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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九,千佛寺塔楼发现一具男尸。贾琏薛蟠正在景田候府赴宴,趁势跟着裘良混入衙门。不曾想此人竟是太上皇搁在圣人跟前的狗腿子、大太监王全忠。此案骤然变成大案,由锦衣卫李千户和刑部尚书高?p联手主持。
裘良自然顾不上两个想来蹭案子的实习生贾琏薛蟠,只让他们认识的宋捕快出来介绍案情。薛蟠听罢向宋捕快道“贫僧知道裘大哥哥这会子忙的紧。烦劳宋大哥转告他几句话。”
“师父请说。”
“巫蛊诅咒绝对弄不死人。”薛蟠正色道,“若办案途中发现了这类痕迹,要么是凶手诚心设置的障眼法,要么就是知情者借机陷害无辜。贫僧知道,如此大案冤屈了几个人本是常事。可倘若抓了假的,就放过真的了。”
宋捕快连连点头“师父说的是。还有么”
“还有就是,美人跟太监是个诡异组合。贫僧感觉仇杀的可能更大。”薛蟠道,“王公公生前可能做过什么亏心事。”
宋捕快笑道“亏心事位高权重到他那份上,哪儿还会亏心早都习以为常了。还有么”
“嗯”薛蟠又想了一阵子,“其实,给五十两甚至五两银子,那王家的门子也会送信的。那美人给了五百两。要么不懂行情,要么极有钱、有钱到不在乎五两、五十两和五百两的区别。京城虽大,这么有钱的人家不多吧。”
宋捕快思忖道“这一节,老爷们还没想到。师父先别走,我进去回禀我们大人。”薛蟠忙合十答应。
不多时,宋捕快出来请薛蟠进大堂。
薛蟠遂向一众大小官员合十行礼。裘良含笑招招手正要说话,那李千户抢先劈头就是一句“不明师父,你这会子最疑心哪类人。”薛蟠一愣,忙扭头看裘良;裘良亦茫然。李千户道,“你只管说。你是出家人,念头与我们不同。我听听我们可有纰漏。”
薛蟠迟疑片刻道“方才听罢宋大哥所言,贫僧率先疑心的便是宫中娘娘。”
众人大惊“什么”
薛蟠硬着头皮道“贫僧家有表妹,刚刚从宫里头出来。听说紫禁城中珍珠如土金如铁,娘娘们和娘娘们的娘家常年以重金贿赂各色太监、换取在圣人跟前露脸的机会。这位王公公位高权重。再有,美人妆丑容易、丑人妆美难,瘦子装胖容易、胖子装瘦难。高挑美人在寻常百姓中其实挺难找的,不信你们去大街上看看。宫里头到处都是,一抓一大把。”
众官员面面相觑,神色异样。李千户点头道“难怪你会想到巫蛊上头去。”
薛蟠小声道“赚钱最是艰难。谁能迷糊到那份上,白白的花五百两银子去办五两的事儿。除了不知柴米贵的贵人。她们都用不着自己赚钱,钱会从天上掉下去砸到她们脚面上。”
戴权也道“宫里头办事委实贵,与外头不同。宫中人习惯了倒也说得过去。”
薛蟠看了看诸位大人,赶忙告辞。
回到梨香院,薛蟠连衣裳都没换直奔小朱屋里。小朱歪在炕上假寐。薛蟠低声道“我说,那白胖子怎么死的。”
小朱半睁眼皮子瞥了他一眼“我哪里知道。”
“你可拉倒吧。”薛蟠龇牙,抓起他的左手腕子。那上头有一颗极小的红痣。上回在金陵扮作画师哄甄瑁时,小朱便点了三颗黑痣来遮掉这玩意。“顺便告诉你,我把仇恨拉到宫里头去了,谢谢我吧。”
小朱登时坐正“宫里你怎么说的”
薛蟠遂说了自己那五百两银子之推论,牙疼道“没有这样花钱的朱爷,你也太浪费了五百两啊”
“守财奴。”小朱翻了个白眼,“别肉疼了,那是徽姨的银子。”
“额”薛蟠霎时眉开眼笑,“这样也不对啊怎么能让女士出钱呢”
小朱望天。乃歪回炕上,低声说了经过。
合着他真不知道王全忠怎么死的。
昨儿下午有人来梨香院叩门找小朱。小朱一看,正是徽姨的心腹老仆。老仆引着他到了街口的一辆大马车内,徽姨在里头候着。小朱上去后,马车便慢慢的走动。车中早已备好了衣裳首饰妆盒,将小朱直接打扮成了高挑美人。而后马车停下。徽姨给了小朱一封信和五百两银票,让他送入某座宅子。小朱下了马车,四周是条僻静小巷。他遂依言穿巷而过,走了大半条街送信,而后回到马车上。
