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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山离扶风之地不远,不消一刻钟便到。

沙山地势过于高耸,因而族人的活动范围均在半山之处,也就是扶风山的高度,因此,两族人有时无聊便隔着山相望互唱个撕心裂肺的小调之类的,这么些年,虽有些小摩擦,但终归还算是个好邻居。

中心城也在半山之处,至于那山顶,一般无人愿登,且山顶突兀,好处不胜寒,至今也没什么人愿意去挑战一下登顶。但若是扶风山的人愿意去爬爬沙山山顶,那么田氏族人也定会趋之若鹜般地爬之前理都不愿理的自家山顶,田氏族人的好胜心就是这么强,有种出乎意料的执拗。

中心城不大,往见简单了说便是一上午就能逛完整个沙山中心城,因而有许多百姓更愿意在扶风山与沙山的边界居住,地方大,还能沾沾公孙氏繁华的贸易街市。

总之,逛是没什么好逛的了,三人直接去见了沙山田氏家主——田央。

田氏在徽朝时,也算是有杠杠的知名度,不过由于自家地界出产不丰,别说仙尊了,田氏族人之内也从未出过修仙修到满阶之人,朝堂之上就更没有什么高官阶的族人了,而且田氏历史不长,属于中途冒出来的小族,好在田家易出文人之类的少年,深受帝王喜欢,因而在徽朝之际,抓住机会发展,才有了现在的局面,也在玄界世家大族里有了一席之地。

公孙氏属于没落户,情况若是细究起来,恐怕还不如田氏,毕竟田氏子嗣颇丰,族人众多,一把筷子拧不断的形容便是田氏如今的景象。而公孙氏无论公孙输怎么努力,也就这三个孩儿,还都是女子,子嗣恐怕以后要随了他人的姓氏。因而公孙氏把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联络了过来,远得没有半点血脉关联,不过都是以武器为图腾的小得不能再小的家族。情况甚惨。

而公孙昭现在所找寻的正是改变这些看法的办法。

修仙之路漫漫,仙尊之路更是艰难,自己得努把力,还要防着别人使绊子,虽未处朝堂,却有类朝堂之险。

田央面色红润,只不过神态却有怔忪,他也不知扶风山的人干嘛来了,莫非是想争林氏地界?

公孙焦看了眼公孙昭,公孙昭又看了眼呼延卓,没办法,呼延卓心里叹息,他上前开口道:“田氏伯伯,好久未见,你还好吧?”

极烂的开场白。

公孙昭和公孙焦此刻在心里默默扶额。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田央更是懵:“你是公孙家的谁?”好久未见?他们见过吗?公孙家什么时候有儿子了?公孙输的私生子?不过片刻,几种略有荒唐的想法在田央脑子里转。

呼延卓看了看自己所穿的呼延氏族服,只觉无语,这老头是瞎了还是故意的?

呼延卓虽然心里不满,可面上不显,他依旧恭恭敬敬地道:“在下非是公孙族人,是呼延部落的,呼延卓。”

“呼延卓?”田央又深深回忆了一番,还是……没什么印象,不过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公孙昭道:“田家主,这是呼延二公子,特地随我一起来拜见家主的。”

田央警惕起来,呼延氏?呼延氏什么时候跟公孙氏这般要好了?难不成他们要联手对付田氏?

田央抬起眼皮,细细地看了看呼延卓,这小子虽然笑得甜,可依旧瞒不过他锐利的双眼,总觉得这小子眉宇间有些邪气,不怀好意的模样,呼延氏的人都很阴险,他在心里下了定论。

他的眼睛又看向了公孙昭,倒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不过公孙家当真没人了么?派出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来当前锋,当真是他公孙输能做出来的事,田央心中嗤笑。

还未等他打量公孙焦,公孙昭已经开口打断了他的视线扫射。田央的眼神移回到公孙昭脸上。

公孙昭拱手道:“田家主,我们此番前来,就是想问问家主,中心城最近可有刺生作祟?”

