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不为人知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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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祝戈黎的马车驶出城门，和子璇刚松了口气，一道阴影将她笼罩，她抬头便看见了伏玄镜正看着自己，面色不虞。

“你和她，很熟悉？”

伏玄镜冷着脸，好听的声音里透着阴冷。

“她还只是个小孩子……见我能帮她画不一样的妆容，当然就想带我走了。”

这种心理就像小孩子看到了新奇的玩具，就想占为己有一样。

当然，和子璇没敢说，小殿下走之前还给她塞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如果你以后回心转意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定然会待你比中原皇帝更好”。

虽说和子璇当然不可能会真的去南桑，她也阻止不了别人的行为，可被伏玄镜堵在墙角这般追问，她心里还是无端有些心虚，只是嘴上强撑着硬气。

“朕是不是对你太仁慈了？居然准你出宫，若不是有人向朕，你是不是还真的会和那个南桑小公主走？”

伏玄镜语气冷冷，眼神冰冷得像是结了一层白霜。

和子璇：“！？？？”

“……您让人跟踪我！”

面对伏玄镜的诘问，和子璇原本心虚，可听见伏玄镜这么一说，她也难免觉着生气，甚至连敬称都给忘了。

她就说小皇帝怎么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她的话，原来是早就想好了啊！

虽然也在意料之中，她也知道对方的本意并不是想要跟踪而是保护自己，可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依旧让和子璇感觉不大舒服。

“不然呢？”

伏玄镜抬眸，神色依旧冰冷，甚至拿出了几分在朝堂上睥睨群臣时的威慑

“朕同意你出宫开店，不是让你出去招蜂引蝶。”

招……招蜂引蝶？

虽然这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对她魅力的一种肯定，证明了她也是一朵有着芳香的花朵，是可以招来蝴蝶和蜜蜂的！

但是，她明明只是帮忙化了个妆，（顺便赚了亿点点钱），什么时候故意去招蜂引蝶了？

这小皇帝模样生得这般好看，可嘴巴怎么这么毒。

甚至让和子璇想让对方去上上男德课。

和子璇心里顿时有些怄气。

“回宫。”

见和子璇垂着头不说话，伏玄镜缓了神色，像是有所不忍，但依旧抿了抿嘴唇，拂袖而去。

*

“小主，都这么久了，您的气也应该消了吧？多少还是吃一些吧，陛下也是担心您，何苦跟自己置气呢。”

见和子璇被提溜回长信殿后，就一直蜷在被窝里生闷气，准备的饭食一筷子都没动，黄桃不由有些担心，进屋规劝。

“原来你早就被收买了！”和子璇把头从被窝里猛地探出，“你还是我的好姐妹吗？胳膊肘居然往外人拐。”

和子璇恨铁不成钢，面带忿忿。

“……奴婢也没有办法啊，陛下身边的碧珠姑姑来和奴婢说，让奴婢向她汇报小主的动向来保护您，奴婢当然没法拒绝呐。”

黄桃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显得很是委屈。

“而且小主，陛下其实也是想要借此保护您罢了，要不然又怎么会同意您出宫的要求呢？”

见黄桃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和子璇叹了口气，从被窝里下了地。

她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真的生黄桃的气，毕竟在这个讲究三纲五常的社会中，黄桃是仆，自然无法拒绝主的任何要求。

缩在被窝的这下，和子璇也想清楚了，自己这股气撒得的确不是地方。毕竟，且不说小皇帝本身的意图是为了保护自己，更何况她现在是生活在大周国，一个礼教森严男尊女卑的国家，大街上像她这样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女人的确没有几个，更何况原主的身份还是宫妃。

错的不是黄桃也不是小皇帝，而是这个时代。

小皇帝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被封建思想荼毒的受害者啊。

想到这里，和子璇心里便也就释然了，原本的闷气也瞬间消软了下去。

而且，在和子璇经营璇玉坊的这小半个月，她也发现，大周的女子并不像现代社会中的姑娘们热爱打扮自己，甚至还有不少人认为女人化妆是为了取悦男人，只有花楼里头的姑娘们才会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良家女子是断然不会这样，而是会老老实实地在家相夫教子。

封建思想害人，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归根结底还是需要改变人们的思想，让大家认识美，接纳美，享受美，所有人一起跟着变漂亮，这才是比她单纯出售美妆更加重要的任务呐。

和子璇想到这里释然了，心里的郁闷也就迎刃而解。

既然想通了这些道理，知道小皇帝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想要保护自己，和子璇便决定把其他的情绪都放到一边，先向小皇帝道歉。

毕竟，她同和西华还有赌约在身，如果自己真的就这么回了宫一了了之，依照对方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有多么得意洋洋地认为自己是自认不如人，于是灰溜溜地临阵脱逃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秉持着换位思考的想法，和子璇想，小皇帝从小锦衣玉食的习惯了，即便再多山珍海味也应该吃腻歪了，而且直接拎着小厨房做好的饭菜当做赔礼，未免显得过于没有诚意。所以，和子璇决定自己亲自下厨，做些拿手的家常菜送到小皇帝的书房里。