马车再走,一路直奔千佛寺后门。小朱留在马车上。徽姨给看守后门的和尚看件东西,那和尚一言不发将他她与老仆放入寺内。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徽姨回来,淡然告诉小朱“王全忠死了。”
小朱怔了怔“怎么死的”
徽姨道“死了就是死了,哪有怎么死的。”
遂送小朱回到梨香院。临下车前小朱忍不住问道“徽姨,您杀他作甚替灾民出气”
徽姨端端正正坐着“替我自己出气。好了,走吧。”小朱一头雾水滚下车去。
听罢,薛蟠慨然道“这个王全忠,当年肯定参与了哄骗徽姨爱上裘二,而且是关键人物。”他乃说了昨日小楼上那事儿。“我猜,惊马救美本为惯用招数,故此她才笑。迷路换衣裳显见便是那郝大嫁给裘二的路数了。步韵的诗词、喜欢的曲子和同款小物件,这三招徽姨中过。”
小朱点头“大约如此。”
二人互视半日,齐声叹惋。又猜测王全忠之死因,没猜出来。
下午,薛蟠歇过午觉,贾政忽然打发人来喊他。遂跟着小厮到了贾政外书房。只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笑容可掬立在堂前,朝薛蟠打千儿。
原来此人乃是景田候府的。昨儿酒宴上,他们家二太太瞧上了元春的丫鬟,想买了去。今儿打发了个管事媳妇来求见王夫人。王夫人以为昨儿跟去的是元春的大丫
鬟抱琴,遂直将抱琴送给裘家去。抱琴哭哭啼啼拜别元春,过去一瞧人不对。抱琴告诉他们说,因扬州薛大爷的丫头极好奇京城别的贵人府上是个什么模样,昨儿乃是她陪大姑娘去的。裘家将抱琴送回。二太太愿意给薛蟠三位美貌丫头,只求换张子非。
薛蟠怔了半日,合十诵佛问道“敢问,贵府二太太贵姓”
管事道“姓郝。”
薛蟠扯了扯嘴角“不给。”管事一愣。薛蟠垂着眼皮子道,“亏的贫僧问了一声。你们府里的二房也叫太太么贫僧还以为是忠顺王府的郡主娘娘呢。”
管事立时涨红了脸,讷讷道“他们都这么叫。”
“阿弥陀佛。”薛蟠绷着脸道,“天下终究还姓司徒,还望裘二叔好自为之。”
管事碰了一鼻子灰,垂头丧气的走了。贾政欲言又止良久,终还是一个字没说。薛蟠本想说,他理解左边是王爷右边是太后双双惹不起的心情。词儿都预备好了,结果也没能开口。临走时还没忍住鄙视了贾政一眼。
过了两日,忠顺王府忽然来了个人,给梨香院送去一份年礼。虽没几样,却不轻。薛蟠立时明白了忠顺王爷是站在他姐姐那边的。乃问小朱。小朱思忖道“当年忠顺王爷犹如长不大的顽童,看来这几年竟懂事了许多。”
薛蟠心念一动。小朱年纪虽轻,极具慧眼,他的批语不会错。无能、长不大对当家主事之人十分致命。从原著看,忠顺是个喜欢玩戏子的纨绔王爷。眼线极丰,连贾宝玉蒋玉菡换了根汗巾子都知道。然而他毫不避讳将这本事露给荣国府瞧,可知是并未瞒着朝廷的。徽姨杀王全忠杀得那么容易,还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送小朱姚大夫等人离京,显然能量不弱。
王全忠是太上皇的人,李太后和郝家八成与当今天子同伙。先帝养下的儿子当中,最大的两个早早病故。太上皇行五,因嫡而立。而先忠顺王爷行三,乃老王爷当中年岁最大的那个。那老头手里会不会藏着什么力量,让两任皇帝都很忌惮这力量是传给了徽姨还是忠顺还是因为忠顺太幼稚、由徽姨代掌过几年若干年前徽姨掉进了裘二叔的爱情陷阱,这场婚姻可有别的目的徽姨这个人物儿竟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眨眼便到了上元节。夜幕一落,京城四处灯光相映、上下争辉。薛蟠要带两个小女娃儿出去赏灯。贾母不许带林黛玉,薛蟠便让茵娘悄悄把黛玉领到梨香院。谁知她俩并未悄悄,光明正大的来了。
