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真实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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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城内，这一夜风平浪静稳稳当当的过去了，但不论是守夜站岗的还是休息好了重新上线的人，最关心的都不是城内的情况。

索萨罗也已经不关心城内的情况了。那些先前被击溃，在后方休息了大半天的杂兵们在他的命令下已经被重新拉到前线来，压向白衣城那粗陋的木质营墙。

半人马确实不适合攻城战，但是强拆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而白衣城几天之内拉起来的木制营墙，经过沃德人一天的折腾，刀砍斧劈之下其实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只要摧毁那道墙，白衣城便无险可守，虽说林间小道和旷野大战还是有些区别的，但船团的碾压仍然是不可阻挡的。

只要击溃眼前这个怪物。

肉眼可见的，他已经疲惫且恍惚了，攻势被打断的频率越来越高，一次又一次的被推向远离自己的方向，即便他总是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推近过来，但那种锋刃在喉的窒息感总归是沉寂下去了。

所以索萨罗才敢稍微阖了会儿眼，所以他才更加惊异于这个怪物的表现——即使是半人马，站着睡觉总归只是权益之计，消除疲劳的效果到底是不如好好躺着完全放松下来，但至少也算是睡了。可是对方呢？

他的动作频率下降了，攻势也变得粗糙了，不再那么密不透风，不再那么强横无匹，但是他仍然钉在自己的面前，卡得自己仍然完全不敢调动自己最精锐的这支亲卫。

在孤身陷阵了一昼夜之后。

其实索萨罗有机会撤下去的，但他选择留在这里，他把那机会用来休息，用来进行短暂的、别扭的、聊胜于无的一场睡眠，以此来恢复些许精力好维持自己留在现场，以期可以亲眼见证这不可思议的敌人最终倒下的时刻，算是自己对半人马勇武传统的最后一点执着。

结果这敌人硬是没倒下。

那些听着先辈的传说故事，自己从来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们可能不以为然，毕竟那些故事里多得是“大战三天三夜”“鏖战七天六夜”之类的艰苦战役。但是索萨罗知道，那些战斗总是有歇息的机会的，在战壕里，在残壁下，甚至在战场中间停一下，缓口气休息一下的机会总还是有的。

但是这头困于敌阵的野兽是真的没有。

精锐的半人马卫队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那他们的敌人当然也就没有。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他是真的一分一秒都不得喘息，换成正常生物，不憋死也该累死了，降临者无需呼吸，不知疲劳，难道他们的精神意志也是钢铸铁打的嘛？

不是，索萨罗知道不是，这种完全算不上机密的情报船团早就知晓了，降临者的精神本质和普通生物别无二致，他们有欲望，会愤怒也会恐惧，当然也会疲劳。

他疲劳了么？看起里是的，他确实不像最初那样锋芒毕露了，无论是场面的统治性还是真实的威胁性，都有明显的下降，虽然这种下降的曲线和预期中的有明显差异，但确实是下降了。

可为什么自己就是如此不安呢？只是因为昨夜的那次突进么？

索萨罗想不明白，墨翎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变化是在双方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发生的，但切实发生了，并且悄无声息的影响着战况。

最初，是墨翎技巧上的进步。那些在训练场里学习的，从未经历实战检验的，甚至称不上掌握了的技巧技法，在真正沾染了敌人的鲜血之后，迅速的融汇贯通。那些曾经不明所以的细节，那些曾经别手别脚的衔接，那些曾经莫名其妙的变化，都有了明悟，并且很快就得心应手起来，乃至化为一种不假思索的肌肉反应。

然后，是对敌人和战斗的适应。再怎样爱好，真刀真枪的冷兵器搏命战斗，墨翎最多也仅仅只是偷袭过几个保镖。这样的大场面，面对的又是不完全人形的敌人，陌生感总是有的。从陌生到熟悉，同样意味着杀敌效率的提升。

也正是基于这两点提升，墨翎一步步把枪锋抵在了索萨罗的咽喉上，可惜最后还是差了一点。

而在那之后，积累的疲劳终于突破了意志的壁垒。

那一瞬间压垮了索萨罗的骄傲，对墨翎何尝不是一次打击呢？那是一次精心准备的突袭，那样一瞬间的机会把握，怎么可能真的只是临阵反应？墨翎其实积蓄了很久，他不确定机会具体会是怎样的一种形式出现，所以他做了很多种准备，这当然很耗费注意力，但也确实帮他抓住了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可惜。

