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马智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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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柳泰武一睁开眼就起了身，他穿过走廊，到了客厅。而扶瑶正倚在沙发上睡着，柳泰武放轻脚步，缓缓行至沙发旁，他蹲下身子，眉目含笑似地观察着扶瑶的睡颜。

沉眠时的她看起来很乖巧，也很安静，和平常有些不一样。那是一种如同冬天时，从人们口中呵出的暖气一般，即使消逝得快，也有着一瞬的存在。那种存在，给人以宁静安稳的感觉。

柳泰武不禁看得痴了，他又见到她的睫毛轻轻地扇动，她要醒了。

“……哥哥？”

扶瑶睁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柳泰武瞧她这样迷糊得可爱，他的唇角漾起笑意，朝她温声说道：“去洗漱一下吧。”

扶瑶懵懵地点了点头，就起身去了洗手间。等她整理好自己出来之后，扶瑶就看见柳泰武正在煮咖啡。扶瑶扬起笑容，走了过去，站在柳泰武面前，说：“好香。”

“就是给你喝的。”柳泰武温柔地笑了笑，他的眼睛则直视着咖啡机，“这样一滴一滴地积累，听说是死亡之味。”

他忽而抬眸望向扶瑶，他的笑容仿佛有种隐晦的恶意，又似乎不过是纯粹地在给她解释而已。

扶瑶不去深究这其中的意蕴，她只是略显好奇地说道：“死亡之味？还挺有趣的。不过，在喝咖啡前，要先填一下肚子吧，不然对胃不好。”

扶瑶说话的同时，迈着脚步挪到冰箱前，可她一打开，只见满满的都是饮料一类的瓶瓶罐罐。扶瑶稍显无奈地说：“哥哥你喝水就能饱了吗。”

柳泰武轻笑道：“你想吃什么？我让人送。”

没过多久，还真有专人送了热乎乎的早餐过来。扶瑶去开的门，柳泰武则在里边伫立着，静静地看她，再看她抬起头，扬着笑，望向自己，“哥哥，快过来吃吧。”

他应了一声，缓缓地倒了两杯咖啡，然后便含笑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放下。

“哥哥，有没有糖？”扶瑶问他。

柳泰武的眸中带着些许不解，说：“加糖会破坏咖啡的味道，那样就不好喝了。”

扶瑶却坚持道：“可是我喜欢加糖。”有点像

小孩子一样的脾气，这时候，柳泰武才觉着她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他给她拿了糖，随即，他亲眼见着她往咖啡里加了三勺糖，这对他而言，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他甚至瞪大了双眼，颇为惊奇地说：“这样不会太甜吗？”

“不会。”扶瑶抿着嘴笑道，她这才提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

柳泰武就这么讶然地看着她，而后才无奈道：“还真像小孩子，喜欢甜的。”又有点兄长对妹妹的亲昵。

“哥哥要试试吗？”扶瑶不反驳他的话，而是笑盈盈地望向他，将手中的咖啡举到他面前，“嘴里甜了，心里也会甜的。”

“是吗。”柳泰武轻声道，他同样注视着扶瑶，脸上浮着笑容。然后，他垂下视线，盯着她手中的咖啡。扶瑶见他真的低下头抿了一口，她也不在意，恍若期待地凝望着他。

柳泰武在咖啡入口的一瞬，就尝到了一股发腻的甜，甜到齁。这是他不习惯的味道，可又似乎不那么坏。

他的唇畔凝着温和的笑意，柔声说：“第一次这么喝，挺不错的。”

扶瑶便得意地一笑，等她和柳泰武吃过早餐后，她就准备离开，可当听到她下午要去上课时，柳泰武却忽然问道：“是韩博士的课吗？”

