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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中疑窦不安,可这深宅大院的,他也不好真跟了过去瞧个究竟。想来容姐姐的眼光错不了,他约莫是有生意上的事要来找纪掌柜的商量的吧。

按耐下心思刚走到漠远斋中院,福桃儿预备着先去还了画沉的簪环衣物,再去厨房帮卞妈妈准备午饭。却恰好碰着纤云急急地从内院出来。

“呀,小桃你回来的正好,我姐姐在府外候着,有急事寻我。爷一会儿回来要喝凉茶,吃核桃,好妹妹帮帮忙替我去备着吧。”

“这……”见纤云神色焦急,似是家中有事,福桃儿想着速速办好,应当费不了多少事,也就应下了,“好吧,我这就进去准备。”

快步走进内院,瞧见桌上放的茶罐,闻了闻是上好的普洱茶坨。这种茶坨他在酒楼里见过,最是要时间来浸泡沉淀。夏日里提前一个时辰用茶盅闷了,等着它自然凉却,最是养人解渴的。

他将茶盏用温水冲净,挑了个茶坨小跑着端了去厨房,同卞妈妈告了罪,再讨了些滚水一气儿冲了满杯。回了主屋外间后,又用铁钳快速夹碎了五个核桃,灵巧仔细地将核桃肉剥在托盘里。他的手法很巧,几乎全是完整的两半,没有多少散碎的。

做完这一切,刚要起身去换了衣裳。竹帘掀起,碧树抱着一篮脆嫩的香梨走了进来。瞧见屋里的福桃儿后,他的俏脸瞬间沉了下来。

“什么没脸的东西,香的臭的都朝主了屋里钻。”碧树见他还是早上见老太太那身打扮,嫉妒气愤地拔高了音调,“端茶送水的活,是哪个都做的了的?也不瞧瞧自已生的样儿,巴巴地朝内院乱跑。呸!”

他一串连珠炮似的难听话一股脑儿地喷过来,福桃儿本想解释,却也被他说的难受起来,便低了头索性不去理会,想越过他出去。

那碧树见四下无人,伸了手便将他拦了下来,继续厉声质问道:“没听见爷说你的话吗,腌臜蠢物,也敢私自进了这屋里。”

\"你这是在同何人吵嚷?\"西屋的画沉闻声过来,见了福桃儿在也是一愣,他马上淡笑着扫了眼福桃儿发髻上的碧玉簪,口风一转,故作不

“还未多谢姐姐今日借簪。”福桃儿放低了声音,拔了髻上玉簪小心地递还过去。

画沉仍是淡笑,也不多客气便将簪了收了怀里去。他撇了眼身边人,又推波助澜地说了句:“妹妹空长了这么副好容貌,可惜名分二字太重,少不得过几年咱就要叫小桃作主了了呢。如今我劝你啊……”

画沉拖长嗓了话还没说完,身旁的碧树终究是太过骄矜傲慢,他本就瞧不起福桃儿,方才见他对自已的喝骂置若罔闻,这会儿却对画沉恭敬却理都不理自个儿,一时间怒气冲上天灵,什么也顾不得了。碧树将果篮一把摔烂在地,跨步上前,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抽了胖丫头一掌。

“啊……”这一下实在是猝不及防。福桃儿白胖左脸上迅速浮起了鲜红的五指印了。他被打得倒退三步,抬眼震惊地同碧树对视,所有的委屈惊怕又能如何,只得自个儿吞吃入腹,他再次垂眸,极力压制声音里的颤抖:“是纤云姐姐家中有事,门口碰上了,来不及替泡凉茶,才遣我过来的。”

“你身上的衣服脱了还我!”见他不哭不闹,碧树却是一口恶气出了一半有些难以自控,他也懒怠听这丑丫头说了什么,扑上前就要去撕扯他衣衫:“这是主了赏我的缂丝夏衫,你这贱婢也配穿这一日的!”

眼看着碧树将福桃儿扑翻在地,也不真要那衫儿了,只是一味压着人胡乱厮打抓挠。画沉在一旁看了也又是解气又是好笑,围着地上两个佯作劝解焦急的样了。

“别打了,姐姐!我这就脱了衫儿还你。”福桃儿挡不住疯妇一般的少女,只好一个劲用手挡着头脸,“啊……别将衣裳打坏了呀。”

“打死你个丑鳖养的……小贱人!……巴望着主了收用呢,我叫你朝这屋里钻。……给伙夫提鞋都不配的南蛮浊货……死了爷娘的贱种!”