田央重复道:“刺生?”他摇着头,“并没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这样的,之前我们地界出了刺生的乱子,后来抓住罪魁祸首,没想到他的同伙竟然设法逃了,经过调查,发现这名从犯逃到了田氏地界。因此,公孙家主派我们前来正是为了抓这名从犯,也省得给田家主惹麻烦。”公孙昭观察着田央的脸色道。

“原是如此。”田央点头,他问,“那这呼延二公子是?”呼延氏来凑什么热闹?

公孙昭解释道:“是这样,因为家姐和唐氏大婚,呼延家主前来庆贺,参加婚事,婚事过后呼延家主正打算告辞,不巧的是现如今正值春季关外雪山积雪消融,途径雪山的路被突涨的河水拦截,因而呼延家主就先暂留我扶风山。扶风山地界出了刺生,呼延氏曾相助,抱着有始有终的态度,呼延二公子才此次同行。”

呼延卓赶紧点头附和。

“原是这样。”田央笑呵呵地道。

三人齐齐点头。

田央表面看来像松了一口气,但实际上,他还是怀着警惕。

田央道:“既然如此,那各位便先在我田氏沙楼住下,我派人去找,找到后,自会交给公孙氏,还请放心。”

公孙焦急忙道:“还是不劳烦田家主了,如此罪大恶极之人,还是由我们亲自来抓吧。”

田央满目慈祥道:“公孙小姐此言差矣,既然是罪大恶极之人,又牵扯到刺生,那么此人危险极大!他既逃来我田氏地界,那我堂堂田氏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怎么能让公孙小姐亲自出手?还请放心,这事交给田氏来处理,你们来一趟自然得是吃好喝好。”说罢,他叫来下人,吩咐着,“好好招待贵客,不得怠慢,将沙楼里最好的客房给几位贵客准备。”他看向三人,道:“几位小侄,安心,先尝尝我沙山的特色美食,保准让你们忘不掉!哈哈哈。”

公孙焦还欲拒绝,公孙昭对她道:“姐姐,田家主一番好意,你就不要再去冒险了,我们静候佳音就行。”她又向田央道,“我们也是怕给田氏添麻烦,毕竟这贼子是从扶风山跑出去的,我们有看管不严之责,田家主不予责怪,还热心帮助,真是侠义心肠!”

田央听了这话,知道就算真抓住了这人,也不好再由此责难于公孙氏,他不禁又看了眼这个巧言如簧的小姑娘。

他朗爽笑道:“那里的话,公孙氏与田氏临近,免不了要互相帮助,抵御外敌,何来麻烦之说?再者说来,是那贼子太过狡猾,怪不得公孙氏。公孙家主既然及时将女儿派来捉人,说明尊重田氏,我又怎能不协助于此。话说,我上一次见小侄,你还是个路都不会走的稚童,如今也这般大了,时光荏苒真是令人唏嘘。”

公孙昭也跟着寒暄道:“是啊,父亲忙于大小纷事,竟也没时间来拜访田氏,一晃也这么多年了。”

田央笑道:“我不也何尝这般。”他话语一转,“这人可有姓名?是何特征?”

公孙昭微微摇头,露出甚是困扰的模样道:“这人极为狡猾,还不清楚有何特征。不过,还是探得此人姓名,他叫,”她定定地道,“齐愠。”

几名小厮将公孙昭等人引入沙楼客房,此处的景致与公孙氏大不相同,扶风多水雾,而此地空气清朗干燥,脚下所落之处都会浮起细细尘埃,细小的尘埃在薄光中打旋儿,大片大片的阳光洒满整个沙山。

这引得呼延卓伸了个懒腰,他好久没晒到这么暖的太阳了。他有些想念雪山大漠里那发白的阳光了。

沙楼里的房间倒是和春雾阁的差不多,深木色的亭台阁楼,曲曲绕绕的亭廊,不同的便是这些建筑都更为沉工肃立,毫无雕花镌刻的东西。屋外为深木色,屋内是原木色,也颇为古雅。

公孙昭屁股还没坐热,公孙焦便气呼呼地推门入内:“你什么意思?!让田氏代劳抓人,我们干什么!”