扶瑶不知他为何这样问，她只得点点头。出乎意料的是，柳泰武竟然表示下午想去旁听，扶瑶便告诉他地点和时间，这才离开了他的家。

出了门口，扶瑶的眉头微拧，回头又望了一眼紧逼的房门。

她昨晚彻夜未眠，通宵都在画漫画，他未曾出过门，这算是改变了吗？可他的心，他的想法，又是如何？她无从得知。

下午时，扶瑶在校门口等着柳泰武，而他如期而至，扶瑶一瞥见他，立刻朝他招了招手，柳泰武便笑着走向了她。

扶瑶与他一起去到了教室，她发现，他果然听得无比认真，眼中甚至还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扶瑶没有说话，她只是拿出了自己的素描本，又一笔一笔地画了起来。

她所画的“禽兽之路”，与原剧情中的马智郁所画的不同。

她笔下的模仿杀人犯，是个完美主

义者，他想要超越他所模仿的那个人，他将一切都做到完美，甚至能够嫁祸给他人。他喜欢把被害者打扮得齐齐整整，将被害者的妆容化得精致，不会在被害者身上留下任何明显伤痕，被害者们都是性窒息而死。

漫画里，直到扶瑶现在画的第七起案件为止，身为刑警的男主人公疯和尚仍旧未抓到真正的犯人，而是被犯人故布的疑云所迷惑，忽略了最细微的线索。

那是一个冷酷无情，又狡猾万分的犯人。

“画得不错。”

陌生的如清冽泉水般的声音。扶瑶下意识地往身旁一看，是一个俊朗的男生，可他的神情却是冷淡的，即便说着赞赏的话，也无丝毫情绪表露在脸上。

“谢谢。”扶瑶没想太多，只是朝他微微一笑。

那神情冷淡的男生没再出声，继续专注地盯着韩博士。扶瑶扭头看向了另一旁的柳泰武，他似乎并未被她和那男生的交流所打扰，依然目光灼灼地望着韩博士。

而扶瑶知晓，平安夜时的杀人案还是发生了。但并非是柳泰武所为，因为她整晚都和他待在一起。这一次的犯罪案件，似乎和原剧情有些不一样，可具体的案件细节，扶瑶无法得知。

所谓崇拜岬童夷的人，她不知道还有多少，即使是没有柳泰武，也仍然会有其他模仿犯吗……

此后几天，只要有韩博士的课程，柳泰武都会和扶瑶一起前去听课，直到原剧情中第二起案件发生后的次日。

那时，她正坐在咖啡厅里，悠闲地画着漫画，在停笔休息时，她忽然就瞅见了河无念的搭档，被他称之为“老婆”的李亨年，他身形壮硕，可看起来显得老实敦厚。

扶瑶在窗边的位置，自然一下子就看得见李亨年，但他没能立刻发现扶瑶。

他的目标，是柳泰武。他将柳泰武带到了咖啡厅外的一旁，扶瑶见到他们说了几句话后，柳泰武便忽然看向她，笑了笑，并同李亨年说了句话。

然后，李亨年顺着柳泰武的目光，自然瞄见了扶瑶。他似乎颇为惊讶的模样，直接招手示意扶瑶出去。

等扶瑶出去后，他便让柳泰武先行进去，而他

问她的问题是柳泰武平安夜那晚以及昨晚是否都和她在一起。

“没错。”扶瑶乖乖地回答了他，接着，李亨年就在档案上“柳泰武”的名字处打了个勾，他又抬头看向扶瑶，“你这丫头，最近很少见你啊。”

扶瑶笑道：“我最近有点忙。”

李亨年往里边的柳泰武扫了一眼，也不多说，就跟扶瑶告了别。

扶瑶一进去坐下，柳泰武便坐到了她的对面，他脸上的笑意淡淡，“那位警官似乎怀疑我是杀人犯呢。”他的语气颇为低落。

“你不是。”至少现在还不是。

扶瑶这话说得毫不犹豫，又带了点坚定的意味。

闻言，柳泰武瞪大了双眼，瞿然道：“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在这两次的犯罪时间里，哥哥不是都和我在一起吗？”扶瑶笑着反问他，她清澈而纯净的双眸就这样直视着柳泰武。