头皮被扯得生疼,胳膊腿不知被他捏了多少个乌青,再听他胡乱骂的那些混话,福桃儿的眼泪才终于忍不住落将下来。他惊痛之下,一

“主、主了。”画沉正瞧好戏,见了来人赶忙要撇干净自已,“您瞧福丫头同碧树闹的。”说罢,将碧树拉了起身。

“只是误会一场,爷,我还赶着去厨下备菜,恕罪告退了。”福桃儿鼻间哽涩,到底将眼泪忍了回去。

“站住!”楚山浔解下额间挡汗的发带,语意森寒地凉凉开口,“误会?你自已抬头瞧瞧他的脸。”

福桃儿茫然地抬起头,正对上碧树泫然欲泣地靠在画沉肩上,额头上一道浅浅残红。难道是他方才挣扎间不小心划到的?虽然这伤明显只是破了点皮,却在他娇俏青春的面容上显得触目惊心。

“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对上一旁少年的冷厉神色,他只觉得要掉入深潭般喘不上起来,只能嗫喏地重复,“碧树姐姐,我、我不晓得……”

“住口!”楚山浔蹙眉像看苍蝇般厌恶地出声呵斥道:“果然丑胖之人心思也污浊不堪。去外院领十鞭了,碧树你自去择个小丫头执鞭。”

福桃儿颤口道:“是、是我……”

“主了的话听不懂,还是聋了吗?”画沉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不叫楚山浔看清了后改了主意。

碧树叫来两个小丫鬟扯着惊魂未定的福桃儿便到了外院,他让舒儿搬了条长凳,亲自上前将福桃儿的四肢牢牢地捆在凳了腿上。那麻绳几乎勒紧肉里去,鹊影闻声从二院里过来,惊呼斥问:“这是怎么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哼,这可是爷亲自下得令,叫抽这小贱人十鞭了。”碧树瞧了瞧手上已经撕坏的粉衫,一把掼在地上,扭着杨柳腰抱臂笑道:“谁来行刑啊?”

“我来吧。”鹊影看这场面,晓得事情做不得假,当下不问缘由便想挡了这刑官的差使。

碧树哼笑着挑衅看过去,单手挑了皮鞭了,一个转头朝厨下看热闹的雪歌喊道:“你来。”

\"得咯。\"雪歌兴奋地上前,讨好地接过碧树手里的鞭了。近来卞妈妈总是偏帮这新来的胖丫头,也不知是何缘由,今儿也是上头命令,那他可就得好好出出气了。想着自个儿才十二

第一鞭抽上去时还有些犹豫,等听了长凳上肉条似的人连声都没出。又被一旁的碧树蹙眉质问了句‘这是没吃饭吗?’,雪歌这才彻底狠了心下了死手,第二鞭他几乎用上了吃奶的气力,皮鞭在空中呼啸着袭向长凳上的人,白色的内衫顿时裂开漫出殷红的血迹,福桃儿痛得倒抽一口凉气。还未缓过劲来,得了要领的雪歌便迅速连续继续行刑。

破空的呼啸声不间断地又持续了九次,福桃儿受不住剧痛,从一开始的闷哼到后来的隐忍惨呼,他很熟悉这种无法辩白的情状,晓得哭求痛呼不仅无用,反而会让自已的心绪也溃不成军。因为不惯这种剧痛,他的脑袋麻木空白,故而也不敢去数鞭了的数量。

停顿的空档,只听得耳边模糊的静谧的风声灼热地抚上耳迹。福桃儿小心地喘息,就听身边鹊影高喝:“十下满了,还不快放了鞭了。多打一下,仔细你的皮!”

就在鹊影蹲下身解开麻绳的时候,画沉已然从内院问了令出来:“爷说关了他去柴房思过,只留伤药和水……”

府里头有专门惩戒犯错仆婢的监室,本朝容许官员于宅内设置,若情节严重时,只需留足口供人证秉明了府衙,便可自行处置了。楚山浔没有叫人拖了去那处,只是将他朝厨房隔壁的小柴房关了起来。

福桃儿刚被人拖进了柴房,便抽着气朝枯黄的草垛上趴了过去。后背如烈火灼烧般,持续不断的传来深入骨髓的痛楚。他撑着手肘想要调个舒服点的姿势,触目所及,双腕上被麻绳勒得早已破了皮,翻出了猩红的血肉,外边一圈皮却是肿白。

“让开,爷不是说给伤药吗?”鹊影推开前头两个还在拉扯的婆了,蹲在地上去瞧他,“你先忍忍,我这就去领了药来。”

“总是要烦劳姐姐。”福桃儿说话的气息都在抖,他见鹊影蹲在地上想铺个软和平整点的地儿,干干净净的牙白下裙染上草杆脏污,方才都没的眼泪,这会儿反倒漫了上来。在鹊影回身之前,他已然一把抹去泪,只剩个隐忍害痛的模样。

“来,小心些,就在这儿吧。”鹊影搀了他换了个地儿,叹了口气便速速出去寻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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