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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新嫁娘就要进门了,总要和自家娘子说一声,以免到时候闹出有失颜面的事情。
小娘子一听樵夫要纳妾,就再也忍不住了,和樵夫哭闹起来,关于自己的清白定然要好好跟樵夫说道说道。
否则即便此间事了,他们将来去了别的地方,若樵夫嫌弃自己,她可怎么是好?
于是在门外面守着的刑部官差听的一清二楚。
那个此前口口声声说被欺负了的小娘子,这会儿可说,世子派人送到别院之后根本就没有来过。
看到破门而入的刑部官差,樵夫夫妇吓傻了,浑身冰冷。
给樵夫说媒的媒婆是临川郡王府的管家找的,所以戏演完了,卫霖亲自来给临川郡王叶鸿谦道谢。
叶鸿谦听完原委后直咋舌,还是有些好奇:“国公怎么知道那樵夫一定会上当?”
卫霖慢悠悠道:“听人说樵夫对他娘子极好,可是就算如此,仍然愿意让自己的妻子深陷险境,而且就算最后世子的罪名落实,他妻子的名声也全都毁了。而且你细看,那樵夫口中心爱的娘子被人掳走一个多月,他也没有消瘦多少,可见他对妻子也不过如此。
“虽然不知道他们背后是何人指使,但是他们肯冒死做这件事,必然是对方许了他们无法拒绝的好处。樵夫已经好些日子不去砍柴了,但是家里的生活却没有什么变化。所以我猜测,樵夫十有八九是拿了别人钱财。
“因此若是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愿意带着不菲的嫁妆进门,八成他是不会拒绝的。”
叶鸿谦恍然大悟,很是佩服:“国公真的是明察秋毫,原本毫无头绪的事情,竟然这么简单就能破局。”
“不过赌的就是人心罢了。”
那一对夫妻再次被卫霖提审。
他们以平民之身污蔑勋贵,死罪难逃,但是他们还有家人,所以他们一口咬死了只是想要讹人银子才这么做的。
卫霖看着堂下跪的两人,慢慢讲给他们听。
“安陆侯深受皇上重用,与关家有仇的人,必然身份不俗,你们心中有所忧惧是很正常的。只是你们以为事到如今,背后的人能够保护了你们的家人吗?”
看着有些动心但仍然犹豫不决的两人,卫霖冷声道:“你们以为自己死了,对方就会放过你们的家人了?能想到这种阴毒手段的人,必然心狠手辣,你们想的太简单了。”
樵夫色厉内荏地问道:“那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们不是信我,是信朝廷信律法,只有你们交代了背后之人,将他们绳之以法,才能保证他们没有机会再害人。”
“那人身份尊贵,想要我家人的命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且不说你们不能将她绳之以法,即便可以,也保证不了我们家人的安全。”
“只要你们肯说,我就安排人将你们的家人远远送走。”
卫霖始终平静冷淡,但是他说的话却莫名让人信任。
樵夫抬头看了卫霖一眼,问道:“你是何人?”
“镇国公府卫霖。”
樵夫倒吸一口冷气,朝中唯一一个世袭罔替的国公府的名号,他还是知晓的。
半晌之后,他才哀哀戚戚地说道:“来找我们的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我仔细打听过,知道他有个妹妹在襄阳长公主府当差。”
然后再也没有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有人许以重金,要他们夫妻诬陷安陆侯府世子。
遇到关子朔那日,围着自家娘子的无赖就是对方安排的,他们说定然有办法能让关子朔单独出现,他家娘子只需演好自己的戏就行。
关子朔是个古道热肠之人,只要表现的足够可怜,对方一定会施以援手的,果然事情就如他们计划的那样发生了。
并且在那日之前,还特意找人假扮安陆侯府的人在邻居面前演了一场强抢民女的戏,就是要他们做证人。
卫霖脸色微变,他原以为背后之人是安陆侯的敌人。
躲在一旁听着的安陆侯苦笑道:“也算是吧,犬子三年前就是因为得罪了襄阳长公主,才被我连夜送离京城的。”
那位“客居”在襄阳长公主府的刘公子当街打人,据说只是因为对方无意中撞了他一下,眼看就要被打死,被路过的安陆侯世子救了。
两人话不投机,说了没两句,关子朔就以同样的借口动手了,他就看不上像刘公子那种忽然飞上枝头的,偏偏以为自己就是凤凰的人。
安陆侯叹气,襄阳长公主是皇上胞姐,这个哑巴亏看来只能暂时咽了。
卫霖却想的更多,安陆侯府世子出事之后,有关叶蓁是灾星的谣言传播得那么快,显然襄阳长公主是要一石二鸟。
因此安陆侯能咽下这口气,卫霖却不行。
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地上报给了皇上,想要试探一下,看皇上会如何处置,若是皇上依然跟过去一样不予理会,那就只能按照他的方式来解决了。
皇上心情格外复杂,在宣室殿独自坐了许久后,抬脚去长乐宫见了太后。
隔日,太后以襄阳长公主府仆人侍奉不周为由,将公主府中的下人侍卫悉数更换。
那个怂恿襄阳长公主的侍女被杖毙在公主府中,她的家人也被发卖到了偏僻之地。
太后还说自己身体不适,要襄阳长公主在府中为她抄写佛经祈福,不得外出。
襄阳长公主数次派人进宫陈情,却连太后和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赶了回来。
几次之后,襄阳长公主慢慢认清了形势,不再派人进宫,专心在府中抄写佛经,等待太后和皇上消气。
卫霖四两拨千斤,还了关子朔的清白。
长出一口气,这下京城众人不会再说叶蓁什么了吧。
轻舟抚额,聪明一世的自家主子,对上南康长公主的事情就是个傻子。
看着他怡然自得的样子,轻舟提醒道:“大人为关子朔洗清了罪名,他昨日出了牢门,今日就送了礼去鸣鸾殿。”
看着卫霖略微有些破裂的表情,轻舟继续道:“也许好事将近了。”
卫霖心中有些烦躁,端起茶盏想要喝一口。
轻舟又补了一刀:“哦对了,来的路上,我听说侯夫人进宫为世子求娶公主去了!”
