湖泊，进入妖宫后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法力俱废，被囚禁在宫里近一个月的二十六个妖魔不知为何。突然暴起，手中拎着余元、余切二仙的脑袋冲了出来，把震惊不已的小仙等杀个措手不及。仅仅几个弹指的工夫，小仙与师妹以及三十八个地仙被凶残嗜血的二十六个妖魔碎身粉骨。若非小仙与师妹因那个神秘长者所赐的鹅卵石得以重聚碎身散魂，飘于半空中，得以目睹二十六个妖魔的真面目。否则小仙等既不知因何而死，又要冤枉上仙，养寇报衅。”言毕，二仙尽释内心的猜惧忌惧，朝他躬身赔礼以谢罪。

徐卿玄朗声道:“正如贫道离别各位上仙时所说的“未见信而谏，则谤己也”。任谁突遇此不测之变，有难以释怀之心乃人之常情。贫道安敢怨责二位上仙，快快请起，继续述说。”

二仙躬着身道:“小仙俯谢上仙既往不咎，宽大为怀。”缓缓直身。

白雪叹了口气，道:“禀上仙，小仙等所为正应了“当时若不登高望，谁信东流海洋深”之理。那二十六个妖魔的原形，小仙与师兄在半空中看得真真切切，俱是由余元、余切二位仙君所幻化而成。想来被上仙削废修为的二十六个妖魔定然已遭二仙灭口，今后若想再揭露昭司孝文普圣君的奸残暴恶，恐怕是难上加难。小仙等今后唯有藏身幽隐之地，以避仁寿天尊无处不在的耳目。”言毕，与白吉相顾，叹气唉声，惶惶无措。

徐卿玄在旁仔细打量着苦寻生路的二仙，少顷，朗声道:“贫道有一言相告，不知二位上仙可愿听纳？”

二仙听后，目光一碰，愁容地道:“俯请上仙相告。”

徐卿玄朗声道:“二位上仙有所不知，二十天前天界征剿北极道、东极道，以仁寿天尊为大元帅。仁寿天尊为了立下不世之功，以功固宠，以勋张权，将自己的心腹程延信、赵元武推荐于御前，二将被大天尊陛下封为征讨二道的大将军。二将立功心切，导致统军失当，共折损仁寿天尊的彰武、彰德、彰义、彰信四军以及弘文、弘泽、弘惠三部神职列仙二十一万五千个，二将毙命于玄冥冰魔、凌厉蛟龙之手。若非征北副将真武大帝率所部力挽狂澜，击灭残贼，擒捕妖王；若非征东副将托塔天王率所部与太白金星、三官大帝、五岳帝君、四海龙族水神、各山神只挽狂澜于既倒扫歼凶寇，制伏妖王。则非但仁寿天尊的残部只轮不回，还会连累更多捐身塞敌的天神，致使妖王逞凶纵暴，给二极道的苍生带来更加沉重的灾难！”说到这，他顿了顿，观察着二仙的反应。

二仙听到这些令他们万分诧异的实情后，愁容顿消，心知以徐卿玄的傲视三界的修为犯不着跟劫后余生的自己说谎，同时又忆起神秘长者的诵诗及斥言，顿时眼前一亮，胸中豁然开朗。一起朝徐卿玄一揖道:“小仙等至今方应了“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仁寿天尊为首的五仙可谓貌忠内险，怙恶不悛，罪不容诛，小仙等愿挺身而出，协助上仙除此率兽食人的佞仙，万死不辞！”

徐卿玄半揖还礼，和声道:“好，二位上仙有此志节，实乃是西极道群生之福。劳烦二位上仙不辞辛劳跟随贫道暂往西岳一避，俟时机成熟后，再书一奏折弹劾佞仙。不知二位上仙意下如何？”

二仙作揖齐道:“小仙愿为驱使。”

于是，三仙来到地面，徐卿玄右袍一扬，随着千道彩光罩着六十里弱水湖泊。待彩光隐去后，无论是弱水湖泊，还是妖宫通通湮灭于茫茫大漠中。

白吉、白雪目睹这一切，又联想起徐卿玄不费吹灰之力便降制七大令天界棘手二百余年的妖王，内心对他既敬又惧。

一切都准备好后，三仙驾着祥云往东边的明朝而去，行了六万八千里后到达西岳华山。此时，西岳帝君正预瑶池之宴，留守的神职率领华山附近所有的土神地仙、城隍在西岳华山上空迎候三仙。白吉、白雪见此情景，既感到受宠若惊，又为更庭易帜而暗喜。

徐卿玄辞别众仙往卫辉府胙城县以南的山岭而去。西岳留守的神职率领众仙，金童焚香，玉女开道迎白吉、白雪进入了西岳华山的神宫。

此时，在山洞里，篝火依旧熊熊燃烧着，洞内火光昏黄。小谢正来回踱步，一脸怅然若失，时不时走到洞口张望。下一刻，当小谢踱步至岩床转身正欲坐下时，一道金光在篝火与岩床之间闪过，徐卿玄现了身。小谢见到他出现在面前，忧愁为愉快取代，急步上前，痴情地望着他，深情款款地道:“徐大哥，你回来了。”

徐卿玄星目泛着柔情迎着小谢炽热的明眸，温道:“我回来了。”张开双手，轻柔地把小谢抱在怀中。小谢依偎在他怀中，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春红。

徐卿玄温道:“小谢，现在才五鼓时分，离天亮尚有一段时间，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小谢一听，抬头仰望着他，星眸含嗔，轻声道:“你还说呢，你大半夜出去办事，也不留个字条什么的，害得人家担心坏了。想好了怎么补偿吧？”

徐卿玄低头一看，看到俏皮的小谢玉颜上挂着惹人怜爱，融化冰雪的甜美微笑，内心的愁绪一扫而空。略一沉吟，微笑着道:“这个，这个，我还没想好呢。要不你再去睡会儿，容我想想。”

小谢俏皮地笑道:“算了，算了，本姑娘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这回就原谅你这个神仙大英雄了。”顿了顿，她又带着关怀的微笑道:“我唾够了，要不你给我讲讲你以前修道过程中遇到的故事好不好？”

徐卿玄的内心毫无抗拒，温道:“可以，那我们就坐到篝火旁，我再讲给你听。”

小谢兴奋地点了点头。二人来到篝火旁边的扶手靠背椅坐下，小谢一副满怀期待。

徐卿玄将五年前自己与洪威镖局押送十万两军饷由西安前往四川成都所经历的事大略讲给小谢听，小谢在旁听得专注入神，连连点头。

当小谢听到洪威镖局的众人逼迫徐卿玄读书应考，当官以泽庇镖局时。插话道:“徐大哥，那些人虽对你有收容、教诲之恩，可他们一味地持恩迫令你去做自己不喜欢，违自己心志的事，忒过分了。依我看他们明知官府险恶多变，却还是这么做，多半是为了他们自身。”

当小谢听到洪威镖局的众人欲迫不得已使徐卿玄入赘蜀王府当郡马爷时，一脸后怕而又娇羞地插话道:“还好此事不成，要不然…我怎么能…遇见你。”稍显得有些吞吞吐吐。

当小谢听到半路突然杀出个树妖，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就残暴地杀了几十个大汉，徐卿玄孤身一人独斗树妖，险象环生时。小谢也不禁提心吊胆，手心冒着冷汗，仿佛身临其境般。直到她听说徐卿玄消灭树妖，筋疲力尽地坠入了万丈深崖却幸运不死，还修炼成仙后。拭了拭额头、手心的冷汗，长长地吁了口气，凝望着面色平静，温润如玉的徐卿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