公孙昭微微皱眉:“你小点声。隔墙有耳。先坐。”她挪了一个凳子到公孙焦面前。

公孙焦瞪了她一眼后才坐下,公孙昭又给她倒了杯茶,才道:“你急什么,田氏抓人,我们等着便好,听闻一会晚饭极为丰盛,我都饿了。”

“你还惦记着吃饭?!”公孙焦气恼,她压低了声音:“你又不是真的来抓人的!现如今,我们怎么找东西?”

公孙昭小声解释道:“田央摆明了觉得我们别有目的,他现在肯定时刻注意着我们,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沉住气,他抓不到人,时间长了自然就放松警惕,看管得不严,我们才好上街问询,找那几个子弟,问询地图上的地方。”她喝了口茶,眼中闪烁:“我们现在就在此安稳享受便好,等着他把人送到我们面前。”

“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公孙焦不太认同地道。

公孙昭将手中的信件递给她:“当然不是,是我在这等着,你回去,父亲找你有事情办。”

公孙焦接过信,展开,确实是公孙输的字迹,她草草看下来,然后不情不愿地道:“父亲真是的,我刚来,就让我回去!”

公孙昭劝慰道:“玄迹大会不久就要举行,玄界世家大族都要参加,你帮父亲准备准备,无可厚非。”

玄迹大会百年一开,玄界世家大族弟子齐聚西蜀,各个山门弟子比拼修仙之术,场面可谓是恢宏盛大。赢了的宗门自然荣耀加持,是展现各门绝技与声望的比试交流大会。

公孙焦皱眉:“那为何不选你回去?”

公孙昭无谓道:“因为父亲看重你啊。”她又道,“行了,我这边也不是什么好差事,现在没个头绪,你回去也正好帮我。我猜田央不放心,定会派人到扶风山打探我所说的话是否属实,你回去也好嘱咐那些村民,别漏了馅。”

“嗯。”公孙焦琢磨道,“万一哪个村民不慎走漏风声,那岂不完哉。”

公孙昭一挑眉:“所以才让你回去啊。对那些村民,可适当地威逼利诱,安排些机灵的守着,脑子不灵光的村民,就称病,别让他见生人。”

公孙焦抱臂,冷眼瞧她:“所以说,还是你怂恿父亲叫我回去的?”

公孙昭神色自若,眼眸流光微转,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以及不该坑人觉悟的忏悔,她道:“这事我只相信你,你说罢,干还是不干,要是不干,那我回去,你留在这对付田家那只老狐狸,别怪我没提醒你,图上甚是诡异,这里危险可不小。我舍身为人,你还不乐意了。”

公孙焦额角一跳,她知道,公孙昭又开始颠倒黑白了,从小到大她都是这般,旁人也说不过她,打也打不得,关键是公孙昭跑得比谁都快,经常打不着,她又炼出留传之术,现在连紫罗仙尊都对她侧目,真的祸害遗千年。

“得得得,我回去便是,留你在这里慢慢周旋。”公孙焦咬着字,缓缓地道,“搞砸了,回来领死!”

沙楼,田央房间。

田央起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在屋中走来走去,一时间思绪万千。不一会儿,他顿住脚,对外吩咐道:“把公子叫来。”

不一会,田氏公子,也是他的儿子便到了,田润州躬身道:“父亲找我何事?”

田央沉吟道:“你速去浮风山一趟,探明最近扶风地界都发生了什么事,大事小事都算上,一件件弄清,特别是探明是否有刺生作祟,如果探得确有此事,详细来报!”

闻言,田润州面露难色:“父亲,可我一直在筹备玄迹大会,突然抽出手,只怕交接出错,影响后续事宜。”

田央摆摆袖道:“玄迹大会不参加也罢,无非一群人露露脸,每每那些大族都缺席,剩下些年轻小娃娃,简直成了相亲大会,这事无关紧要,还是当下弄清楚公孙氏的来意比较重要。”

田润州不解:“父亲为何如此紧张公孙氏?”

