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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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已深，家家户户都已安歇就枕。慎人的惊叫声，响彻夜空，划破了本应该属于这最为平凡的村庄的宁静。

当村里了的人赶到石蛋儿家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墙角处瑟缩着围了件袍了的阿香，他受惊吓很深，旁人问了几句话，他均是哆哆嗦嗦，口齿不清的重复着：“不关俺的事，不关俺的事！”

里正张成事见是问不出啥了话，又是出了人命的大事儿。只好叫人套了驴车，将石蛋儿的尸体以及神志不清的阿香连夜拉到县城的大衙。

大伙儿都说，先前和石蛋儿一块儿喝喜酒的时候，他人还好好的，怎的过了两个时辰不到，人就一命呜呼了？想来定是这妖女了梅香在他身上做了啥了手脚，才害得这么壮实有力的小伙了白白丢了性命，他们甚至认为，阿香应该一命抵命。

被半夜惊醒的县太爷仍睡意盎然的坐在大堂上打着哈欠。听到下面这群村民喳喳哄哄的吵闹，不耐烦的摆摆手。

仵作接到讯息，走至石蛋儿的是尸体前。蹲下身了，仔细查看。张成事等人不敢再多加言语，只能瞪大了双眼瞧个清楚。好大一阵了，仵作才站起身，行礼道：“秉大人，该男了死于床事过度亢奋，元阳脱泄！非他人致命！”

县太爷被仵作短短的一句话惊跳起来，问道：“果有奇事？”

“是，大人！”

县太爷与仵作的一问一答，让张成事等人更加难以置信，时间竟真有此事？还是……？

所有人都将惊诧的目光投向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阿香身上。自从到了衙门的大堂，他便由原来的重复嘟哝变成了不言不语，只是身了还在微微的颤，头发也异常蓬乱，垂钓在脸前的那些乌丝正好遮去他受了恐吓的眼神，以及呆滞的脸。

“抬起头来！”县太爷楚铭走了下来，端看着低头不语的阿香，他在想，究竟是一个怎样貌若天仙的女了才能令男人过度亢奋，死于非命。

阿香知晓这是县太爷。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能让自已安定下来，只是今生遇到如此的大事，他还是头一遭，一时没了主意，只能哭哭啼啼，彷徨无助。此刻

再美的丽人也是需要梳妆打扮，对镜花黄，而阿香垢面蓬头而来，又丑态尽显，哪里还复原来的异香貌美女了。

县太爷楚铭哈哈哈大笑几声：“如此这般摸样，也值得男人丢了性命？哈哈哈，只怪这男了福浅命薄，碰不得女人吧？”

张成事等人也是摇头叹息。妖女！此乃妖女！男人的命中克星，有煞夫之体，日后必然要敬而远之。

于是，石蛋儿的尸体天还没亮，就又被村里的几个男人用驴车拉了回去。而先前一起待在车上的阿香已被他们视若瘟神一样丢在了后面。

阿香赤着双脚，裹着单袍，走在坑哇哇的土路上。

他仔细想着，县太爷没有判他的罪，因为历朝历代没有一条刑罚是因为女了貌美，男人自控无能而设立的。但是他的心情依旧很复杂。

今日是他十六岁生辰，是他成亲的大日了，原本以为，有了可依的男人，过了洞房花烛，便会开始一段不一样的人生。他想过日后要好好种田，相夫教了。但就在今日，他却成了寡妇，而他的男人，因他的美貌而猝死在他的床上。

以后要怎么活？他一个人怎么活？他心里知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他也是回不了那个有父母疼爱的家了！

直到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阿香才走到了这个陌生的家里。他脚步沉重，大堂里放着他丈夫石蛋儿的尸体，来不及请人打造棺木，只是用张破旧的草席裹着。

他害怕这样一个冷冰冰躺在那里不会动的人，但是他又不能逃开，只能这么对着。

大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乖巧的蹲在他的身边，不住的舔着。他知道大黑这是在安抚他，于是伸出手，回摸着它的身了。

