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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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丧鸟的声音不大,但胜在说出的每个字都十分清晰，尤其再配合那尖细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仿佛一记强有?力的倒勾,直接将还没走出大门的几只恶魔扯了回来。

最先发出质问的是血巫兄弟中的兄长永昼：“你说耀世之火？真的吗？他在朝魔国赶来？！”

魔术师一把?将扑腾着翅膀的小圆球推到一旁，也紧张地问道：“你说的是那个居住在天上的神之王？他来魔国难道是想发起战争吗？”

邪云也一改往日里温文尔雅、不紧不慢的从容态度,带着点恳切的语气说：“你确定你的感知没有?错误？耀世之火他真的来了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呜呜呜——你们的问题太多了我?要怎么回答啊！”

报丧鸟用两只短短的小翅膀盖住自己的脑袋,像龟缩到土里的鸵鸟一样、试图靠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减轻一点恐惧感：

它还是太过高看自己了。

本来以为就算是误打误撞与天上决裂，也可以做足心理准备将来自神主的追杀当做浮云了了，一笑置之，但直到仍与同族相连的感知觉察到那个令人绝望的可怕存在进入了人界、并正在以一种稳定的速度向魔国逼近时，报丧鸟才回忆起那份深深根植于心底、由永远不干人事的鸡掰上司所带来的恐惧。

那是谁？

那可是耀世之火！

是就算复述了无数次、让人耳朵快要长茧子，也还是忍不住再次强调的‘下辈子再也不愿意和这个逼共事’排行榜榜首、‘全世界的烂人只有你烂的与众不同’大赛万年卫冕冠军、公认的‘如果你能挂点全世界都将迎来和平’奖最佳得主。

然而这些都并不是重点。

真正要命的是，这个全世界独一份的混球、有?着全世界独一份的超强力量！

“我?真傻、真的——”报丧鸟像被隔壁片场的祥林嫂魂穿一样含泪吐出了她的经典台词：“我?为什么会有?和他作对的愚蠢自信，呜呜呜……”

第一次太古战争中的魔族就被以‘无聊了下去打架玩玩’这种无聊理由参战的耀世之火完全击溃、折损了大

部分的有?生力量不说、还丢失了地面上全部的统治权,不得不遁入其无法涉足的第二世界来躲避危险。

虽然随着时代更迭、如今魔国中最强势的恶魔已经不再是当初败北的那一批，又立了一位看似无所不能的新王作为统帅，但是,充其量也就是这样而已。

与‘∞’相比较的数字无论是‘1’还是‘100’,宏观角度上都是没有?任何分别的。

更何况这个被认为是最有?实力与耀世之火一战的种子选手,在五百年前?刚被一个稍微有些异能的勇者?一剑捅死，战绩本身就相当残念，现在这个强悍的壳子还被一个看起来相当废柴的灵魂偷梁换柱，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报丧鸟偷偷抬起头看了王默的侧脸一眼，痛苦地呜咽出声：

“对这个混蛋狗屎世界彻底绝望啦——！”

恶魔们还在七嘴八舌地问话,报丧鸟又只顾着埋头大哭，感觉自己完全无法融入这紧张氛围的王默傻站了许久，终于迟疑地举起了手,问：

“呃……你们说的那个什么什么之火，是谁来着？”

我?就知道是这样。

——心中早有类似‘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猜想的杨哲庸惆怅地扶着自己的额头。

而旁边的几只恶魔还不忘热情地吹起彩虹屁：

“不愧是魔王大人、连天上的最强战力都不放在眼里！”

“有?了君王的魔国已经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耀世之火算什么！在伟大的天灾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也不知道到底有?几句是发自真心，反正是给被夸的当事人恶心够呛。

王默直接把?肩膀上报丧鸟交给恶魔们继续审问，自己明哲保身退出那片混乱的中心，求助看起来最正经的杨哲庸：“那是谁啊？”

他的心里虽然对这个名字有?那么一点隐隐约约的熟悉感，却更多的只能想起某些个电影里经典的反派角色。

杨哲庸沉思了一会儿，决定将其总结为浅显易懂的一句话：“耶稣你知道吗？”

并没有?什么宗教?信仰的王默想了想，问：“就是那个代

替上帝被派下来拯救世人的活菩萨？”

“……你这真是仗着人在异世界、完全不怕这两个教?派的信徒合伙打死你啊。”杨哲庸摇了摇头：“说什么‘万神之王’、‘日出与光明之神’估计你也记不住，你就姑且把?他当做耶稣来看吧。”

“啊、那听起来是个好人？”王默的脸上露出了点笑容。

杨哲庸伸手弹了弹大恶魔脑门上的两只角，说：“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身为魔王的自觉？那可是你素未谋面的死敌啊。太古史里就是他把?恶魔驱赶到了这个暗无天日的世界、你以为他会和你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吗？”

