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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翎找到了办法,于是压力又来到了索萨罗身上。

他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战损的增加也还没有立刻体现出来,但是他看得出来,明明已经开始沉颓的敌人突然又有了活力。没有焕然一新那么夸张,但确实是振奋而有力了。

一种长期培养出来的本能告诉他,麻烦大了。

而要阻止麻烦发生,他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好在只是这片战场上。

在另一边,他能做得还挺多的,不然还要他这个指挥官干嘛呢?

随着一条条指令传达下去,白衣城的木制营墙终于在一片噼啪与轰响声中垮塌了一段又一段,然后整个都扑在了尘埃中。

烟尘很大。营墙下的土地被鲜血一遍遍浸湿,又随着双方战士的复活被一遍遍抽离血液重新干燥,变成一地被剥离得细碎的干燥浮土。于是这并不宽阔的一条战线上腾起了超乎常理的浓重土尘,为白衣城的玩家的重新集结争取了一点聊胜于无的时间。

除去几个极幸运的在倒塌的烟尘中活下来的人之外,白兔糖带领的医药小队首当其冲。

“你们现在可以下线了,不想下的话就赶紧去找武器。”白兔糖站起身来,抽出左臂上的匕首,轻轻一翻,甩出一道鲜红的半弧在手中转为正握。

“那你……”

“副城主!”医药玩家们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就被一声大嗓门打断了。回过头去,就见雷鸣山隆隆地跑过来:“副城主!撤!指挥让我来接应你们,快撤……您这是什么表情?”

“你们这些当兵的什么时候能适应游戏的规则啊?为什么要撤退?为什么要接应?死回去就好了啊。不对,不是你们,是他们,那你们是干嘛的?没人提醒冷锋嘛?”

“呃……我……”雷鸣山被白兔糖训地一愣,其他人也被副城主反常的火力模式吓得直缩脖子,白兔糖扫了一眼,眉头直皱。

“所以是因为你们觉得副城主这样的重要人员不能随便阵亡是嘛?”

众人齐齐点头。

白兔糖叹了口气,抬手摘下了夹在鼻梁上的眼镜框:“槽点太多了,没时间给你们讲了。”一边说着,她一边把眼镜框往胸口一塞,然后抬手揪下了束发草绳随便一丢,甩了甩头,让金色的波浪长发披散开来,白兔糖指向迎面冲来的半人马们:“看着。”

看什么?众人顺着指示投去视线,就见金光一闪,并排冲在最前面的三匹半人马齐刷刷矮了半截。

鲜血从断口处向上喷溅着化做萤光,像喷泉,又像烟花。敌人冲锋的势头顿时一滞,而这时人们才看到背对着大家停在白兔糖面前的黄金熊。

那半人长的前爪此时正闪闪发光。

“只要我不想,这颗星球上没人杀得了我。”白兔糖说着,抬手揪住球球的背毛,球球配合着一抖身子就把她甩到了背上。

“你们跟雷鸣山去找冷锋报到,剩下的听他指挥,让他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白衣城人人平等。”话音落时,金色的身影已经扑入敌阵,挥洒着红光。

人们很快重新集结,涌向前线,然后看到副城主大杀四方。

球球平时软乎乎的,它看起来像一只大号仓鼠,摸起来也像一只大号仓鼠,行为也像一只大号仓鼠,还是胆子很小的那种,但它终究不是一只仓鼠。

大家都知道它力气很大,爪子很锋利,砍树搬木头的时候它一个顶十几个人,但是没人想过这双爪子用来砍人的时候会是什么光景。

冲进营区的半人马可不是白衣城主此刻面对的精锐部队,即使死上个三四次,只要还能再次冲向战场,总会有一整套重甲披挂在身。

黄金熊是杂食性,但更多地还是吃素,相比于争斗,它们的利爪更多地是用来开辟容身之所的,朴素点讲,叫刨土挖洞;华丽点讲,便是开山裂石。

半人马的肉体确实普遍都很强壮,但与土石相比,凡人的肌肉不值一提,于是黄金熊在其间所向披靡。

当然,再强大的野兽遇到成建制的军队也只会有一个下场,所以现在的重点不是这头黄金熊,而是平时看起来温润文弱的副城主。

黄金熊背后的盲区很大,但现在它的背后趴着一个人。黄金熊的攻击动作和自身的体型都决定了不借助鞍具很难稳定在它身上,所以这个人便时常从它背上被甩落,扑向从背后袭击黄金熊的敌人。

