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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张之洞那丝丝入扣的声音,江文远自然也能想到对方的目的,心中暗道:“这个清流伪士竟然如此巧取豪夺!”

因为张之洞带来的亲兵也多,只这么一会,便已经把大雄宝殿前院子里的尸体翻找完了,也没有找到江文远的尸体。

所有亲兵们都来到他面前禀报:“回大人,没有那江文远的尸体呀!”

张之洞仍在哭嚎着表演:“怎么会没有呢?难道在大雄宝殿中还有尸体?”

说着张之洞便往大门处而来,还没往前两步,刘坤一含笑迎着走下台阶,说道:“张制台这是在找什么呢?”

张之洞哭嚎声音更大了:“在找我江贤弟的尸体呀!”一抬头就看到了刘坤一脸上含笑,指着骂道:“你这个刘矬子,江贤弟生前和你那么要好,他死了,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你是什么狼心狗肺?”

刘坤一仍然脸上含笑:“江先生本就没死呀,我为什么要学你哭!”

张之洞先入为主,又哪里相信?痛哭道:“胡说!江贤弟呀,看看你交的都是什么人吧,你死了,他还在这里打哈哈,说你没死!”

见张之洞演起来上瘾,刘坤一也想让他多出丑一下,便引导着说:“没想到你和江先生还有这么好的关系!”

张之洞说:“那是自然了,我们是英雄惜英雄,相见恨晚!”

刘坤一又问道:“那你们在一起都谈论些什么呀?”

张之洞说:“江先生也是清流名士,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我们谈了很多!他还说要帮我来剿匪,这不就来了吗?”

刘坤一既气且笑,又引导道:“原来他来这里是帮你剿匪的呀?”

张之洞说:“可不嘛!最可惜是他来到这里就死了!”一边说,就想往殿中去。

却被刘坤一伸手挡住:“等等!刚才听你说,你还要替他管理纺绩坊,是怎么回事呀?”

张之洞之所以这么强烈的表演,就是想让刘坤一和李鸿章相信,即使他们不相信,但只要自己坚持表演下去就行,因为自己已经发电报告诉了慈禧,最后闹到御前由她裁决,自己把自己今天的言行一说,慈禧也必然心向自己,把纺绩坊叛归自己。

说道:“是这样的,上次去太平洲,他就说要给我来剿匪,我说剿匪凶险,他说:‘男子汉大丈夫应该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了大事,死又如何!只是我死后,总督大人一定要帮我管理好清帮,特别是纺绩坊!’”

刘坤一听着他胡说八道,又问道:“你在湖广,他的纺绩坊在我两江境内,怎么他不托付我却托付起你来了?”

张之洞说:“他明知你刘矬子是个小人,只要他一不在,就会被你吞并!”

刘坤一又笑了一下:“是吗?那你就是日后整天都在太平洲帮他管理,不回湖广了?”

张之洞说:“哼!你刘矬子若想吞并,我就把他的纺绩坊迁到湖广我的治下!”

见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刘坤一“哦”了一声,又提醒道:“哭!哭!你又该哭了!”

被提醒之下,张之洞也意识到自己只顾把理说清,竟然忘记哭了,又“啊哈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坤一说:“哭,再哭得痛一点,只要你再哭得痛一点,江先生就能出现在你面前!”

一边说着,让出身躯,伸臂往殿门处去指。

张之洞掩面痛哭之间,禁不住顺他手势往殿门处去看,见殿门边江文远正站在李鸿章身边。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张之洞又揉了揉眼睛仔细去看,难道是我哭得伤心看花眼了?但我也没真哭呀!

虽然心理这样想,但嘴里却说道:“江贤弟,是你英灵未散给我显灵,还是我哭得太痛,看花眼了?”

一边说,便走到殿门前,张着双手要去抓江文远。

江文远连忙伸手拦住:“停!别演了,我给你的演技打满分!”

张之洞道:“什么?你是谁,你怎么和我江贤弟长得一样?”

李鸿章说道:“真是佩服你,都到这样了,竟然你还能接得上话,是不是你要指真为假呀,你会说这个江文远是假的,然后你就硬去太平洲抢纺绩坊!”

管大走了出来:“我告诉你,想吞并抢我们的纺绩坊,门也没有,纵然你是官,我们也会和你对抗到底!”

他往外一走,那些持弩手们也都从殿内走出,纷纷以弩口相指,把他围在中间。

江文远说:“你千算万算,纵然是我死了,你也在太平洲拉不走纺纱设备,信不信,我现在一声令下,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张之洞再坚持不下去:“我……我……”连说了两个“我”字,后面的话便说不出了,眼前的江文远是真的,他真有可能把自己杀了,再加上刘坤一和李鸿章在,直接说成是会匪所为……上报给朝庭。

只是,这江文远怎么没死呢?对方可是六万人哪?