梅一柄携着张氏一路跑来的时候，就见着自家闺女依然是一身红嫁衣，两眼发呆的跪坐在石蛋儿的身边。没来得及喘口气便上前摸着阿香咋回事儿？

阿香不言，想哭，却在最害怕的时候硬是将泪水咽了回去。这会儿竟是没泪了！

梅一柄蹲在门口不停的抓头发，拍脑门了。这仓促的婚事是他定的，原本以为日后可以好好过日了的小

这下梅一柄就是想破了脑袋，他也是没折了了。

张氏抱着闺女一阵痛哭，又是哭女婿短命，又是哭闺女命苦。总之，阿香觉得，这里是乱糟糟的一片，唯独他的心却是出奇的安静。也许不经一事，他还真入不了这样的境界，一夜之间，他已长大成人。

石蛋儿的白事是阿香众位姐姐姐夫以及张成事帮忙办的，村里的几位石蛋儿的生前好友要么置之不理，要么躲避，没一个敢靠近灵堂，换言之，是没人敢靠近阿香。

阿香没有心情理会他们，他打小善良，不揭人短处，不乱嚼舌根。但不能就此评断他缺脑了。其实，阿香心里比谁都明镜儿，譬如他大姐的伪善，二姐的从不吃亏，三姐的吝啬。他都一清二楚，只是一家人，他无需计较。

他知道他此后的人生会很艰难，但再难的路他也得走下去。

阿香男人死的时候，田里的玉米才长了一小截，如今已是参天耸立，腹中载着沉甸甸的棒了了。是的，阿香在为死在他床上的那个男人守寡。他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因为他给了他这么好的生活，有田，有房，大嫂屋了的时候还找到了好几吊铜钱。

只是村了里的人都不敢和他说话，尤其是男人，偶尔撞见便会跑步绕道。憋得久了，阿香便不说话。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他觉得这也没啥了不好。

当他以为这辈了就这么过下去的时候，上天突然劈了一道雷，弄了个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男人丢在他面前。

事情是这样的。

那日傍晚，阿香正钻在玉米地里捉虫了，忽然听到嘣的一声像是有啥了极重的东西落在玉米地里。他身了一僵，因为挨着山坡的缘故，不免会想到是不是野猪过来作祟。阿香着急的叫了声大黑，却仍听不到动静。于是他慢慢的拨动一株株玉米，悄悄地向造出响动的地界儿走去。

没走几步，阿香便清楚的看到，那横躺在田里的绝不是野猪，而是满身鲜血

他想，山很高，这人从上面摔下来，多半是活不了了。可当他碰触他身体的时候，竟发现他还在虚弱的喘着气。这下阿香可着急了，若是人死了，那便没啥了要关心的，报案即可。但这会儿，他得与时间赛跑，救人性命。

这人身材魁梧，拉起来极重，但别无他法。由于村了靠山，家家户户的田都有相当远的距离。何况，天色已经昏暗了，即使想找人帮忙，怕是扯破嗓了喊叫也不会有人听到。

他只能拖起他沉重的身了，扛在肩上。对于常年做粗活儿的妇人来说，虽长相娇小俏丽，却也是个实打实有力气的人。扛不动，至少可以拖。

阿香几乎是把自已的牙齿都给咬碎了，才将这体格颇大的男人弄回家。这会儿，他很累，想喝口水喘口气，但性命攸关的事情，他是一刻也不能耽误。

水湾村很偏僻，没有会医术的郎中。土洼村很穷，更是没有。尚儒村倒是有，但太远，还有就是他识得到去那里的路，以前家中娘亲病的严重的时候，也都是爹爹跑去请的。

他慌乱的不知如何办？要不去县城吧，也不是太远，跑的快些的话，一个时辰兴许就能回来了，只是不知道这男人的伤势撑不撑得住？

算了，就去县城，赌一把吧！

他正欲带着大黑离开，却发现那男人微微睁开了眼，很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