她只有一把匕首,很普通的一把短匕首,而她的敌人大多手持长枪,至少是刀剑。所以有些时候她可以把匕首刺进敌人的喉咙,更多的时候是敌人先一步刺穿她的身体。

于是她便先抓住敌人的武器,再把匕首刺进敌人的喉咙。

她没有尝试更换一把更长的武器,因为她很早就试过,她知道自己不会用,而胡乱挥砍一把长剑,还不如一把匕首更直接更致命。

所以她坚持这样和敌人交换。

当然也有交换不了被敌人压制住的时候,这时球球就会消失,然后重新出现在白兔糖身下,以庞大的身躯挤开敌人,重新开始新一轮纠缠。

敌人尝试用长兵器把她们围死在一块区域内,然后就看到黄金熊甩手把同伴抛向高空,而后自身也闪现在高空,二者划出耀眼的光弧再重重落在敌阵中,让光芒更盛几分。

这种蛮不讲理的打法其实对自身损伤也很大,但白兔糖显然是不在乎的,而黄金熊,它身上可是有传说故事的。白兔糖的注意力落在它身上的比落在敌人身上的多得多,需要的时候,她的手就会划过球球锋利的门牙,来不及的时候就用匕首,所以虽然敌人不会留下血迹,但二“人”现在都是浑身血迹斑驳。

没人见过白兔糖这番姿态,墨翎也没见过,但是白衣城的其他人不知道墨翎没见过,大家以为这是城主的提前安排,“副城主”这个称呼也突然有了新的意义。

当然,那些曾经小瞧这名兔女郎的人,如今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而那些因为营墙倒塌而心念动摇的人,如今又有了新的主心骨。一种一切仍在掌握之中的心理迅速压倒了一切不安。

玩家就是这样的,游戏的剧情再惨烈,再绝境,他们也只会“然后呢?”。他们会慌,会乱,会懵,但不会绝望,除非你让他们相信这是剧情杀,不然再艰难的处境也会有人一次又一次挑战。

白衣城的处境很艰难,但你要说游戏史上最艰难,那完全排不上号,玩家们只是此时有些茫然,加上城主那边现在越来越像是一个剧情CG了,好像对这边没什么影响,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什么变化。事实上,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他是NPC了。

而这时副城主站了出来,打消顾虑,提供新的指引和方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有些玩家看来这就好像是……战役转阶段了?

难道副城主也是NPC?

难不成所谓的首测玩家都是NPC?

这种想法一旦冒出来,就会自动的找到无数的例证去证明它,比如:哪有游戏一个NPC都没有纯玩家自己探索的啊;他俩发过任务来着;城主和副城主都不指挥的啊;哪有像他们这样的变态玩家啊?这游戏不考虑平衡的嘛……

诚然,很多例证漏洞百出,但思考这些问题的人会自然的无视掉,何况现在也没时间细想,只是刚刚还有些踌躇的人们再一次呜嗷乱喊着迎上了入侵的敌人。

……

白衣城内的建设很潦草,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加固营墙上了,城内基本就是各自搭个棚子,反正也不会真的住在里面。所以现在除了早期墨翎和白兔糖自己垒的木房子之外,算得上“建筑”的就只剩下一个铁匠铺了。

而铁匠大叔就成了唯一一个没有亲眼看见那道烟尘升起的人。

于是有人冲进铁匠铺,对着烟尘和火光里那个看不清楚的壮实身影大喊,喊声被叮当的金属敲击声遮盖,来人只好冲进去拉住了大叔:“墙塌了大叔!敌人杀进来了!”

大叔“嗯”了一声,举起手中正在敲打的赤红金属,来回翻看了一下,吐掉了嘴里嚼着的草叶子:“算了,来不及了。”

说着,他把金属连夹钳一起随手丢在了一旁的桌案上,另一只手上的锤子却是倏地变成指头大小,被他像钥匙链一样挂在了腰上。

这名铁匠玩家的游戏ID就叫大叔,他的天赋技能就是这柄自如变化的锤子。

大叔回身在屋里翻出个小皮包袱,递给来人:“把这个给柏雅送去,就是咱那个乐师,让她凑合一下……算了我自己去吧。”

答应人家的东西没做好,交差的时候让别人去,这事儿大叔觉得有点不地道。

好在柏雅也不是那么计较。“没事,也能用。”她乐呵呵的说:“前辈们条件差的时候也是用这种顶替的。”

铁匠大叔拎着他的长柄战锤上前线去了,唐彩衣才凑过了,只见柏雅手里的包袱早就摊开成一张皮料,里面包着的是一个铁皮喇叭。

“这是要干嘛用的?”

“当小号用。”

“小号?”

“你听过冲锋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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