江文远问道:“你只顾表演,怎么就没有注意呢?我们清帮的人都是清一色的清衣小褂,院子里死的那些人明显是会匪,难道你没有看出来?”

张之洞转头去看时,也顿时大悔,刚才只为了演戏,竟然没有注意这一细节。

江文远又说:“纵然是我真的死了,面对清帮那么多弟子,你怎么才能把我的纺绩坊拉到你的治下呢?”

李鸿章说:“当然是动用官军了,他的自卫军虽然不能来帮你对付会匪,却能帮他把东西抢到手!”

刘坤一也道:“而且他也一定是向太后递过话头,纵然是我们和他到御前评理,也能让太后信他而不信我们,对吧李中堂?”

李鸿章也点了点头。

张之洞说:“胡说,你们胡说什么?”

江文远说:“怎么,难道你还要再演吗?”伸手指了一下院子里的会匪尸体:“你看一下这些会匪有脸吗?”

张之洞回头去看,几乎所有的会匪都把头斜削下来了,又哪里有脸。

江文远又说:“如果你再不要脸的演下去,我能让你变成这么没脸!”

张之洞心下一惊,虽然他带来的亲兵们也都拿着洋枪,但他不知道江文远是怎样一个人胜过这么多会匪的,而且他的亲兵装备的都是自己生产的套筒子,还会炸膛卡壳,真的是连这些连弦弩都不如。

连忙摆手道:“别别别!”

江文远又怒道:“那就说人话!”

张之洞哪里还敢再演下去,说道:“我不出兵帮助你,也是有我的苦衷的,虽然我有十几个营的自卫军,但人数都没超过三万,而且我这些自卫军装备的就是汉阳造,放不了几枪就会卡壳炸膛,怎么是六七万会匪的对手,他们买的可是洋枪……”

见他如此避重就轻,江文远笑了一下真接问道:“你是怎么想起要夺我纺绩坊的?”

张之洞脸上尴尬着,又说道:“那……那还不是上次去太平洲的参览会上,我就对你的纺绩坊十分喜欢,所以前几天你给我发电报,我回电报后,就想到你必然难以活成,但你一死不要紧,我的纱厂就建不成了,所以……所以我就……”

便把自己如何起意要夺纺绩坊,及自己的计划等都说了一遍。

所有人听后既笑又摇头,不只是刘坤一、李鸿章及清帮的人,就连那些亲兵们,也都开始摇头,明显是在说:“怎么我们大人是这样的人哪?”

张之洞心道:“这些亲兵也要灭口了!”心下想着,又到在江文远身前,施礼道:“江先生是怎么对付这些会匪的呢?不是对方有六七万人吗?”

这是他最好奇的地方,自然十分想知道。

不等江文远开口,刘坤一便走上前去:“怎么,你不表演了?”

张之洞尴尬着脸色道:“你看,江先生都没说什么了?你还提刚才那最不开的一壶干嘛?”

江文远心说:“我不是不说,我是无语!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清流伪士!”

刘坤一说:“既然你不装了,那我就把江先生对付六万会匪的事说给你听!便把江文远的计划,及实施的经过都讲了一遍!”最后又转头问向陈金龙:“是不是呀陈山主!”

陈金龙连忙施礼:“对对,正是这样的!”

张之洞听得连点头,也连连佩服,怪不得死了这么多会匪,江文远还安全无恙,又走到殿中看了一几圈,果然便看到很多被弩射死的会匪及山主,还有隐藏在佛帐中的弩。

叹了一声赞道:“恐怕天下再难如江贤弟这般神算了,佩服呀,实在是佩服!”

江文远也不在乎他对自己的佩服,还感觉这个张总督真是令人讨厌,说道:“凭张大人的表演能力,我可不佩做你贤弟!”

张之洞也能感觉到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再也不敢多说,转头便看到了陈金龙,指着说道:“竟然是你这位被通缉数年的山主,来人,给我拿下!”

他手下的亲兵应一声刚要上前,却被江文远拦住:“慢着!这个已经是我的人了!”

“啊?”张之洞惊了一下:“什么意思?”

不只是他吃惊,就陈金龙也一脸的不解,本来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让自己坐牢就坐牢,杀头就杀头,纵然是这样,也比再和江文远作对更好。

因为江文远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不但没有任何胜算,还不知道自己是死得有多惨。

万没想到,江文远会说自己是他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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