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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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胡家俩兄妹来了，宋仲丞虽在看账册，却也知晓宋樊氏一直与他们聊天。

除了不谈她面对孩子们的态度，在听到宋樊氏说到“选狗”时，他就知道对方又露馅了。

只是之后她同孩子将谈话声音压低，使他再无法听见内容，便不知对方为何又用带着“怨念”的眼神，自以为隐晦地睇一眼自己了。

他只能猜测是花生说了原因，她放弃打算后产生遗憾，才“怨”自己。

原来父兄同意宋樊氏养犬时，他已经离家，大部分时间在学馆度过，节日回家，无意发现自己无法接触犬类，遭了罪喝药，对于曾是“药罐子”的他这也不过是多一次少一次的区区小事，未引起多大的波澜，犬仍是照样养着。

而后来父兄故去，宋樊氏弃养，不过是为了达到她心思不正目的，外加能省他“遭罪”坏事的药钱。

樊美芝并不觉得自己对花生说要狗是露馅的证据，虽她确有这个想法，但她那句话普通人听来更多是与孩子间的逗趣话！

等院中的遮阳的阴影中出现阳光穿过绿叶洒落的斑点时，租户们陆陆续续来了。

男女老少皆有，约有十余户，包括“审”过她的其中几位，与宋鸣谦年纪相近的，也是读书的少年郎，来了这皆称樊美芝一声“宋家嫂子”，然后聚集到他坐的方桌前。

如胡家兄妹般大小的孩子，来了皆称她为“樊娘娘”，与他们扎堆。

比樊美芝年长的钟花氏至胡爷爷这个年龄层，男女称呼就五花八门了，“宋樊氏”、“宋家媳妇”常见，“宋家妹妹”、“宋家姐姐”也能说得过去，甚至有称“宋家姑姑”、“樊娘娘”、“宋娘娘”、“宋家姨婆”、“宋家姑婆”的。

樊美芝脸都要僵掉了，看向与胡家兄妹在石榴树下玩耍的孩子，突然明白自己片刻前爽快应下那些年龄小的“尊称”多么不合适，理解他们表情为何充满犹豫了，那里面辈份有的比她高，有的却要称她“婆婆”，孩子们分不清楚了。

当然称宋鸣谦的也没差到哪去，但他能与他们彼此还能搭一两句，显得樊美芝这边就有些不近人情的疏冷。

众人来了向“雇主”问候一通，随后邻里又相互问好，一时间宋家院子响满了“七大姑八大姨”的称呼。

接下来正事开始，按到宋家先后顺序将自己交的粮食蔬菜放成一排，而每户则派出一人拿着租金排队到宋鸣谦桌旁。

这时宋鸣谦回了房间，回转手中是一大包银钱，尽数倒在桌上，铜板居多，发出哗哗响声。

樊美芝眨眨眼看着一堆铜板，重新认知了宋家家境，而众人神色如常。

这边有条不紊地收着银，那边租户自发地将粮食上秤，其余人监督，将带来的粮食倒进麻袋拎起，并朗声将斤重报出，宋鸣谦则回应身边同家人其各类土地分亩，核对无误，最后于账册上记下收取租金及斤重。

他们自会分清哪些需要直接入仓的，不用樊美芝提醒，抡起粮斗扛于肩头就倒进囤里，需要再晒的选了樊美芝扫的空地，就倒好。

随后便开始下一家报数，忙的是热火朝天。

樊美芝除了时不时递个筐给对方装带来的蔬菜，插手抬米粮物都是个拖后腿的，几乎毫无用处，差点就和嬉闹的孩子一样闲，之前忙碌的臆想简直看得起自己了。

宋鸣谦是一边记账，一边计算，她注意到这点觉得终于找到自己可以忙的事了。

宋家的田地多，却改不了这个时代产量低的常态，按樊美芝熟悉的容量制度算，百亩数量田地相当于六十亩，每亩土地粮食产量平均不过收获二百斤左右，一石是六十斤，而宋家定的良田麦稻收都是固定的一亩三十斤、中等的二十，劣等的十斤，这个定量确保当季即便出现收成受损异状，也不会为难到庄户。

收其他豆谷蔬等作物收成则按当季收成的八分之一取，租金也是与粮帖对应的比例算。

即便作物分类不多，但每分作物的种类很多，例如光蔬菜就达五六种，每户的分地数量还不是以整亩划分，小至三两分大至两三亩不等。

因此宋鸣谦的计算量很大。

樊美芝一言不发地往桌前站。

宋鸣谦将册子上的租产念给面前的人：“冯叔您家是五亩良田收您一百五十斤，蔬菜地中

的黄瓜、卷心菜、芥兰各有三分地，它门收成是？”

对面的冯叔立即转头，朗声与在称重的一家确认，回答了三个数字。

宋鸣谦立即将算出粮帖结果，告知并记录。

而称重的则立即将自己带来的数目报上，麦子重量固定不会有差，每户的其他作物都是按着上一年的为基准多了五斤，除非灾收之年，完全杜绝了带少了粮帖，占“分毫”便宜，欺负“宋家人”的情况。

他们倒出与宋鸣谦所报出的多余数量，带回家，其余的迅速入仓的入仓，摊地的摊地晒。

宋鸣谦在计算的时候，樊美芝也在算，换算清楚，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跟上节奏帮忙。

宋鸣谦接过递来的银钱：“冯叔，仲丞去掉该收您租金，该找您——”

“一两三钱一十三文，您收好。”樊美芝虽没见到宋鸣谦记录租金的结果，但也确定自己所算无误，在宋鸣谦说话时，立即取了找零的钱。

宋仲丞闻言取银钱的手一顿，对不知作何反应的冯叔道：“嫂子说的没错，再给您两文，凑个整。”说着示意樊美芝多取两个铜板。

“哎、好，谢谢丞哥儿。”

宋鸣谦的示意就像一个肯定，接下来他只负责记录，由樊美芝接手报出其中数量差额找零。

“……二十四文您拿好。”

“……一两余一文。”

原本乡亲还担心宋樊氏算出差错，可丞哥儿不曾怀疑一言，发现他先记录的结果与宋樊氏没看就报出的结果一致后，只有信服的份了。

最多感慨一句“到底是与茂君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