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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日刚刚过三更天,新平伯府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很快整个府里的人都被惊醒了。
府中二公子谢昭的夫人苏氏,在半夜突然七窍流血身亡,死状极其恐怖。
谢昭与苏氏成婚已有三载,伉俪情深,突然遭此横祸,几乎痛不欲生。
只是他将府中所有人都仔细调查了一番后,却没有任何头绪。
虽有家丑不可外扬之说,但是谢昭不忍心妻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便向官府报了案。
刑部很是重视,很快就派了人来勘察。
可谢家报案时,距离事发已经过了两日,而案发现场早被来来往往的人破坏殆尽,所以他们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不得已只能提出验尸,来查明二少夫人所种的是何种毒药,以及何时中毒。
但是却遭到谢家和苏家的强烈反对。
最后还是谢昭力挽狂澜,劝说了两家长辈同意验尸。
很快,仵作心中就有了结论,但却眉头深锁,不肯多言。只道二少夫人所中之毒非同寻常,他还需要回去翻阅典籍才能确认。
回到刑部之后,仵作就去见了刑部侍郎。
其实他刚刚已经确认谢家二少夫人所中之毒,正是子午毒。
中了此毒,在第一日不会有任何感觉,到第二日午夜子时就会毒发身亡,故名“子午毒”。
此毒无法确认具体的中毒时辰,因为无论前一日何时中毒,都会在第二日午夜子时毒发。
发作前没有任何征兆,一旦毒发便无药可救。最可怕的是,从毒发到死去持续足足半个时辰,期间会让人受尽折磨。
此毒是高祖时期,也就是今上的祖父时期,一名宫中御医研制,用材珍贵,专门用于宫中鸩杀。
仵作知道这种毒还是因为他的师傅与那位研制出毒药的御医曾是忘年之交。所以那位御医酒醉之时曾以此炫耀,但他师傅却觉得御医此举有悖医者之道,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再无往来。
刑部侍郎闻言后大惊失色,居然还有这种毒。
而且新平伯府不过是个普通勋贵,如今家中最出色的孩子就是谢昭,也只是凭着家族蒙荫在禁军中任职。怎么会有人用这么阴毒的招数来对付一个弱质女流呢?
但事情牵扯到宫中,刑部侍郎不敢耽误,急忙将事情禀报了刑部尚书贺子超。
二人商议后决定,在案情没有明晰之前,先不告诉新平伯府关于子午毒一事。
只是他们计划的很好,却不料,谢昭的妻子苏氏被宫中秘药毒杀一事,隔天就人尽皆知了。
甚至要传言说,是南康长公主叶蓁看上了谢昭,想要召为驸马,所以派人毒害了他的妻子。
还有人说,是谢昭见异思迁,在禁军任职时,借巡查宫禁之便与南康长公主有了勾连,所以才会丧心病狂地毒杀妻子。
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围场狩猎之时,曾亲眼看到过二人私相授受。
一时之间,叶蓁和谢昭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哪怕当初是谢昭主动要刑部验尸来查明真相,也无法让这些毫无道理的谣言停止散播。
背后的真相根本没有人在乎。
皇上当然信得过叶蓁,知道她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只是……子午毒,让他觉得有些头疼。
在他登基之后,才知道宫中竟然有这种毒药。因为觉得太过阴狠,所以就命人将剩余的子午毒全都销毁,甚至连部分原材料也一并毁去,怎么还会流传出去?
毒药来自宫中,流言侵害叶蓁,如此明显的指向,让皇上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长姐襄阳长公主所为。
虽然不久前,她府中的人手尽数更换,她也被“禁足”在府中,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她之前就已经定好的计划呢?
想到此,皇上眉头就皱得厉害。
而整个刑部大大小小的官员眉头都皱得厉害,他们不知道如何走漏的消息,只能加快破案速度,早日为南康长公主洗清嫌疑。
叶蓁的眉头也皱得厉害,她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倒不是她会出事,清者自清,她没有做过的事情,早晚也能澄清。
而是这种出事的方式,让她觉得谢昭夫人苏氏的死,可能真的与她有关。
会是……长姐所为么?
刑部还在仔细查证,苏氏的大哥却信了流言,打上谢家去了。
他拽着谢昭的领口问道:“是你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谢昭自妻子过世后就心灰意冷。
他眼睁睁地看着妻子从毒发到气绝身亡,心疼至极却无能为力。
因此苏大哥问他的时候,他没有否认,只是喃喃道:“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只是这种作态,在苏大哥的眼中,就是谢昭默认了流言。
他将人狠狠揍了一顿,要不是谢昭母亲来的快,谢昭就要成他的剑下亡魂了。
苏家和谢家本是通家之好,这件事后,便成了仇。
因为出现了这种传言,即便以后刑部查明了真相,谢昭也不适合再在宫中当差,因此谢家便以丁忧之名,代他辞去了禁军之职。
原本前途无量的谢昭,这些日子却只知道醉生梦死。
谢昭的妹妹谢宜嘉看着兄长一蹶不振的样子很是心痛。
“二哥,杀害嫂嫂的凶手还没有找到,你怎么能这个样子呢?”
谢昭从酩酊大醉中被妹妹叫醒,笑的凄惨:“你知道何为子午毒吗?那是宫里才有的!能拿到这种毒的人,以伯府的微弱之力能做什么?”