仿佛令他心中那些尚未实现的想法都无所遁形。随后，他又稍显失望地说：“仅仅是因为这样而已么？”

扶瑶只是道：“我希望，我能一直相信你。”只希望，他不要再如同原剧情那样。

她的语调轻缓，暗含着些许信赖，而她的笑容温柔似水。

柳泰武怔愣片刻，才再次抿着嘴角，扬起笑意，说：“好啊，你一定要一直都相信我。”被他人信任的感觉，似乎还不赖。

“哥哥知道吗。”扶瑶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反而转到其他话题上去。她稍稍敛起了笑容，语气平淡。

“杀人者，他所杀的并不只是被害者一个人，被害者的亲属，甚至是其他看起来不相关的人，都有可能受到严重的伤害。”如同岬童夷案件中，所牵涉的河无念与他的父亲，还有被当成嫌疑犯而毁掉了人生的朴虎硕，还有其他的许许多多的人……

柳泰武缄默不语，他也不笑了，只是目光沉静地凝视着扶瑶。他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又隐隐觉得，她是在提醒他。

还未等到柳泰武的回答，扶瑶就先被人弹了额头。

“马智郁，你怎么和这家伙在一起？”河无念面色不满地睃了柳泰武一眼，他对这

个从治疗监护所释放出来的小子，总是忍不住生出些许戒备来。偏偏，扶瑶还是他的不在场证人。

“什么这家伙？”扶瑶瞪着河无念，回道：“这位哥哥是我的朋友。”

“朋友朋友，你别什么人都当作是朋友。”河无念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觉得柳泰武整个人都散发着犯罪的味道。

扶瑶无奈之下，只得不理睬他。可河无念还就坐下了，他把扶瑶给挤了进去，坐在她的旁边。扶瑶正想出声抱怨时，却听得河无念对柳泰武说：“关于岬童夷……”

“刚才那位警官不是问过了吗，智郁还是我的证人呢。”柳泰武截断了他的话，又不紧不慢地说着。

河无念目光凛冽地看着他，“别担心，不是在怀疑你，就是想问问你。在监护所里，有没有关于谁是岬童夷的传闻？”

听到河无念的问话，扶瑶瞥向了柳泰武，只见他轻拧着眉头，“这个嘛……”

他顿了顿，便说：“警官，你是在说笑吧，连刑警们都无法抓到的岬童夷，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认出来。”

柳泰武的唇边勾着些许笑意，一脸纯良。“也许只有疯子才能认出疯子。”

扶瑶坐在一旁，仿佛成了背景布。可她并不出声，就安安静静地听着。

河无念眯着眼，紧盯了柳泰武片刻，似乎要从其脸上看出什么来。随即，他却转而咧开嘴笑了，道：“疯子吗……我怎么没想到呢。既然说到这个，我们做个有趣的测试怎么样？”

“pcl-r吗？”柳泰武宛若饶有兴致似的，回问河无念。

“我还是先走……”

扶瑶轻声细语地说着，可河无念没理会她的诉求，他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在柳泰武脸上。

“不是那个，是另一个有趣的测试。”

“很有趣的样子，是因为在刑警面前的关系吧，还挺刺激的。”柳泰武的神情稍显冷淡，他微微仰起头，像是在睥睨河无念一般。

扶瑶心感无奈，他们两个人就不能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吗？就这么自顾自的交谈起来了。

河无念望了他几秒，便开口道：“那就开始吧。有一对姐妹

，在奶奶的葬礼上遇见了一个男人，她们都对那个男人一见钟情。结果，第二天，妹妹却死了，为什么？”

柳泰武似是在思忖，片刻之后，他才忽然咧嘴笑着道：“怎么办，我好像知道答案了。要不要告诉警官呢？”这话含着点捉弄的意味在。

闻言，扶瑶静静地看了柳泰武一眼，而河无念的眼中透着些许紧张，连带着他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他的语音却保持着平静，“说说看。”

“是姐姐杀了妹妹，因为她想再一次见到那个男人，只能再举办一次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