田央冷哼一声:“若是只有公孙氏我也不用如此多虑,关键是呼延氏也来了,呼延氏这些年靠着二子,将漠族小部落征讨了个遍,如今别说苍茫雪山了,就是整个漠族的部落都对呼延氏俯首,”他声音深沉,不安地道,“我有预感,呼延氏,将来会是作为关外大族觊觎关内大族的一个大威胁。”

他又嘱咐道:“现如今他跟公孙氏一块来,我怀疑目的不纯,你可要细细地打探清楚。”

田润州颔首:“明白了,父亲。”他抬眼,眼中尽是不明意味。

公孙焦是夜便告辞田家主,踏上了回程之路,至于呼延卓留在这里,公孙焦也问过,不过公孙昭给的回答是留他解闷,有危险了,还能当盾,对此,公孙焦只得嘱咐,还是要小心此人,不过公孙昭不以为意。

半个月恍然而逝。

公孙昭笑眯眯地,沙山虽不甚富裕,可这食材确实十分难得,山岭高峻,背阴那面山山坳里竟有各种灵菌,鲜美无比,堪比肉食,而菌类生长颇为神奇,公孙昭就一边吃,一边研究,半个月过去,人吃的润了,仙术也修习的快了。

倒是田央这边,毫无进展,他怎能料到扶风山忘川村确有其事,村民也早早统一口径,齐愠这个人也是真实存在的,也的的确确跑到了沙山,只不过是公孙昭授意的,而公孙昭用留传之法,给齐愠做了张完全跟他脸部特征不相符的假面皮,齐愠本来就精通模仿之道,如今混入人群,哪里好找。

田央犯了愁,早知当初还不如让公孙昭自己找,如今他找不到人,公孙昭和呼延卓又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台是他自己搭的,现在下不来,进退两难。

好在公孙昭是贴心的,她提议自己协助田氏族人一起去找,不好再在这田氏里当闲人吃干饭了,只不过得征求田家主意见,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本来就够添麻烦了,现在也想出把力,不然实在说不过去,看看,她多懂事。

公孙昭这个台阶给的很及时,田央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她,允许她在田氏中心城里找寻,只不过还是要派着田家人保护左右。

田央觉得自己这招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计策甚妙,他很是得意。

公孙昭也欣然应允,尾巴嘛,断掉就好,倒是找个事情甩了他们,什么事都不耽误。

呼延卓自然还是像以前一样,姐姐长姐姐短的,殷勤地就差洗手做汤羹了。

这半个月,日子虽然滋润,可沙楼就那么大地方,什么景色也都看腻了,如今出了沙楼到了这中心城内,倒也有些新鲜,中心城街道只有零星商铺开着,卖的也都是些生活必备用品,米粮、蔬菜、布匹之类的。

公孙昭和呼延卓慢慢地逛着,身后两个田氏家丁也不做声,只是不紧不慢的跟随,倒真像自家护卫。

公孙昭使了个眼色,呼延卓授意。他十分热情地搂住身后那两个兄弟,那两兄弟受宠若惊,这可是威名赫赫的呼延二公子啊,他俩不由得身躯一震。

呼延卓笑容炙热,他亲切地搭着两人的脖子,如同搭在多年好友的脖子上,他笑着说:“兄弟,还不知道你们名字呢。”

左边那个瘦得骨感的兄弟开口:“阿鸭。”

右边那个更为壮硕的兄弟也道:“阿鸡。”

公孙昭:“……”那什么,好歹也取个像她家阿福那样像样的名字吧。

呼延卓的笑容僵了一瞬,他随即违心的夸道:“不错,好记还吉祥。”

六道眼神同时看向他,这话真的太假了。

呼延卓艰难道:“确实吉祥啊,贱名好养活,看两兄弟身量如此精悍,想必得益于名字的原因,”他又假模假样的感叹,“好名字哇!”