卫霖喝茶的手一顿,茶盏被重重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卫霖心烦意乱,屋子里燃着凝神香也无法让他心平气和。
他真的能够看着叶蓁嫁给别人吗?
卫霖心中只有不想,不愿意。
许久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卫霖眼中一片清明,满是势在必得的野心。
他不是个好人,即便自己可能命不久矣,他也想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抓住南康长公主,不想让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出现旁人的影子。
若他没有运气不够好,没能等到解药,那么身后之事他也会为叶蓁安排妥当。
但只要他活着,就不会让驸马落到别人手中。
安陆侯府夫人原本就有些动心,遇到这桩事,她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为儿子娶一个聪明的、可以管住他的人进门。
能在宫中好好活着,她相信七公主定然是个通透的人,而且她很看好七公主的鞭子。
至于七公主的容颜有损,就没那么重要了,娶妻娶贤,容颜再好也有逝去的一天,品行好才是家宅安宁的根本。
而且自家侯爷如今身居高位,若是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进来,恐怕皇上的信任就要打折扣了;若是娶个低门小户的,她也不大情愿。
叶柒柒身份贵重,能娶她进门,当真是百利而无一害。
安陆侯府进宫求亲之事,让太后也吃了一惊。
她还以为侯府是冲着叶蓁来的,谁知道竟然是求娶叶柒柒。
太后自然不会反对,安陆侯受皇上重要,若是这桩婚事那成,那再好不过。只是她知道叶蓁对叶柒柒的看重,也没有贸然答应,而是先将安陆侯夫人打发了回去,再派人去鸣鸾殿传话。
“娶我?”叶柒柒惊的差点握不住手中的鞭子。
叶蓁心中苦闷,她选驸马选了半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没想到这会儿叶柒柒倒是有人选了。
那日她见那少年,虽然举动轻浮,但目光清明,与其说是登徒浪子,倒更像是个孩子的恶作剧,她觉得那人不是坏人。
“要不要他,你自己决定,端看你自己喜不喜欢就好,其他的都不用管。”
叶柒柒温婉一笑:“我想先见一见那人。”
她知道自己不讨喜,原本没想过嫁人,就想着跟着叶蓁,照顾叶蓁。但既然太后派人来问来劝说,那就是希望这桩婚事能成,若自己不愿意,叶蓁肯定能为自己推脱了。只是叶蓁和太后的关系本就不好,叶柒柒不想因为自己让她们之间再添一些不愉快。
很快,叶柒柒就在鸣鸾殿的花园中见到了关子朔。
“你不害怕我?”叶柒柒目不转睛地看着关子朔。
“呃……说实话,有点害怕,你的鞭子打人太疼了。”关子朔声音有些委屈。
“我说的是我的脸,你不害怕?”叶柒柒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关子朔迎着叶柒柒的目光,认真看过去,眼中有惋惜,但没有嫌弃和恐惧。
“不害怕。我随老师游历期间,曾去过边关,因为几年前与蛮夷的那场恶战,许多士兵都有身有残缺,初时我是害怕的,但是后来我发现,他们从没有放弃过,依然努力的活着,我很敬佩他们。”
“你为什么想娶我?”叶柒柒没有一丝羞怯,很平静地问道。
关子朔挠了挠头,坦诚道:“我没什么本事,又喜欢替别人出头,其实这次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以前也有过帮了别人反而被诬赖的事情。若是我能娶一个聪明的、武功高强的媳妇回家,我爹娘就不会总担心我了。”
“既然吃过亏,为什么还要管别人的事情呢?”
“虽然吃了亏,但也只是少数,多数时候,我帮的人还是真的需要帮助的,总不能因噎废食。”
“那将来若是我不要你帮,你会听我的么?”
“若是殿下做了我的娘子,那自然是要听得,我爹就听我娘的话。”
看着关子朔有点憨厚的样子,叶柒柒莞尔一笑。
这样也挺好的,不是么?
五日之后,皇上下旨,册封七公主叶柒柒为弋阳公主,赏封地弋阳,并且赐婚安陆侯世子。
京城众人感叹不已,南康长公主果然沾不得,要么人出事,这不出事的人,也不得不娶了那么丑的人进门。
他们以己度人,自然不相信安陆侯府是真心求娶七公主的。
京中的官宦子弟开始瑟瑟发抖,千万不要和南康长公主有关系啊。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于是京城之中,定亲的人家迅速多了起来。
卫霖对这一状况还算满意,不敢打叶蓁的主意也好,至于叶蓁的名声,待他日后再想办法洗清。
但很快他就闷闷不乐了,因为他送到鸣鸾殿的东西虽然被收下,但每次都会收到价值更加昂贵的回礼,划清界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只是既然他已认定,那就不会让人跑了。
卫霖琢磨着,要不要再亲自写个话本给叶蓁,投其所好?
只是卫霖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就夭折了,因为江南水患,下面官员治理不当,爆发了民乱。
卫霖只能先去一趟江南。
每次卫霖出门都随行在侧的幕僚江海,这一次却被留在京城中看铺子,当然更为重要的是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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