可惜，能再快一点就好了。

能再有力一点就好了。

能跨得再远一点就好了。

能再……

机会没有再出现，于是懊恼和惋惜就愈发反复而浓重，而疲劳造成的注意力涣散也使得他没法抑制这些念头的产生。

在墨翎所受的训练和实际经历的过往中，这些念头都是毫无意义且徒增损耗的。

但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人的思想会调动星球的意志，一个人的期望会得到星球的回应。星球的意志作为无生命的泛意志，ta区别不清“希望”和“惋惜”，ta一视同仁的实现它们。

只不过一切馈赠都有其价格，而恰好，那用来支付价码的“货币”，墨翎身上现在堆积如山。

游离的星球意志，具有独立意识的生命在消亡时崩落的意志碎片，消亡前的意志越不稳定，掉落的游离意志越多，反之越少。而降临者，拥有独特的，捕捉游离意志的能力，甚至是一种被动能力。

墨翎身上的游离的星球意志原本都拿去帮白兔糖绑定球球了，所剩无几，他也没有那种开战前一定要把手里的资源都用光的强迫症，丢在那就没管了。

于是开战之后，随着半人马们的倒下，他的经验池在他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逐渐充盈起来，然后在他逐渐强烈的懊恼怨念中，转化成了各种属性。

更迅捷、更强力、更灵活、更机敏、更……

原本他停止强化自身角色素质的原因，是为了不超出自己的掌控能力。突然的能力提升，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会造成动作准确度的缺失，对墨翎来说，精确度比那些都要重要得多。

与半人马亲卫队的战斗仍然是这样。面对全副武装的重甲精锐，他必须精准地将枪尖送进目孔等缝隙中。除此以外，些许力量的提升，如果不能击穿对方的甲胄那便没有意义；些许速度的提升，如果不能帮他穿行与敌阵便同样没有意义。

但当他自己已经无力达成精准的时候，是不是失控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更何况，事实上，墨翎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强化。

《远征》的强化不是一簇而就的，是点点滴滴的，像注水一样，角色自身就是容器，玩家提高了容器的储量，经验值化作水流注入其中。

墨翎现在就像一座水库，他不断的修高堤坝，水源也源源不断，但你要说水库里的水多了么？看不出来。

那些站在岸边的敌人也看不出来，就像在海边驻足的人一样，直到海水漫到脚边，他们才会突然意识到：

涨潮了！

不，是海啸。

终于还是墨翎自己先发现了变化：他只是想借力闪避的一枪，扫在敌人身上时却直接打凹了那一副重甲，包裹在内的半人马一头栽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开始发光。

墨翎本来是想借着横扫的反作用力向旁边让一下，躲过这此冲击，这已经是一个很熟练的、下意识的动作了，甚至敌人看到他的动作都已经去封锁他侧面两个身位外的位置了，结果他没借上力。

着力点飞出去了？

墨翎愣了一下，三名冲在最前面的半人马精锐战士也愣了一下，虽说打到现在了，每一名重甲卫队的士兵都不是第一次直面墨翎了，攻击落空什么的，太普通不过了，但是这次有什么不一样了。

半人马们还没反应过来不一样在哪里，但刀鬼已经再次露出了笑容。

墨翎之前说，他要杀光这里的半人马卫队，冲到索萨罗面前。半人马是会复活的，会再从营地源源不断地补充回来，不算复活后清醒恢复重整装备的时间，这段路大概要半个小时。

也就是说，墨翎需要在三十分钟内击杀一千两百名身着重甲的精锐半人马士兵，才能算是杀光，才能创造出他所希望的空档。

那么一个很简单的数学问题，三十分钟一千二百人，一千八百秒，合1.5秒解决一个。

秒杀，真正的秒杀。

必须做到秒杀才能达成目标。

能做到么？现在还不行。只是将对方的重甲打得扭曲变形并不能保证一击必杀，即使墨翎保证能击中脖颈也不行。而且这是拿枪当棍使，枪法和棍法有共通之处，但总归还是不一样的，墨翎需要一点时间来改变刚刚建立起来的习惯。

没关系，很快就可以了，强化还在继续，调整招法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只要做到秒杀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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