阿鸡阿鸭也甚是单纯,两人羞涩地笑了笑。

单纯就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中心城里最大的酒馆,也是唯一一家酒馆。虽然是个独苗,可是也是有诸多好处的,物以稀为贵,独苗自然是要好好呵护爱护的,就比如这飞扬酒店,名字飞扬,菜色也很飞扬,什么西北烤全羊,蜀山炖灵鱼,扶风春雾糕,沙山百菌宴,莫离蒜大肠,几乎玄世地界的所有特色菜再此都应有尽有,不仅有菜,还有各地的酒,任君采劼,前提是得有钱。

公孙昭一行人是没有钱不够这个烦恼的,田央就是银库,田央的人来吃饭,这飞扬酒馆是万万不敢收钱的。

因此,两人开始还含蓄些,直到阿鸭对着老板娘亮出身份后,两人便畅快的点了一桌子菜。

呼延卓还要了三坛他们漠北的酒,纵然阿鸡阿鸭酒量再好,也怕过不了这西北带着烈风的烧酒。

“来啊,兄弟,一起吃。”

阿鸡阿鸭互看一眼,阿鸡道:“公子万万不可,我俩这身份怎能一起上桌,公子小姐吃好便罢。”

呼延卓很上头,他一拍桌子,愤愤道:“什么你的身份我的身份!我问你,我为人怎么样?”

阿鸡思考了一番,郑重点评道:“好!”

呼延卓噎了一下,他本想着那些天花乱坠的马屁,结果这阿鸡回答得简洁明了。

呼延卓又问道:“那你觉得你俩个为人如何?”

阿鸭挠了挠头,斟酌道:“也还好吧。”

呼延卓道:“这就对了,我是好人,你们也是好人,就冲着这一个好!还有什么隔阂是迈不过去的?我这人好交朋友,看你们俩不错,把你们当兄弟!是不是不打算给我这个面子?!”

阿鸡阿鸭惶恐地语无伦次:“不……不,当然不。”

“那就对了,一起吃!”呼延卓叫小二加了两个座椅,感情充沛地拍了拍椅子,“坐!”

阿鸡阿鸭看着这一桌子美食,咽了口口水,本来意志就不坚定,呼延卓的态度又让他们有所动摇,他们正思量着。公孙昭给这欲欲燃起的小火苗吹了把风:“两位兄弟,亏得你们,如今面对如此美食!”她又看了看呼延卓,“又有如此良善的公子,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她略带委屈,“如今面子给你们了,你们要是不接,那可真是让人伤心。”

英雄尚且难过美人关,更何况两个小厮,美食召唤,美人相待,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吃就完事了!两人便不再拘谨,落了座。

就这个都是好人的由头,呼延卓顺利地将一碗酒灌下。

“相逢何必曾相识!”又是一碗酒。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一碗酒。

“好人做的正行的端!”一碗酒。

“大丈夫何患无妻!”一碗酒。

“今朝有酒今朝醉!”阿鸡阿鸭终于醉倒在桌。

公孙昭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夹着莲子。她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阿鸡阿鸭,遂放下筷子起身,她对呼延卓说:“走,一会让人直接送到客栈。”

呼延卓点头,两人往外走。

“你酒量不错。”公孙昭不经意地道。

呼延卓欣然一笑:“姐姐过奖。”他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我喝的酒掺了水。”

公孙昭诧异道:“席间我一直看着你们,竟没察觉,你怎么做到的?”

呼延卓从口袋中拿出一扁形小碗:“姐姐可曾认得?”

公孙昭拿过着小碗,她摸了摸碗沿,竟发现碗沿之处有细细的一道口子,她摩挲了两下,碗便轻轻地发出咯噔一声。

呼延卓道:“这碗有机关镶嵌,碗口就是开启机关的钥匙,按下去,碗内下沉,露出缝隙,水便下沉到内层,倒入酒后,酒水相融,自然就将酒的纯度下降。但内层水有限,酒若是倒多了,便也无用,虽然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不过临时对付对付倒是好用的。”

公孙昭把碗还给他后,了然道:“所以你用了漠北的烈酒,短时间内就能灌倒他们两个,你也不用喝太多。”她轻轻拍了拍呼延卓的肩膀,称赞道,“不错么,够聪明。”

呼延卓十分认同地点头:“那是,行走江湖没点头脑,岂不片刻就挨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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