忙乎了一个多时辰，和子璇终于做好了菜——酸菜豆角、豆腐菠菜、清蒸鲈鱼、老母鸡汤还有一碟绿豆糕，正好是三菜一汤还带份点心。

看着这卖相不差的菜品，和子璇满意地拍了拍手。

*

把做好的饭菜放进红木的盒里保温，和子璇便拎着食盒来到了御书房。

在守门的小太监通报，得到伏玄镜的首肯后，和子璇便整理了一下衣襟，轻轻叩了叩门后走进了御书房。

和子璇走进御书房时，伏玄镜依旧搦管伏案，像是在批阅奏章。

见状，和子璇也不敢出声打扰，便把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算等到伏玄镜忙完后再送上去。

可伏玄镜批阅奏章的时间显然比她预料的要久，和子璇这一等，就直接从站着等到了坐着，后来干脆直接趴在了桌上，之后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居然直接就睡着了。

等和子璇再醒来时，她揉了揉眼睛，发现殿内已是烛火通明，而自己身上则多披了一件玄色大氅。

……坏了！我怎么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我做的饭呢！

见手边的食盒不知所踪，和子璇心里一惊，好在她再抬头，就看见伏玄镜坐在食桌前，桌上摆着的热气腾腾的菜肴，正是自己带过来的饭菜。

“朕已经叫小厨房重新热过了。”

见和子璇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伏玄镜解释道。

“时候不早了，用膳吧。”

坐在食桌前的伏玄镜抬眸，轻轻撇了和子璇一眼。

“你也一起吃。”

席间，落针可闻。

和子璇用余光偷偷打量了一下身侧的伏玄镜，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依旧用修长的手指举着筷箸，静静吃着饭。

这个小皇帝……教养好到有些过于离谱了。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可和子璇总感觉小皇帝无论何时姿态总是笔挺紧绷着的，像是鲜少能够得到真正的休息和放松。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子璇总感觉小皇帝像是家教森严的家庭里教育出的孩子，在严苛的要求下被迫要求凡事都要做到最好。虽说君子慎独，可何时何地都能保持这幅紧绷的姿态，没有丝毫松懈，和子璇光是想想都不由替小皇帝感觉到心累。

加上那天晚上小皇帝因为害怕老鼠而躲进自己怀里时触及到的柔软，还有宫中关于太后专.制强横的传闻，和子璇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看似荒诞的大胆猜测。

在这种安寂的氛围中，俩人结束了这顿心照不宣的晚饭。

“你是为了出宫才来找朕的罢。”

宫人把碗筷收拾下去后，伏玄镜看着坐在面前绞着手帕满脸纠结的和子璇，神色淡淡。

和子璇：“……”

被对方一眼看穿，和子璇感觉有些尴尬。

……就算知道了也不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啊！

和子璇抬手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

但不管怎么说，和子璇还是决定三十六计，道歉为上，于是她便放软了声音，轻声细语地柔声道：

“嫔妾错了，陛下您龙翔凤翥，真龙之姿，就不要和嫔妾一个弱女子计较了。”

说着，和子璇眨了眨眼睛，朝坐在对面的伏玄镜投去一个略带撒娇的眼神，但伏玄镜显然并不吃这一套，像是没看见般，神色依旧淡若自如。

……想要融化一块冰块还是难度不小。

和子璇在内心默默叹了一口气。

但经过这么一番，和子璇却感笃定，伏玄镜其实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么生她的气，至少现在怒气已经消了，这点从对方的眼神里便可以看出来。

“我也刚刚加冠，那你觉得我也是小孩子么？”

听到伏玄镜忽而如是问道，和子璇一怔，但见对方看向自己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当然。

和子璇在心里默默，别看这具身体只比你大了两岁不到，但她可是第二世为人，更何况她上辈子就已经活了二十六年了，比起我来说可不是小孩子么？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和子璇还是斟酌了一下语言，同样神情认真道：

“我比陛下年长是事实，陛下自然可以将嫔妾当作姐姐，以后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只要陛下愿意，也可以说予嫔妾，嫔妾愿意为陛下分忧。”

怕伏玄镜误会，和子璇末了不忘补了句：

“就像皇后娘娘一样。”

“……你想要出去便出去吧。”

听到和子璇的回答，伏玄镜沉默了一会，尔后背过身去。

“我知道你并非笼中鸟，不是宫墙这个牢笼能束缚得住的。”

早在在中宫那顿晚膳时，伏玄镜就已经注意到和子璇显得和宫中的其他妃嫔，甚至是大周的寻常女子都不大一样，这也是让她心生怀疑的地方。

但在确定了和子璇的身份后，这种怀疑却变成了一种吸引。就像是散发着光芒的太阳，让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而这种四射的光芒并不只是浮于外表，而是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热量，和她当时参加选秀时弱不禁风的模样截然不同。

虽然知道和子璇这番话很有可能只是为了哄她开心，让她消气，但伏玄镜仍是道：

“这顿饭我吃得很开心。”

“之前给你的令牌朕不收回，你想要继续出宫便继续出去，若是不想被人盯着也罢，只是务必要在宫门下钥之前回来。”

和子璇：！！！

“谢陛下，嫔妾以后一定会经常陪陛下吃饭的！”

听到这句话，和子璇瞪大了眼睛，在确定后，她大喜过望，连忙朝伏玄镜盈盈施了一礼，这才受宠若惊地出了御书房。

“朕是你的夫君，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妹妹……”

因为欣喜若狂，所以和子璇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健步如飞，脚步都有些飘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伏玄镜的目光。

因此这句话，和子璇自然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