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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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美芝站于宋鸣谦门前迟疑，他已不再厅堂，敲门会不会打扰到他在房中学习？

“何事？”宋樊氏站于门前的影子在门前及窗棂上晃来晃去，他再是专心，哪会注意不到。

既然被发现了，樊美芝也没好藏着。

“我正在缝衣服，你有没有需要补的？”

樊美芝眼睛无意从他屋中一瞟便收回来，不再多看。

宋仲丞确定她所言，从自己的书箱中取出一个布袋，想了想打开衣柜，从中又取了一件外袍。

面对始终将目光放于屋外避嫌的人道：“有劳你了。”

“不过举手之劳。”

樊美芝拿了衣服转身就走，回到房间将宋鸣谦一件长褂取出。

它是早上无意自己收衣服时顺带的，衣料洁净如新，也没破，刚刚她发现只是衣袖上的缝合处有些开线。

樊美芝取来的两件，也是同样问题，并不像是做惯家务的宋樊氏那般，衣服坏也大多是破洞，当然以宋樊氏的性格，她宁愿新买一件，也不要穿破衣服，在名义上翁公、夫郎去世后，这点特征更明显。

明明在自认宋家环境还不好的情况下。

或许是因雨天，蝉鸣少了，显得宋家的院子有些静谧，樊美芝的思绪有些翩飞。

继而心神再次回到困扰自己的噩梦上，一分神，指尖一下刺痛，立即有鲜红的血珠子冒出，一下就浸到指间的荷囊上。

樊美芝“嘶”一声，顾不得这点痛，连忙查看。

荷囊是宋鸣谦的，是浅淡青竹色的，还是上次自己找宋鸣谦要钱买肉，在她手中的放过的钱袋。

如今鲜红的一点在其上有些刺眼、夺目。

幸而不是刚才缝的白衣服，若不然更不好处理，只是这个怎么办？

荷囊的款式很简单，没有精致的花纹点缀，布料是容易吸水的，血珠本是芝麻大小，现在成了绿豆粒了！

樊美芝将目光投向自己做的“荷囊”，她做出了两三个，因是碎布拼出，并未讲究什么“女式”风格，里面有两个便是男子使用也毫不违和。

要不然直接说自己将他的毁了，赔偿一个，还是在有红点的地方绣

个东西遮掩，或许直接坦白，洗一洗再还给他？

等樊美芝补好所有衣物，甚至做出了三个月事带都没做好选择。

“到晚饭的时间了。”

樊美芝闻言一惊，头都没抬，下意识把摊在面前月事带的私密物件往身后藏。

谁料动作有些大，私密的藏好了，一个小物件却不小心掉落在地，就与宋鸣谦有一步之距。

认出掉在地上的正是来人的荷囊，樊美芝更加着急，连忙起身，两步就奔到东西前。

宋仲丞对于她已隐约有其不是自己嫂子的认知，当作她该是与自己更加要保持疏离的姑娘，特别前不久发生自己无意“冒犯”见到她脚的事，因此他敲门时更加理所当然地避嫌将目光投于院中。

然而屋内动静太大，她自己发出压抑轻呼都没意识到。

奔两步的重踏，及转头余光中在空中飞起的一抹青竹残影，一下让他明白它是何物。

她在心虚这个认知立即浮现脑海，他转头视线落于掉地的荷囊上，直接弯腰，在她指头碰触之前，就捡了起来。

他翻到荷囊底部露线的部位，发现它被同色的线缝合了，重新变的紧密结实。

“多谢。”

然而对方视线并没有及时从他手中的荷囊上撤离，很在意自己指间翻查的动作。

宋仲丞将荷囊正反看了一下，一眼发现颜色鲜明的红点。

“对不起，把你的荷囊弄脏了……”这可是有洁癖的人。

“你的手受伤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预想中的怪罪没有出现，樊美芝一愣。

她抬头见宋鸣谦认真的神色，有些回不过神：“没事，不过被扎了一下。”

宋仲丞听她的关注点，忍不住敛了眉。

又让樊美芝觉得他是怪自己手艺不精，在意弄脏了荷囊，不由道：“我缝补的——”

她话没说完，便见他眼盯住她背后。

“手伤严重吗？”

这态度就要拿过自己手，亲自查看一番才甘心似的。

樊美芝手背在身后：“我手工没差到严重的程度，是缝你的荷囊时意外扎了一针，才弄上血迹的。”一滴血而已，

又不是断手，哪需要在意。

她转身将自己缝好的另外两件捧回来递给他：“这两件也好了，你检查一下，是不是有的坏处我没注意到？”

宋仲丞暗对她评一词，倔强，接过她递来的两件衣袍，瞟一眼折叠规整挺直的衣角，“不用了，多谢。”

