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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哭了吗?樊美芝茫然摸了摸眼睑周围,指腹上立即沾到了一片湿意。

是这个噩梦,让自己流泪了?

问不出答案,就连当事人也一副失措的模样,宋仲丞暗叹一口气:“不要想了,洗了脚睡吧。”

樊美芝低头,才发现自己赤脚踩在地面,她向后缩了缩,想起自己方才惊叫出声:“抱歉惊扰你了,我没事了,你快休息吧。”

宋鸣谦颔首,手中的烛火在带着夜风吹拂下将要熄灭。

“等等”,樊美芝见他真转了过来,一时却不知自己要干什么了,“谢谢你过来。”

宋仲丞轻摇头:“没事就好,”

那一盏烛火光驱散从梦中带来未知的彷徨。

他举手将烛台往前,示意面前的人接过。

“若是怕了,就燃着灯睡。”

“我……谢谢。”樊美芝接过,抿唇笑笑。

烛火因放到室内,光重新恢复了安定。

或许习惯真是个可怕都东西,因习惯自己再如何回想,都不会得到解答,她已经学会不让流泪的因由多余地困扰自己了。

烛火暖黄能照到人的心里似的,樊美芝洗了脚上的脏污,也没有熄了灯的想法,呆呆地侧躺在床上看了会儿烛光才入睡。

宋仲丞回转了房间,沉默于案前侧身坐下,什么事也不坐,偶尔将视线转到床榻的方向又转向窗台。

窗外的雷声已经歇了,连雨声也渐渐慢了下去,闪电时不时照亮天际,屋内还能从窗台上看出来。

好在闪光频率慢慢低了,雨声已然稀落。

他终于确定隔壁房间内再没传出异样的动静,才吹熄了灯,上了床榻。

樊美芝下半夜睡得很安稳,醒来时烛台的蜡烛已然燃尽。

而上半日天色仍然阴沉,细雨绵绵,不过到下午便已经放晴。

至于昨夜的照面,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烛台仍旧留在了樊美芝屋中,甚至她还从宋鸣谦手中得到些许蜡烛。

“油灯烟大,味道重。”这是宋鸣谦的理由。

平日到夜晚,宋鸣谦都会燃一会儿蜡烛,趁夜学习,蜡烛是宋家他独享的物件。

樊美芝自

从穿来后,夜晚活动很少了,天气好的时候,月色都能照明,油灯燃的烟都是黑的,刺鼻味大,因此她连油灯都很少用。

不过拿着,这两根蜡烛也会用很长时间,因此她不客气地收了。

“谢谢,对了,明日若是晴天,去上坟,要不要先把车借了。”

“不用,明日跟着我就能行。”

樊美芝瞅他一眼,若非确定对方不知自己底细,他这话说的似乎知道自己身份一样。

当日在雨中销声的蝉鸣重新响起来了,第二日院中的地面也干了,叔嫂二人很早便起身,先将粮食摊到院中晒,随后樊美芝进厨房将一些扫墓的祭品做好便往丘桐村出发。

丘桐村与水堰村隔着桐山,位于他们村后方。

因要经过山路,牛车等方式不好通行,因而两个人步行而去。

好在所带东西不多,一个竹篮便能将祭品装好。

樊美芝谢过宋鸣谦帮忙拎竹篮的想法,笑话,若是走在乡邻门前,被看到,一传十、十传百,指不定就掀起“宋樊氏虐待丞哥儿”的流言,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她今日出门就带着自己缝的荷囊,里面除了钥匙等杂物,习惯性放了宋鸣谦曾给自己银钱粒及自己昧下的一粒压身,而宋鸣谦两手空空。

那只青竹颜色的荷囊,宋鸣谦好似没有也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通常只放于他的书箱中取用。

樊美芝洗了还给他,今日也没见戴着。

她出门后才意识到他当初是以“备祭品”借口给了自己银钱,但后面有了她买月事带的镇上之行,买祭品根本没用到这粒银钱。

此刻还给他,他也没地方装,便放弃了打算。

两人脚步不慢,不一会儿就行至村头,沿着后面几排路直行,转眼就到了樊美芝几乎都要忘却的芦苇荡!

宋仲丞皱眉看着旁边的人脚步越来越慢,原本她走于自己左边,靠近河岸,现在脚步突然像有人在背后拉着她一样,走路姿态僵直,头向右侧转,沿着路中间直走,似乎害怕河中突然出现什么妖怪要吃了她一样!