茵娘道“我们跟老太太说我们去给二太太请安,出门后直往梨香院拐,紫鹃也拦不住我们。”
话音刚落,紫鹃已跪下来,含泪道“薛大爷饶了奴才吧。你若带林姑娘出去,老太太非打死我不可。”
薛蟠道“没事儿。你这就跑回老太太院中报信,说我非要带林小姐同走不可,让老太太快些派人来阻止。等她的人来了你就没责任了。”
紫鹃忙看林黛玉;林黛玉也笑点头道“对,你快去报信。让老太太把鸳鸯姐姐派过来,我出门就不与你相干了。”
紫鹃跟了两位扬州小姐一个来月,已明白了她二人的性子,也知道这性子是让薛蟠赵文生等人惯出来的。今儿自己定是拦他们不住,鸳鸯也拦不住。遂当真赶回去报信。薛蟠等人收拾妥当,一个个扭着脖子张望。好容易听见脚步声响,来的果然是鸳鸯紫鹃和两个有头脸的婆子。赵茵娘率先拍手“可算来了”
鸳鸯她们一壁进门,法静一壁打开梨香院靠街的那扇门。赵茵娘喊道“走啦走啦”林黛玉跟着喊“走啦走啦”
鸳鸯忙喊“老太太有话,林姑娘不能出去”
薛蟠回身拱拱手“辛苦鸳鸯姑娘和几位女菩萨。只是如此一年一度的热闹,贫僧不能让林小姐错过,那样她的童年会缺失一项难得的精彩。请老太太见谅。”
有个婆子恼道“那和尚,老太太说了,不许林姑娘出去”
“贫僧听见了。”薛蟠微笑道,“贫僧乃方外之人,老太太为俗世老封君。她管贫僧不着。”乃挥手大声道,“走”
两个孩子并法静等人一齐欢呼,将婆子辩驳之语盖过去了。遂一涌而出。鸳鸯等人漫说拦不住,赶都赶不上这帮人上马上得太快了。赵茵娘自己骑马,林黛玉太小、坐在张子非马前,眨眼跑出后街去。
一伙人边走边逛,逛了大半个时辰,拐入东长安街。张子非说累了,众人遂同上了一座酒楼名叫香榭丽舍。楼中早已客满,然薛蟠从怀中取出只功夫熊猫给掌柜的瞧了瞧,掌柜的登时亲领着他们上顶楼进了间包房。包房有露台,凭栏而立,俯瞰玻璃世界、珠宝乾坤,目及处一片繁华气象。
才刚吃了会子茶,忽听街面上有人高喊“杀人啦”三个和尚登时站起来守住各方。张子非侧耳听了听,道“声音是从隔壁凤仙楼传来的。”
赵茵娘胆儿大,直绕过法静趴到栏杆上往下瞧。乃喊道“许多人往凤仙楼张望,凤仙楼里头好多人往外跑。咱们这酒楼的伙计反跑入凤仙楼去了,大约是掌柜的命他去打探消息。”过了半日她又喊,“方才那伙计回来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掌柜的来了。原来隔壁那楼中本有几个客人坐着吃酒,忽然当中一人喊叫一声扑倒在桌案上“我的背”同桌之人忙望过去,惊觉此人后背戳着一支飞镖乃急忙喊人。隔壁那掌柜的赶上前,招呼伙计将他抬去后头,又喊人请大夫。不想已是来不及了。两个伙计才刚搀扶那人走了两步,他便脑袋一歪气绝身亡。
掌柜的道“听那边的人说,那一桌都是兵部的小官老吏。这死的人姓魏,还是个不小的头目呢。有的闹了。”
薛蟠道“能帮就帮一手,要紧的是咱们自家不可乱、不能影响客人安全。”掌柜的答应着走了。
赵茵娘挑头猜测起来,众人议论纷纷。薛蟠闲闲的立在露台上往隔壁瞧。没过多久便看见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领头的正是老熟人宋捕快。又吃了会子茶点,下头一阵骚乱,另一个老熟人司徒暄正急匆匆骑着马拐过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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