谢宜嘉怒其不争:“你不做怎么知道做不了,就这样轻易放弃,对的起二嫂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是勇,是蠢。若是牵扯到上位之人,难道要我在连累了自己的妻子之后,还要带着整个谢家去死么?”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当真如此,我身为谢家儿女,宁愿一死以证清白,也不愿意苟且偷生。你知道外面的人是如何说谢家的,你不去查不去问,让谢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你可甘愿?”
谢昭被妹妹问的哑口无言,半晌之后,嚎啕大哭。
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待他。
谢宜嘉看着兄长一副根本说不通的样子,既失望又难过。
这几日,她总会忍不住想,若不是因为自己,二哥就不会特意去跟南康长公主道谢,也就不会授人以柄了。
谢宜嘉很是愧疚。
幕后真凶还在逍遥法外,而无辜被牵连其中的人却各个自责不已。
一个多月前,江南水患引发的民乱终于平息。
皇上心情极佳,决定带着众位朝臣去皇家猎场狩猎,小小庆祝一番。
皇上下了命令之后,曾问过叶蓁是否同往。
但是叶蓁懒骨头,并不是很想动,她怕热也怕冷,如今天气凉了,还是在鸣鸾殿窝着最舒服。
只是没过两日,安陆侯府世子关子朔就派人送信来,邀请叶柒柒一同前往狩猎。
他们已经有婚约,这种邀约再寻常不过。
叶柒柒尚在犹豫,但叶蓁却极力赞同。
虽然这段时间,关子朔总是送信和礼物过来,但是二人却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这么天赐良机怎么能够错过呢。
只是上一次叶柒柒出现在丹阳大长公主家的婚宴上,就听了不少风言风语,叶蓁并不是很放心让叶柒柒一个人去。
而且看他们二人日日鸿雁传书,让叶蓁心生羡慕,也想找那么个人来感受一下。
不如就一同前往,看看我朝年轻男子的飒爽英姿,或许就会遇到让她动心的人呢?
这一日,叶蓁继续眼含羡慕的看着叶柒柒给关子朔回信。
叶柒柒觉得好笑:“卫国公不是也经常写信给你?”
说动卫霖,叶蓁就很是无奈。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自从上一次的事情后,他就总是往鸣鸾殿送东西。离开京城去江南以后,更是常常送信回来。
信上内容没有任何不妥,大多讲的都是路上的有趣见闻,写的很是动人,跟那位不肯再写书的说书先生不相上下。若不是二人字迹不同,叶蓁都要觉得那个写话本的先生就是卫霖了。
不过卫霖的字也很好看,笔锋遒劲,大气磅礴。
原本卫霖的信叶蓁并不想回,可是架不住那人太有心机。
他在信中讲故事说了一半,到最精彩的时候就戛然而止,还假惺惺地问上一句:赘述许多,也不知殿下喜不喜欢看?
叶蓁很想有骨气地说一声“不喜欢”,可是被那个故事吊着,叶蓁始终觉得气不顺。
她没有回信,卫霖也就真的不再送了。
等了十来日之后,抓心挠肺地想要知道后续的叶蓁终于提笔开始回信。
可是叶蓁日日待在鸣鸾殿中,实在没有什么能跟卫霖说的。
只好如实写道:
最近吃到了一道江淮名菜,我觉得味道不错,你若是没有忌口,到了江南可寻个机会去尝一尝。
附菜单如下。
然后洋洋洒洒的将菜单写在后面,满打满算也是写了整整一页纸,单看字数,勉强算的上有诚意了。
最后假装随意地问道:对了,你上回说的那个故事后来怎么样了?
很快卫霖的回信就来了,快的让人怀疑卫霖真的去江南了吗?
对此镇国公府的下人给的答案是:“这信是飞鸽传书寄回来的,国公怕殿下多等。事有轻重缓急,殿下的事情自然是最紧要的。”
叶蓁颤着小心肝,拿着信回了自己寝殿,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回,绝对没有下次了。
只是卫霖确实在这封信里将上一封信中的故事讲完了。
可是之后,卫霖又讲了一个新的故事,还是说到一半就没有了。
熟悉的套路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
叶蓁并不想钻,但是故事没有结尾真的让人好不舒服。
叶蓁暗戳戳地重新发誓:等把卫霖肚子里的故事都套出来以后,就再也不联系了。
虽然此举有过河拆桥之嫌,但是她又不是君子,不在乎。
好听的故事最重要。
于是卫霖去江南之后,他们二人就这样有来有往的,竟然没有断了联系。
皇家猎场就在京郊,已是秋末,这里的一片枫树林恰到季节,看上去美不胜收。
叶蓁和叶柒柒一同游走其中,觉得心旷神怡。
只是好心情很快就被几位贵女打扰了。
她们一行人领头是朝中一品大员中书令家的孙女郑妙容,其姐与襄阳长公主交好,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待叶蓁很是冷淡。
还有一位是关子朔的表妹沈柔,她听了京中的流言,以为关子朔是万般无奈下不得不娶叶柒柒。
如今见到叶柒柒,看到她脸上的胎记让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狰狞,沈柔的心中就很为关子朔抱不平。
所以开口刺道:“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别人还要好好考量一番,有些人倒是不必如此。”
她说的并不隐晦,在场众人都明白她在说叶柒柒的容貌丑陋,没有“妇容”。
众所周知,叶柒柒没有任何背景,是“暂住”在鸣鸾殿的小可怜,即便她如今有了封地和封号,这些贵女也没有将她放在这里。
于是大家掩帕而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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