“那荷囊……脏了，我做了新的，你若是不嫌弃，就当赔礼。”

宋樊氏手中的“荷囊”，在其白嫩手掌衬托下，比起自己色彩单一的荷囊，更要“别致”的多，以黑青黄三色不规整形状的布拼成，与自己唯一相同的也就剩其形状构造了。

“不用，我洗洗就好。”滴了血而已，荷囊不过廉价物，又并非大事，为何如此当回事？

樊美芝闻言尴尬收回，再次将自己“丢人”的作品背在身后：“对不住，那我帮你洗吧。”

手都破了，还洗东西干嘛？

但想到方才见她递东西的手，确实没有大碍的模样，脸上也没浮现痛苦神色，过一会儿，甚至操劳晚饭，更在意自己弄脏了他的荷囊。

便将欲出口的推辞咽下，道：“麻烦你了，还有……晚饭也简单做吧，今日租收忙碌，胃口也不大。”

樊美芝接过染了血滴的荷囊，保证：“今晚洗干净还你，晚饭……恰好今日铁生他娘给了好多张饼，也不能放时间长，锅里还有剩的绿豆汤，热一热，便把晚饭对付怎么样？”

她其实有些难为情，经期加上噩梦侵扰，自己那几天心情实在不好，也懒得动。支使对方做家务，无论是原身还是其父兄在时都没做过的，当时饭食是能简单就就简单，现在难受过了，回想一下，觉得自己本该好好做一顿补偿的。

此刻却又要如此安排，幸而对方不曾挑剔。

哎？书中宋鸣谦不挑食吗？

正疑惑间，便听宋鸣谦道：“我都可以。”

樊美芝得到答案，立即将自己突然的想法甩到脑后：“那我去了”。

当晚的雨，大了起来。

樊美芝刚将晾衣绳上的衣服晾好之后，雨滴再次啪啪落下。

“快点，马上下大了！”

她迅速将湿衣服收起，晾到房中

。

回到院中，发现宋鸣谦仍未洗完，忍不住唠叨一句道：“叫你动作快点，你不听。”

她向前见他盆中还剩一件短款白衫样式的衣服，他挣拧着另一件水。

便打算速战速决，伸手就抓起它在水中涮。

宋仲丞动作滞了一下，耳朵在暗处悄悄红了，瞄一眼浑然不觉自己所抓何物的女子，连忙抓住她的手腕，语气急切：“我自己来。”

这么介意别人碰自己的衣服吗？果然洁癖！

“哦，那放开吧……”樊美芝眼神在紧抓自己手上瞟过，那么用力干嘛？

“我的手其实不脏。”

宋仲丞意识到自己动作唐突，连忙撤回，见她揉着手腕嘟囔。

“我知道……你衣服洗好了，抓紧休息吧。”幸而昏黄的烛火也无法看清自己异样，宋鸣谦低头催促。

“我去睡了，那你快点。”这招呼怎么像自己等着他睡似的，樊美芝庆幸对方没经过熏染，不会如自己这般多想，打断话头忙跑进房关门。

宋仲丞看着水中自己的犊鼻短裤，胡乱地涮了几下，尽快结束洗衣。

雨夜似乎更有助于入眠。

樊美芝只觉得自己听着窗外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的雨水就睡着了。

夜在雨幕的遮掩下更显黑沉而静谧，不知何时，天际出现光闪，且光闪越发急剧。

似乎终于到了发怒的时候，伴随一次闷雷，蜿蜒曲折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一声炸雷在沉浸在睡梦中的人耳边轰隆炸响。

“啊！”一声惊叫在暗夜的房中中惊惧响起。

樊美芝从梦中惊坐而起。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窗外时不时出现的闪电才能看到房中的景象。

樊美芝还有些没回过神，听到敲门声，忙下了床榻开门。

开启的门缝透出暖黄光芒，宋鸣谦身着中衣手执烛台站在门外。

“你醒了？”

“没事吧？”

门开二人照面同时开口。

樊美芝茫然看着晃动的烛火间映照的脸庞，才慢半拍地意识到对方突然出现在门外的目的。

宋仲丞则若有所感地将视线移到开门之人的足上，近身开

门并非鞋踏声，她连鞋都没穿，就跑来开门，整个脚面几乎隐于宽阔的裤脚下方，他发现对方甚至连袜子都没穿，粉白的趾在暗色下看得并不清楚，却能明显发现其非袜色的白。

这点关注不过瞬息之间。

“你怕打雷……”他抬头关心的话再次顿住，面前之人的墨发稍显凌乱披于肩后，烛光照在她的双眸中，多了神采，然其面容惊惶未褪，话音也闷闷的，让他更清楚的是，她双眸周围，脸颊边的泪痕。

“为何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