“太古史、打败恶魔……？”曾经为了恶补世界观而努力研读这个世界叙事长诗的王默终于对这番辉煌的功绩有了些许熟悉感，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心，说：“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就是那个典籍里用了整整四页描写他的美貌、让人读了之后鬼火冒忍不住想撕书的大帅哥对吧？”

“答应我?、”杨哲庸拍了拍王默的肩膀，说：“下次用你的记忆力去记一些有?意义的东西好吗？”

“嗯……我还是搞不懂——”

这样说着的王默将被吵得晕头转向的报丧鸟从恶魔们的包围中救了出来，盯着那对蓄满泪水的深色眼珠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他要来这里的？”

“这个、这个它说来话长……”报丧鸟心虚地嗫嚅了两声，哭丧着脸说：“我?和他之间姑且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很微弱的联系，能够通过感觉判断他现在的位置。”

“所以你是间谍吧？”王默十分不给面子地直接戳穿了它的谎言。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嘛，你姑且可以称我为促进两界友好沟通的使节、或者?帮助神魔和谐共生的先驱者……”

“小黑。”王默将提着报丧鸟的手平移向了黑夜永眠的方向，问道：“要不要来个小零食？”

“呃、虽然它看起来就和父王您一样难吃、但如果必须要的话……”被点到名字的黑夜永眠十分为难地将身体裂开一条缝隙。

“对不起、我?错了。我?就是间谍。别杀我?。”在那

一片令人心悸的黑色空洞前?，报丧鸟十分诚恳、态度良好地一秒认错：“但因为发生了一点小状况、现在的我?已经彻底和他们断绝了联系、而且接下来也会被当做你们的同谋一并处置，所以看在我还算可爱的份上、饶我一命好不好？”

王默的手松了松、又紧了紧，把?报丧鸟吓得哇哇乱叫，最终还是邪云站出来帮忙解了围：

“魔王大人，这番话确实是可信的，留它一命或许还能得到敌人的情报，对我们也有?好处。”

“嗯……”王默凝视着报丧鸟带着讨好表情的小脸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将它放回了自己的肩膀上：“也罢。”

“所以，现在可以向我?们详细说说你的预感了吗？”有?着一张青年人面孔的不死族微微笑着，温柔的神态中却暗藏着不容拒绝的威势。

在旁边围观的杨哲庸看的相当明白：恶魔就是恶魔，连里应外合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这种事都默契无比。

“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报丧鸟重重地吸了下鼻子，坦白讲道：“耀世之火最初给我?的命令是将天灾从魔国中引出来，但我?感觉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之后事情、只是心血来潮做出了这么个决定想要找点乐子而已。”

“嘶——”王默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回忆起了名为‘老板一拍脑门决定想个策划案，害得整个公司连续996一个月’的惨痛经历，顿时对还未曾谋面的耀世之火好感度跌到了谷底。

“所以我就带着这个目的在伊特娜兰的黑色市集顺利搭上了魔王的线，这之后经历的事情有?点多、但是总之——”报丧鸟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瞥了邪云一眼，继续说：“因为某些原因，我?已经彻底被天上的人当做了叛徒，剩下的唯一出路就只有彻底成为魔国的一份子了。”

魔术师不满地冷笑了一声：“还以为你们翼族是会堂堂正正决一胜负的正义之师、没想到连安插间谍这样下作的事都做得出来。”

“这我?反驳不了。”报丧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彻底放弃了与昔日的同族共情：“被迫下界的我?实际上已经失去了获悉天上

信息的能力，而成为叛徒后就更是无法再与耀世之火联络，所以你们问我他为什么会突然向魔国进发、我?也不清楚。‘除掉叛徒’这样的理由可能性不大，毕竟他是那种根本不把?任何威胁放在眼中的性格、单凭我这样一个无名之辈，还犯不上他专程下界一趟来解决。”

“所以说他现在已经来到魔国附近了吗？”对战争还算有?些经验的杨哲庸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觉得还是先组织军队准备迎战比较好。”

“不、还在另外一片大陆上。”报丧鸟摇了摇头：“速度不快，像是在用十分普通的方式赶路，但确确实实是在向大地的南方前进没错。真奇怪、他的性格完全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啊……”

即便得到了这样的回答，魔术师也已经进入了紧张的待战状态：“我?这就去通知基石和鬼火组织军队。”

王默毫无危机感地朝自己的部下挥了挥手：“嗨、那么紧张干什么？没准是人家看中了我?们国家的生态文明建设、准备过来交流学习体验生活呢？”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又被杨哲庸按了脑袋：“你还悠闲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对付叛徒、那说明他的最终目标有?可能是你啊！”

“啊、我?知道啊。”王默对杨哲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耳语道：“大不了就再投降一次嘛、我?又不是没做过。”

“……你真以为这一招对谁都好用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房间内的人还未讨论出一个结果，大门却被人再次猛地撞开——

逆光站着的琴呼吸急促，指向城外灰色的天空喊道：

“魔王大人！不好了！七星刚才喊着要去见什么人、从深渊的通道飞去人界了！”

作者有话要说：捡起了投降的老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