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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俏赶到游光时,何家翎正在门口的水泥电线杆旁站着抽烟,看起来好像是在特地等她。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匿在阴影里,仿佛溶于夜色,唯有手中的烟头发出一点橙色火光。
徐俏对他的背影太熟悉不过,她停下通往会所的脚步,转身,走至他身后,轻声唤道:“何先?生。”
何家翎回头瞟了她一眼,语气很淡,“来得倒挺快的。”
徐俏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说:“怕你等?得?急,打车过来的。”
何家翎没滋没味地“呵”了一声,“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的那件事?吧。”
徐俏愣了愣,“那不是开玩笑吗?”
“你看我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徐俏腹诽:难道不是吗?
何家翎碾灭烟头,将手插进?裤兜里,漫不经心地问她:“你是不是什么都玩得?起?”
徐俏喉头一紧,知道他话里有话,但没赶着回答。
何家翎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玩不起?”
“没有。”说这话的时候,徐俏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何家翎微微歪头打量起徐俏,好像无论他对她如何,她都能老实受着。可她不是真正的逆来顺受,她是咬牙蛰伏,准备随时扞拒的,到头来他不仅没整到她,反而让他自己乱了阵脚。
他清楚得?很,别和这种人纠缠不清,应该当断则断,然而他又不甘心,不甘心被她牵着鼻子乱耍一通。
两人在暗处相对站了许久,何家翎往前走了一步。他个子高,同徐俏说话时,偶尔会俯下身来,看似体贴,不过大多数时候他连正眼都懒得?给她一个。
这会儿,何家翎弯着腰,在徐俏耳边慢悠悠地说了件混蛋事?。
“等?会儿你进?包厢,如果有人要你跟他走,你就得跟他走,知道吗?”
徐俏退后半步,对上他眼睛,静了静,随即嘴角带了点笑意。
她说:“好。”
何家翎辨不清她笑容里的含意,也不想辨清。他慢慢站直了身子,扭头看向虚无,舔了舔最里面的那颗牙齿。
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路不语,穿过人群,进?了上次那间包厢。
何家翎径自走到3号间的沙发上坐着,有人叫他进?来了,便凑上前去同他耳语些?什?么。他点点头,也说了两句。
徐俏没有去接近他,离得远些?,无声无息地隐在外间的角落里,低头玩起了斗地主。
今天包间里的人比上回少多了,但喧嚣声依旧丝毫未减。
或许是被噪音扰得心烦意乱,徐俏一连下来都是输局,她无奈叹息,只得再?接再厉。
待玩到第十盘时,徐俏眼前一暗,有人走到了她跟前。
她登时心里一咯噔,没想到自己这身土里土气的装扮,竟然真能在这有市场。
“徐俏?”
头顶传来迟疑的声音,这声音不大不小,落入徐俏的耳里,她先是迷惑,再?一仔细琢磨,突然发觉有点耳熟。
徐俏抬起头,看清来人,神色当即一暗。然后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垂下了脑袋,淡淡地说:“你认错了人了。”
那人却是不信她的话,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口气强硬道:“你出来一下,我们聊聊。”
徐俏眯起眼睛,刚想回怼他两句,可余光下意识地瞥向了何家翎那处。
何家翎半倚着沙发,眼底泛着蓝光,是灯光映的。他手撑着额角,仍是在同旁人说话,视线始终不曾落到她这里。
“徐俏?”那人又在唤,不依不饶。
徐俏看着何家翎暗暗哼了一声,随即收回目光,板着张脸,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那人赶紧跟上了她。
会所里这种男女互相看上眼,中途退场的事?,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所以徐俏他们出去的时候,也只有几个人抽空瞟了眼,连他们脸都没看到,就各玩各的去了。
这几双眼中,就有何家翎的。
他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忽然觉得?他们像根刺,细细小小,扎得他眼睛有点疼。不过也只是一点,他想,没有必要?在意。
旁边方才还在同何家翎畅聊的男人,这会儿见他眼睛一转不转盯着门口的方向,心不在焉的,也不
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没有继续攀谈的意愿了。于是男人打算知趣走开,却听何家翎问道:“那人是谁?”
男人对他这没头没脑的话,表示不解,“哪个?”
“刚刚走出去的那个人,你认不认识?”
男人重新坐回了沙发,“不算认识,见过几次,他是华荣集团的二公子傅渎,现在在……”
傅渎人高步子也大,三两步就跟上了徐俏。徐俏没看他,绕过人群,企图就此同他走散,可傅渎是什么人,精得很,早就猜到了她的小心思,亦步亦趋,像块牛皮糖样粘在她旁边。
这让徐俏想到了陆川浓,同样的没脸没皮,气得?她想给傅渎来上两脚。可傅渎毕竟不是陆川浓,容不得?她造次。
徐俏暗暗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又要?浪费一番口舌了。
会所里太吵,没有适合聊天的地。就算有,在那隐秘的角落里,总会看见些?令人血脉|喷张的缱绻。
于是聊天地点,两人不约而同地选在了门口的电线杆旁。
徐俏站定,看着傅渎,神情淡漠,“你跟我有什?么好聊的?”
傅渎在会所里头态度挺强硬的,一出来,人就奄了,咬着腮帮子?,似乎很难开口。
“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说着,徐俏当真拔腿就要?往斑马线上迈。
傅渎叫住了她,“等?等?。”
徐俏刹住脚步,没有回头。
“你知不知道蒋樟在哪?我找不到他了。”傅渎的声音宛如恳切一般,又低又哑。
徐俏却是不为所动,“不知道。”
傅渎两步来到她面前,急道:“不可能,他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他肯定会来找你的。”
徐俏有心噎他两句,“你呢?你不也是他的朋友吗?”
傅渎面色一滞,无话可说。
徐俏嘲讽似的笑了笑,“就算让你找到他,然后呢?你又能怎么样?”
傅渎颓然,声音低了下去,“我就想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他这副受了伤的姿态,在徐俏看来不过猫哭耗子?,一点都不值得同情。相反还让她想骂上他一顿,但因不是当事?人,也没
什么立场,只好作罢。
徐俏扯谎没表情,“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给他打电话,显示的是空号。”
傅渎听言,心灰意冷退后两步,靠在了电线杆上。
何家翎从会所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男人双手捂着脸,像是在懊悔什?么,女人则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瞎子也看出来了,这两人绝非第一天认识。
何家翎无动于衷地看着,觉得?徐俏这人真是有点意思,网一撒一收,捞到的竟然都是上等?货。
说实话徐俏算不上是个大美人,最多五官端正清秀,让人看得?舒服,脾性也不出彩,风趣幽默和她一点都沾不上边。可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家伙,能耐还挺大,能将这一个、两个的,哄得?团团转。
何家翎哼笑了一声,敢把主意开到他身上,这人真是带种得?很。
何家翎本意是离开的,可瞧见徐俏抬眼,隔着那人,同他目光交汇,又气定神闲地马上移开,他突然就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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