他退回她身边的外侧……

樊美芝原本不觉得自己

能与宋樊氏的沉塘还有什么联系,让她恃美行凶她是万万做不到的事,第一个噩梦以来,她自觉以行动多少改变了一点“宋樊氏”在村民中印象。

然而可能是昨日噩梦让自己醒来表现出一种不同状态,它又迟迟不解,走到“丧生之地”还是情不由己地在意。

“注意车!”樊美芝左手遮着眼睛余光,眯着眼,突然感觉自己身子一歪,胳膊上一个拉力让自己往右边站了。

她的左边经过一辆跑得快的骡车。

宋鸣谦从右站到她的左边道:“我们还是要走快点,山路更不好走。”

他的身体隔绝了自己害怕的边缘,樊美芝心中一松,轻快道:“听你的,快到桐山就别耽搁了。”

二人并肩复行数百步,终于走到了桐山。

桐山中密林多,其中的山路被青草掩映。

宋仲丞比她快一步,行至前面,樊美芝跟着。

因知要走山路,两人特意寻了厚底的鞋。

山中前面的路还好,后面可能因前一日大雨,天虽放了晴,但其中的路都被高耸的林木遮掩,并没有全干,稍显湿滑。

“竹篮给我。”宋鸣谦向她伸手。

樊美芝欣然同意:“谢谢。”这会儿到了密林,把竹篮给他也不用担心被村民看到了。

走了几步,前面的人停住了。

“怎么了,路不好走吗?”樊美芝疑惑。

“无碍。”宋鸣谦放下手中竹篮,踏步从路旁的草丛中捡出一根长树枝,一掰两段,回头递给她一根:“拄着,别滑倒。”

“嗯”,樊美芝连忙接过,见他试图找青草擦拭手上沾染的污渍,连忙从荷囊中取出绢帕,“用这个吧,脏了再洗。”

“多谢。”

二人复前行,前面的路越来越高,草丛间路不若初始平坦,甚至其中还有乱石枯枝。

“这条路久不通人了吧。”

“自丘桐洪灾后,两村往来少了,却也开了别的路,但此路离却是离丘桐村近了许多,未免滞留于丘桐,我便选了此路。”宋鸣谦说着踩着一块石头跨上一个高地。

他转过身,曲指的手上是她给的绢帕。

樊美

芝伸出手,隔着手帕握住他的,立即轻松上了坡。

宋鸣谦似乎格外健谈:“樊家叔婶在我幼时,对我最是亲和的人,其故去多年,终于有机会去了。”

樊美芝总觉得他话中有什么与之前所言不一,却发现未果。

“爹娘若知二郎念着他们,必也高兴。”

“说来如今不是樊家叔婶忌日,也非他们冥诞,实在对不住他们,前个日子我还记得,你可还记得他们冥诞何时?以后或许可以选个正式的日子来拜祭。”

樊美芝立即心惊肉跳,这问题不是送命题吗?她怎么知道宋樊氏父母冥诞?!

她专注用着手中的树枝“勤快”地拍打着碍事的草木,浑似对一切了如指掌:“爹娘……不注意这些,想来也不会怪罪二郎你,他们只我一个独女,我私下想着便罢,二郎便勿要费心了,如今我乃是宋家的人了,只希望爹娘泉下有知,体谅我这不孝女。”

“嫂子有心了”,樊美芝刚为自己机智点赞,便听其后半截,“仲丞还有一事不明,嫂子闺名为何?”

“……!”今日是想要她的命吗?前面的人一直背对着自己,幸好没有看出她的惊容。

“二郎,你今日怎么这么多问题?嫂子的闺名哪能随意透露?!”

樊美芝一面好奇,一边给了一个他似是“拒绝”的回答。

“宋樊两家曾结交甚密,你我又是曾有婚约,也记得小时候曾叫过你小名,只是如今已记不清了,仲丞是想着待会儿到了樊家叔婶墓前,请个刻碑的,将嫂子名讳刻上去。”

怎么办!怎么办?她该以什么借口搪塞过去?

樊美芝心烦意乱,忽见前面的人突然转身。

“啊,你怎么——”突然转身?自己神色没露馅吧!

“是否因在宋家呆久了,后又成了宋家妇,长被称“宋樊氏”,连你自己也忘了?”

宋鸣谦语气平淡,似乎为她苦恼一般,说出一个理由。

嗯?可以这么简单用这个借口吗?

“乡野人家女儿名字都不当回事,我的名字太长时间不用了,若是刻,还是刻樊氏吧。”

“你所言有理,只是若

是有朝一日,你想起来,不要忘记告知仲丞!”

“……一定。”呵呵,这个问题可能书中作者本人都不知道,她这位穿书的怎么会有想起一说?!

一直到走出桐山密林,宋鸣谦终于没有再问出让她觉得“致命”的问题,不由让怀疑自己露馅的樊美芝再次动摇,应该只是恰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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